司念看着他，愣住了。


    就连屹聿和凌苍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外。


    但司念却更加确定了内心的猜测。


    在普遍歧视帅雄的兽世，拥有这样容貌的雄性，或许真的更容易被某些势力培养和利用。


    面具被扯落的瞬间，阿厌几乎是本能地低下头，试图将那张给他带来无数屈辱和痛苦的帅脸藏起来。


    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着，紧闭着眼，不敢去看周围人即将露出的、他早已习惯的厌恶与鄙夷。


    这张脸，是他一切不幸的根源。


    然而，预想中的唾骂并未到来。


    反而是一根温热的手指，力道温和却不容抗拒地抬起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阿厌被迫睁开眼，撞进了一双清澈好奇的眼眸里。


    那双眼眸的主人，那个他奉命来杀死的“神女”，正仔细端详着他的脸，里面没有厌恶，没有嫌弃，


    反而……反而亮晶晶的，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近似欣赏的光芒？


    司念确实被这张脸惊艳到了。


    不同于她兽夫们或温润、或清贵、或阳光、或刚毅的帅，而是带着一种破碎又倔强的俊美。


    天呐，是破碎小狗。


    她稳住心神，再次问道。


    “是谁派你来的？”


    阿厌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作为从小被残酷培养的杀手，泄露主谋信息是刻入骨髓的禁忌。


    他再次垂下眼，用沉默抵抗。


    一旁的凌苍目光敏锐，注意到了阿厌耳廓和脸颊边缘那些不自然的红肿与破裂。


    是严重的冻疮。


    他想到洞外冰天雪地的环境，声音温和却一针见血。


    “派你来的主谋，让你在寒季来伤害念念，恐怕是一点退路也没给你吧？”


    阿厌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凌苍继续平静地说道。


    “寒季冰天雪地，你一个黑豹兽人在外面，只有死路一条。


    更何况是让你来伤害念念，我不信他不知道念念身边有这么多高阶兽夫保护她。


    他派你来时，你觉得他指望你能活着回去？”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阿厌一直试图忽略的事实深处。


    他当然知道。


    蝎烬城主派他出来的时候，只说了不惜任何代价，从未说过如何撤离，甚至在他出发前，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他早已做好了任务完成后，要么被反杀，要么冻死、饿死在荒郊野岭的准备。


    他的命就是如草芥。


    从出生那刻起，就是一个可以随时牺牲、没有尊严、没有自我的工具。


    可是……为什么此刻被赤裸裸地揭开，心脏还是会颤抖，会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唾弃的冰凉寒意？


    见他依旧顽固地沉默，屹聿不耐烦地甩了下尾巴。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凌苍看了眼洞口方向，风雪声似乎更大了。


    他沉声道。


    “今晚兽洞必须封上了，他……要如何处置？”


    到现在连是谁对他们下死手都不知道。


    把他扔出去，他现在又受重伤，出去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线索也就断了。


    可在屋里，他又怕他会趁他们不备再次出手。


    司念也看了眼地上伤痕累累、却依旧沉默倔强的黑豹兽人。


    那双漂亮的灰绿色眼睛里死寂一片，仿佛早已接受了任何命运。


    她叹了口气。


    “还是正常封洞吧。”


    司念做出了决定。


    “把他带到里面去，捆结实点，别让他有机会伤人，寒季时间这么长，总有机会让他开口的。”


    桑野突然跑到房间里，匆匆跑出来，手里多了一个竹筒。


    “用这个用这个！”


    屹聿伸手接过。


    “这是什么？”


    竹筒里是深绿色粘稠的液体，还有一股蛇味。


    桑野用勺子挖了一点，涂抹到他的伤口上。


    “这是墨隐的毒液，他说怕万一用得上，就留了一点。”


    他抹的不多，刚好足够他没力气自由切换兽形。


    凌苍闻言松下口气。


    “有这个就好，墨隐还是挺细心的，这样就不怕挣脱兽筋的捆绑了。”


    这兽筋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弄断的，不用兽形，又中了蛇毒，他是万万不可能挣脱的。


    司念点点头，瞥了一眼跪在墙边低着头的黑豹。


    “他今天大概是不会开口了，那就饿两天，让他跪在那好好想吧。”


    司念走到外面将她的“汗血宝马”收进空间。


    马在空间里撒欢的跑，渴了就喝灵泉水，饿了就吃司念囤在空间里的菜，反正多得是。


    凌苍和屹聿搬来了大石块，将洞口彻底封死，还用泥巴将漏风的缝隙全部填上。


    只留下透气口。


    将凛冽的寒风和危险彻底阻隔在外。


    洞内却温暖而美好。


    阿厌被结实的兽筋绳捆绑着，被迫跪坐在墙壁角落。


    重伤和失血让他虚弱不堪，但杀手的本能让他依旧挺直着脊背，低垂着头，试图维持最后一丝尊严，尽管这姿态在眼下显得无比狼狈。


    湿漉漉的黑色碎发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神情。


    另一边，


    司念和桑野重新围坐在咕嘟冒泡的火锅前，仿佛刚才的插曲并未发生。


    浓郁的麻辣香气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与角落里冰冷沉默的阿厌形成了鲜明对比。


    司念夹起一片涮得恰到好处、裹满了红油和香料的嫩肉，故意慢悠悠地走到阿厌面前。


    她蹲下身。


    将那片诱人的肉在他鼻尖下方晃了晃，香气直直钻入他的鼻腔。


    “嗯～好香啊！”


    司念吸了吸鼻子，声音拖得又长又诱人。


    “这肉片又嫩又滑，放进嘴里一嚼，入口即化，啧啧，真是太好吃了！”


    她眨眨眼，看着阿厌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继续用诱惑的语气说。


    “怎么样？想不想吃？告诉我谁派你来的，为什么来，这整锅都是你的哦？”


    桑野也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凑热闹。


    他手里拿着那杯冒着气泡的快乐水，故意在阿厌面前晃荡。


    棕黑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没见过吧？”


    桑野得意洋洋地显摆，学着司念的样子。


    “这叫快乐水！可甜可甜了，喝进去还会在你嘴里噼里啪啦地跳舞，咬你的舌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