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尽量放柔声音。


    “明澜，你忍一下啊，我们现在要把这些钉子拔出来。”


    明澜侧着脸趴在兽皮上，长长的粉色发丝有些凌乱地散落。


    他望着司念。


    清晰地看到了她那双美丽眼眸里盛满的担忧和一丝不忍。


    心里微微荡漾了一下。


    小雌性真的好可爱……


    真新奇。


    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在其他雌性眼中看到过，除了厌恶嫌弃怜悯之外的神情。


    他这张美丽绝伦的帅脸，竟然有一天能配得上这样的眼神。


    司念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跑回里屋。


    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些具有麻醉和镇痛效果的麻麻草，又跑回来，递到明澜嘴边。


    “你把这个吃了，吃完之后会感觉没那么痛。”


    明澜深深地望着她，没有问她为何知道这草能止痛，更没有一丝一毫怀疑这会不会是毒药。


    顺从地张开嘴，直接咀嚼咽了下。


    很快，一股强烈的麻痹感席卷全身，尖锐的疼痛变得迟钝。


    连带着他的意识也开始有些混沌晕乎。


    药效起来了。


    “好了，现在怎么弄？”司念看向他们。


    屹聿搓了搓大手，言简意赅。


    “硬拔呗。”


    桑野和星羽立刻一左一右，稳稳地扶住明澜的身体。


    屹聿屏息凝神，大手握住一根嵌入肩胛骨的铁钉尾部，猛地一用力。


    “呃！”


    即使有麻麻草的效果，那硬生生将铁钉从紧密的骨缝中拔出的剧痛，还是让他控制不住的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身体剧烈一颤。


    凌苍早已准备好了捣碎的止血草药，几乎在铁钉拔出来的瞬间，就迅速精准地将药糊敷在了那冒血的伤口上。


    “忍着点啊。”屹聿没轻没重的拍拍他。


    阿厌也上前，和屹聿配合，两人动作迅速，将其余几根铁钉和缠绕的铁链一一从明澜的骨肉中强行拔出。


    每一次拔出，都带出些许碎骨和血肉。


    司念和赤阳在一旁看得呲牙咧嘴，用赤阳毛茸茸的大尾巴挡住两人的眼睛，却又忍不住从尾巴缝里偷看。


    仿佛那钉子拔在自己身上一样。


    表情比明澜这个当事人还要痛苦。


    墨隐看着司念那又怂又好奇的模样，冰冷的蛇瞳里闪过一丝无奈。


    他悄无声息地游弋到她身边，用冰凉的尾巴尖，一下一下，轻柔地安抚着她的头顶。


    所有铁钉和铁链都被取下，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几人同时松了口气。


    司念看着那几根沾着血肉的长钉。


    “这会不会得破伤风啊？”


    正在擦拭手上血迹的屹聿一脸茫然。


    “破什么风？没风啊？”


    他甚至还抬头感受了一下。


    真的没风。


    司念：“……”


    算了，反正有灵泉水。


    而且他们兽人都抗造。


    她走到明澜身边，拿起干净的兽皮，小心翼翼地擦拭他脸上因疼痛而渗出的冷汗，和刚刚挣扎时蹭到的血迹。


    满是关切。


    “很疼吧？已经都弄完了，接下来好好养伤，等伤口愈合就好了。”


    明澜微微偏过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掺假的温柔和心疼，心脏像是被最柔软的海草紧紧缠绕。


    司念对上他的眼眸，笑了笑。


    “看我做什么，已经弄完了，是不是好多了？”


    “嗯。”明澜轻声。


    一滴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精致的眼角滑落。


    被魔鬼城囚禁、剜肉、胁迫他流泪时，他没有哭。刚才拔钉剔骨的剧痛，他也没有哭。


    可此刻，面对这从未得到过的温柔，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


    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被厌恶。


    他从没想过，自己这张只会被人唾弃的帅脸，有一天竟然配得到这样温暖的眼神。


    好想要她这样的眼神永远属于他……


    一个阴暗又偏执的念头疯长。


    他可以一直被厌恶，但她不能心疼他。


    他会受不住……


    司念见他落泪，顿时有点慌，连忙想用手去帮他擦。


    “诶，你别哭啊……”


    可她的手刚碰到那泪珠，那晶莹的液体就在她指尖瞬间凝结，变成了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


    “啊这……”


    司念手忙脚乱，看着一颗接一颗的泪珠化作珍珠滚落，下意识地用手去接。


    “诶诶！别哭别哭！都浪费了！”


    这珍珠得老贵了吧！


    她赶紧示意旁边的桑野。


    桑野反应飞快，立刻拿了个木碗跑过来。


    司念接过碗，放在明澜脸旁接着。


    大颗小颗的珍珠滚落进木碗，发出“嗒嗒”的声音。


    大珠小珠落玉盘，原来是美男鱼的故事。


    旁边的几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赤阳小声惊叹。


    “原来传说是真的啊……”


    司念看着碗里越来越多的珍珠，安抚他。


    “行了行了够了，不白哭嗷，等明天让凌苍钻上眼，穿成珍珠项链，肯定很好看。”


    明澜闻言，泪眼朦胧地看向她。


    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微哑，却软得能滴出水来。


    “姐姐喜欢吗？”


    用一种混合着天真与诱惑。


    “姐姐喜欢的话……可以随时弄哭我。”


    他在告诉她，他是有价值的，她想要的，他都可以给她。


    包括他的眼泪，他的痛苦，以及……他整条鱼。


    司念挑了挑眉。


    随时弄哭他？


    这话听着……


    是要献祭给她，还是要引诱她啊？


    这条绿茶鱼，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凌苍看着趴在兽皮上虚弱的明澜。


    “先把他放回水池里吧。”


    水里兑了灵泉水，对他的伤口愈合有好处。


    而且他是鲛人，兽形状态不能长时间离开水。


    司念点点头。


    “对，还是泡在水里恢复得快些。”


    她示意桑野和屹聿帮忙。


    几人小心地托起明澜，避开他的伤口。


    将他重新放回那个兑了灵泉水的池子里。


    没有了铁钉和铁链的束缚，他终于能稍微自由地活动一下那条伤痕累累的鱼尾。


    尾鳍在水中缓缓摆动，带起一阵阵水波。


    司念蹲在池边。


    “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去南大陆呢。”


    明澜乖巧地应着：“好。”


    他粉色的长发有几缕不经意地缠绕上司念的指尖，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依赖。


    “姐姐也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