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夜坐在兽皮榻边，指尖反复摩挲着苏夏冰凉的手背，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苍白的脸。


    木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猛地抬头，见巫医背着药篓快步进来，身后还跟着攥着草药的狮焱。


    “巫医大人，您快看看我的雌性怎么样了？”


    墨夜起身时动作太急，膝盖撞到了床沿，却浑然不觉，只急切地侧身让开位置。


    巫医放下药篓，坐在床边。他枯瘦的手指搭上苏夏的手腕，眉头随着时间一点点拧紧。


    “怎么样？”


    炎烁站在门口，声音里满是焦急。


    他身后的狮焱也探着脑袋，攥着草药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叶子都被捏出了汁液。


    巫医收回手，叹了口气。


    “她身体太虚弱了，我只能熬点‘凝神草汤’帮她稳住气息。后期身体的调养，还是要靠她自己。”


    巫医动作麻利地从药篓里取出凝神草、月光花等草药，放在石臼里捣碎，倒入石罐中加水煮沸。


    石罐里的草药渐渐舒展，淡绿色的汁液冒着热气，苦涩中带着一丝清甜的气息弥漫开来。


    墨夜守在榻边，等药汤微凉后。


    他小心地扶起苏夏，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用木勺一点点将药汤喂进她嘴里。


    昏睡中的苏夏却没有吞咽动作，药汤顺着嘴角往下流，他只能用兽皮巾擦干净，再重新喂，耐心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一碗药汤喂完，他的身上湿了大半。墨夜却丝毫不在意，只轻轻将苏夏放平，掖好兽皮被子。


    当天晚上，墨夜正准备给苏夏再次喂药时，感觉到她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他立刻放下药碗，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夏夏？你醒了吗？”


    苏夏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墨夜的脸。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没有声音。


    墨夜见状，立刻端来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


    “墨夜……”


    苏夏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她虚弱地笑了笑。


    “你是不是吓坏了……”


    墨夜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最终，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肩膀几不可查地微微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墨夜才抬起头。


    他眼底的红血丝尚未褪去，但情绪已然平复了许多。他伸手，极其轻柔地将苏夏额前几缕被汗水濡湿的发丝拨开。


    “嗯。”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


    “吓坏了。”


    他拿起旁边的温水，又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用兽皮巾细致地擦去她唇边的水渍。


    “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苏夏轻轻摇头，动作依旧虚弱无力。


    “就是……没力气。”


    她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身上那片喂药时弄湿后尚未干透的衣襟。


    “让你担心了。”


    墨夜拿过桌上的药碗，那苦涩的药味气息再次弥漫开来。


    他坐回床边，看向苏夏。


    “夏夏，把药喝了吧。巫医大人开的凝神草汤，趁热喝效果最好了。”


    苏夏闻着那药味，下意识地蹙了蹙眉，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墨夜舀起一勺仔细吹凉，才小心地递到她唇边。


    苏夏努力配合地微微张口，一点点咽下苦涩的汤药。


    喝完药，苏夏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的呼吸似乎顺畅了一些，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眼皮也开始沉重地往下耷拉。


    “睡吧，夏夏。”


    墨夜为她掖好被角，声音低沉而令人安心。


    “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苏夏疲惫不堪，意识很快再次模糊。


    陷入沉睡之前，她感觉到自己的手一直被包裹在温暖干燥的掌心，那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


    墨夜确定她睡熟了，才轻轻将她的手放回兽皮被子里，细致地压好被角。


    清晨，阳光透过木窗的缝隙，洒下几道温暖的光柱。


    苏夏醒来，感觉身上久违的松快了些，不再是那种沉甸甸的疲乏。


    她微微动了动，尝试着想靠着自己坐起来。一直浅眠的墨夜被惊醒，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她。


    “不用，墨夜。”


    苏夏轻声阻止，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我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


    精神力在她睡了一觉后，感觉已经变得充沛起来了。


    “我们今天，还可以去为银风族长治疗。”


    墨夜听到她的话，眉头皱起。


    “不用这么着急，夏夏。昨天晚上巫医大人在你睡觉的时候来过，他与我说，阿父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苏夏还想说什么，嘴唇刚动。


    墨夜的手指便轻轻按在了她的唇上，阻止了她未出口的话。


    “夏夏。”


    他的眼神深邃，带着担忧。


    “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什么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阿父那边，旧疾已久。巫医和部落里的其他人会照看。等你真正好起来，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他的语气放缓，带着一丝几近恳求的意味。


    “别让我们再担心一次了，好吗？昨天你突然昏倒，我们几个都很担心你。”


    苏夏看着他眼底尚未完全消散的疲惫和担忧，她心底一软，那点坚持悄然消散。


    她反手握住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指尖在他粗糙的掌心里轻轻挠了挠，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好。”


    苏夏顺从地点点头，声音温软。


    “我听你的，墨夜。等再好一些再去。”


    墨夜紧绷的神情终于缓和下来，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如释重负。他俯身，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温热的呼吸交融。


    “嗯。”


    这时，木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炎烁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进来，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小屋。


    他看到苏夏醒了，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夏夏，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这是我捕猎回来，隼翼熬好的雪雉汤。雪雉最是滋补了，你快趁热喝点。”


    狮焱的脑袋也从炎烁身后探出来，手里捧着几个红艳艳的果子，声音响亮。


    “夏夏，给你吃甜果吃了嘴就不苦了！”


    苏夏接过墨夜递来的肉汤，小口喝着。


    汤炖得极其醇厚，入口鲜香。暖意顺着喉咙滑下，流向四肢百骸，让她感觉更舒服了些。


    她又拿起狮焱给的果子，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液冲淡了口中残留的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