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院子里的榆树晃动，树叶哗啦啦的飘落。


    老八林知像只活泼的小鹿，在院子里跌跌撞撞地奔跑，银铃般的笑声洒满小院。


    老九林微却还只能扶着墙根勉强站立，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像刚能直起身的幼苗。


    “微丫头，到姐姐这儿来！”林玥蹲在几步开外，张开双臂鼓励妹妹。


    老九怯生生地迈出一步，随即跌坐在地上，委屈地扁着嘴。


    “别哭……加油！”林玥鼓励着小妹。


    林有福站在屋檐下，心里像被猫抓似的疼。一母同胞的双胞胎，本该一样活泼可爱，如今却天差地别。


    老八已经能清晰地喊“爸爸妈妈”了，老九却只能发出含糊的“妈……妈……”，嘴角还时常挂着口水。


    “爸！”林楠轻声走过来。


    “九妹会不会一直这样……”她的脸上满是担忧。


    “不会！”林有福打断大女儿的话，语气坚定。


    “医生说了，康复需要时间，咱们要有耐心。”


    话虽这么说，但看着老九呆滞的眼神，林有福的心还是在滴血。他想起省城医生的话：“三岁前是黄金康复期，一定要抓紧。”


    四月中旬，老八老九迎来周岁生日。林有福在家里办了场热闹的周岁宴，既是庆祝，也是为老九祈福。


    院子里摆了七八桌酒席，乡亲们都来了。沈玉兰给两个孙女戴上长命锁，声音哽咽：“求城隍老爷保佑，让老九早点好起来……”


    宴席上，梁援朝举杯起身：“有福，乡亲们凑了个份子，给娃做医药费！”


    说着递过来一个红布包，里面是零零碎碎的钞票，甚至还有不少毛票。


    林有福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这钱不能要……乡亲们的情谊我领了！”他再次婉拒了。


    这年头，谁家都不宽裕。给老九看病的钱，他已经预留了。


    宴席结束后，林有福对妻子说：“老婆，我打算明天就带老九去省城。这次要做个全面检查，看看恢复得怎么样。”


    韩秀琴红着眼圈点头：“嗯，我把家里的钱都带上。”


    这次去省城，林有福做了充分准备。他特意带上了老八，想让医生做个对比检查。一样的双胞胎，老九会不会有遗传病。


    长途汽车上，老八好奇地趴在窗边看风景，老九却只是呆呆地望着车顶。


    省人民医院依然人满为患，挂上专家号时，林有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恢复得不错！”医生检查后露出了笑容。


    “比预想的要好，听力基本恢复正常了，智力也在慢慢恢复……”


    “那为什么还不会走路？”韩秀琴急切地问。


    医生耐心解释：“运动神经受损比较严重，需要加强康复训练。我建议再做一个月针灸推拿。”


    林有福拿着两个孩子的检查报告，怯生生的问医生：“我闺女有没有遗传病？”


    医生摇摇头：“老乡，你家孩子的病就是流行性脊髓膜炎导致的后遗症，没有遗传病！”


    听了医生的话，林有福心里的一块石头，又落了地。


    他知道，只要不是遗传病，单纯的后遗症，就有治愈的希望。


    医生根据检查结果，制定了新的康复方案。


    老九每天要接受两小时针灸，疼得她“哇哇”大哭。韩秀琴跟着掉眼泪，却只能狠心按住孩子。


    连日来的针灸按摩，扎的孩子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林有福看着女儿受罪，只得咬咬牙，把泪花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得了病，哪有不受罪的！”


    转机发生在第三周，这天做针灸时，老九在哭喊的时候，突然清晰地喊了声“疼……”


    虽然只有一个字，却让夫妻俩喜极而泣。康复师也很激动：“有痛觉是好事，说明神经在恢复！”


    更让人惊喜的是，第二天老九竟然扶着墙站了起来，虽然只站了几秒就跌倒了，但这是她第一次独立站立！


    “丫头真棒！”林有福激动地抱起女儿转圈，老九发出“咯咯”的笑声。这笑声清脆，让同病房的人都为之动容。


    “老乡……你家闺女恢复的不错，坚持治疗，肯定能好起来。”同病房的一位妇女宽慰道。


    “我儿子刚治疗的时候，病情比你闺女还严重，现在他跟正常孩子没有两样，明年就能入学念书了！”


    林有福顺着妇女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小男孩正拿着自己的卡通图片，教老八拼《猫和老鼠》。


    出院那天，专家特意来送行：“回去以后，要坚持家庭康复，每天都要训练。孩子还小，可塑性很强。”


    林有福点点头，这一次康复治疗，又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回去的路上，老九明显活泼了许多。她能学着姐姐对窗外的牛叫“哞哞”，看到羊会叫“咩咩”。虽然走路还不稳，但已经能扶着墙自己挪步了。


    公交车驶入双泉村，村口的街坊邻居，看到林有福抱着老九下了车，都围了上来。


    “快看……微丫头会笑了！”


    “眼睛都有神了！”


    “这钱花得值啊，不愧是省里的大医院……”


    沈玉兰冲在最前面，一把接过孙女，看着老九水汪汪的大眼睛：“城隍老爷显灵了……这回真显灵了！”


    当晚，林有福召开家庭会议：“从明天起，你们姐妹每天轮流给老九做康复训练。林楠负责教说话，林珊陪练走路，其他人都要帮忙。”


    “爸，我会好好教妹妹的！”林楠认真地说。


    “我也要教九妹走路，保准她健步如飞！”林珊举起小手。


    老八和老九并排躺在炕上熟睡，呼吸均匀。林有福看着两个孩子，心里感叹：“磨人的小闺女，你啥时候才能跟姐姐一样健康成长，爸爸就心满意足了！”


    林有福轻轻带上门，看到妻子在昏黄的灯光下给闺女们缝补衣服。自从老九生病以来，他发现妻子苍老憔悴了不少。


    “老婆……孩子们都睡了，早点休息吧，别熬的太晚了！”


    韩秀琴依偎在林有福的怀里，眼中闪着泪光：“咱们微丫头，一定能赶上姐姐的。”


    “会的……她一定会的！”


    夜风送来阵阵清凉。林有福知道，女儿的康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只要有希望，他都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