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中学，初一（7）班的教室里，林楠抱着英语课本发呆，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开学以来，其他科目她都能跟上，唯独英语，成了她最大的难关。


    在村小学里，压根就不学英语。来到县城中学，林楠才发现自己和同学的差距有多大。


    英语课上，老师用流利的英语开场，林楠一个字都没听懂。当老师点名让她朗读课文时，她结结巴巴地站起来，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母，手心里直冒汗。


    “I……I am……”她艰难地发音，把“am”读成了“爱慕”。


    教室里顿时爆发出哄笑，有个男生故意学她：“爱慕……爱慕……嘴巴里别着个大舌头吗？”


    英语老师皱了皱眉：“坐下吧，课后多练习发音。”


    林楠红着脸坐下，一整节课都没敢抬头。从那以后，每次英语课都成了她的噩梦，提心吊胆，生怕老师提问她。


    她试过在单词旁边用汉字标注发音：“good m”旁边写着“古德莫宁”，“thank you”旁边注着“三克油”。


    可是这样标注的结果是她的发音更加怪异，引来同学更多嘲笑。就连一直对她不错的班主任王赟，也爱莫能助。


    第一次模拟考试，林楠的英语只考了23分。看着卷子上鲜红的分数，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是她读书以来第一次不及格。


    语文老师何树敏在办公室看到成绩单，故意提高音量。


    “我说什么来着？农村来的学生就是差，英语压根就学不会。”


    王赟立即反驳：“何老师，话不能这么说。林楠同学上的小学没开英语课，起步晚很正常。你看她其他科目都名列前茅，说明很用功，偏科是暂时的。”


    放学后，林楠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她把那张23分的卷子折了又折，塞进书包最底层。


    回到家，林楠一反常态，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像丢了魂似的。


    细心的林有福察觉到大女儿情绪低落，晚饭后特意叫住了女儿：“楠楠，是不是在学校遇到困难了？”


    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林楠抽泣着拿出了那张23分的英语试卷。


    “爸，我是不是很笨？连英语都学不好……你费那么大力气把我转到县中，我却考了这点分数，我……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


    林有福接过那张英语试卷，心疼地搂住女儿。


    “傻孩子，这哪是你的错？是爸没考虑到城乡教育的差距。”


    他想起前世城里孩子学英语都用录音机，立即就有了主意。


    第二天，林有福特意去了趟百货商场，买回最好的双卡录音机和一堆英语磁带。


    当晚，他就陪着女儿开始学英语。


    “来，咱们从最基础的开始。”


    父女俩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学，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练。有时林楠发音不准急得直哭，林有福就耐心安慰：“不着急，咱们慢慢来，爸相信你一定能行。”


    英语老师得知情况后，也主动帮忙。每天放学后留林楠在办公室辅导半个小时，还送了她一本英语语法书。


    “学习语言就像学走路，开始总会摔跤，但多走几次就会了。”英语老师鼓励她。


    林楠的苦学的劲头让全班同学刮目相看。每天清晨，她最早到教室朗读英语。连中午吃饭都带着个小本本背单词。晚上回家，她对着录音机反复练习发音。


    有同学嘲笑她是“书呆子”，她也不理会。默默的在日记里写下了“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作为自己的座右铭。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月后的英语课上，老师提问时，林楠第一次主动举手。当她用标准的发音流畅地读完课文时，全班鸦雀无声。


    英语老师惊喜地问：“林楠同学，你的进步怎么这么快？”


    林楠腼腆一笑：“我爸爸给我买了录音机，我天天跟着读，练着练着就会了。”


    何树敏在窗外看到这一幕，脸色很不好看。她原本等着看林楠的笑话，没想到这丫头这么争气。


    期中考试前，林楠主攻英语语法。林有福又买来各种辅导书，堆在了女儿的床头。他自己教不了女儿，只能买些书籍叫女儿自学。


    按他的说法，“你们冲锋陷阵，我保障好后勤补给！”


    考试那天，林楠紧张得手心冒汗。但当英语卷子发下来时，她惊喜地发现，大部分题目她都会做！


    成绩公布那天，林楠迫不及待地跑回家，连书包都没放就举着卷子喊：“爸！妈！我英语考了72分，及格了，及格了！”


    韩秀琴激动地搂住女儿：“太好了，我就知道我闺女最棒！”


    林有福看着卷子，眼睛湿润了。他想起前世大女儿被迫辍学的场景，再看看现在这个自信满满的少女，恍如隔世。


    更让他惊喜的是，林楠其他科目全部第一，总分全班第三。


    在班会上，班主任王赟用林楠激励全班同学。


    “林楠同学用事实证明，只要肯努力，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她入学的时候，连A、B、C、D都不会写，短短半学期，进步很大！”


    当晚，林有福特意买了蛋糕庆祝。九个女儿围坐在一起，听大姐分享学习经验。


    “其实英语没那么难，就是要多听多说多练。”林楠对妹妹们说。


    “等你们上了中学，我教你们学英语。”


    林有福看着女儿们，心里满是欣慰。他知道，大女儿的突破不仅是一次考试的胜利，更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她证明了农村孩子通过努力，完全可以赶上甚至超越城里孩子。


    夜深了，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录音机里播放着英语对话，林楠跟读的声音清脆响亮，“英式发音”很标准。


    窗外，秋风拂过梧桐树，沙沙作响，跟屋内的朗朗读书声交相辉映。


    林有福轻轻带上门，对妻子说：“看吧，我们的女儿，将来一定能飞得很高很远。”


    他将那张23分和72分的英语试卷小心的收藏起来，作为女儿进步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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