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岚：“……啊？”


    他耳朵发烫，想挣开楚然的手，但对方几乎是把他禁锢在自己和货架之间，温岚无处可逃。


    “这就没必要了吧……”温岚支支吾吾地拒绝，“我又不会虐待你。”


    “可是皮托不会相信啊。”楚然语气里漫出一丝委屈来，“他就是个一根筋的妖兽，只会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


    温岚无语片刻，迟疑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楚然图穷匕见：“我们晚上睡一起，他就不会怀疑了。”


    温岚看他一眼，也没直接说答不答应，只说：“那你睡地板。”


    楚然当然欣然答应，管他睡哪儿呢，总之先进去再说。


    直到结账的时候，温岚都能感觉到身后的人情绪很高涨，他刷完余额，对方就特别主动地拿起袋子装东西，然后乐颠颠地跟在他身后，要不是温岚不让他在外面露出尾巴，估计都要摇成螺旋桨了。


    就睡个地板，至于这么高兴吗？


    温岚不太自在地走回超市的入口，把孤零零的留守妖兽一起带走，保安还问他：“小伙子，你的异能是什么？应该很强大吧？不然也不能一口气养两只魔物啊。”


    皮托在一旁乱蹿着大声尖叫：“我才不是他养的宠物！！”


    温岚微微一愣，随后冲保安大叔笑了笑，回答：“的确不是。我和他们只是朋友。”


    “朋友啊？”保安大叔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脸上有些一言难尽，“那你还是要注意点的……”


    楚然一直没出声，此时才伸手揽住温岚，隐在暗处的金色瞳仁骤然亮起，冷冷看了一眼保安，对温岚说：“哥，我们回去吧。”


    那保安突然僵住，话都没说完便戛然而止，温岚隐约觉得不对劲，想回头看，却被楚然贴过来的胸膛遮挡住视线。


    “走啦走啦，太晚了，哥明天还要上班呢。”楚然说。


    “……哦，”温岚的注意力被转移，下意识地顺着楚然的话回答，“明天我请假了。”


    “嗯？”楚然疑惑，“好端端地怎么请假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温岚轻轻推开一些楚然靠过来的身躯，别扭解释道，“是该去特管处给你登记一下了，准确来说你现在在EB星还算是个黑户呢。”


    “是哦，”楚然也反应过来了，撇嘴道，“我还用着儿童通讯器呢。”


    皮托旋转着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确实也只有三岁嘛。”


    三人吵吵闹闹地往回走（主要是两位非人物种），这个时间街道上基本空空荡荡，能看见的一些来往的行人大多是通勤时间很长的打工人，从城市的另一端回到破败的廉租房区域。


    伶仃的路人都行色匆匆，反倒是他们三个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大家看过来之后发现还有个好高的红发帅哥。


    穿过那条摆摊的巷子时，甚至有大胆的姑娘上来问楚然要通讯联系方式。


    不过当然都被拒绝了。


    皮托不怀好意地桀桀怪笑：“要是她们知道你的身份还是‘儿童’，绝对都绕着你走！”


    楚然哼哼道：“那又怎么样？我才不稀罕呢。”


    温岚听了一路两人宛若小学生的对话，哭笑不得道：“朋友们，收收声，快到住宅区了。”


    这边入夜后对分贝的测定非常严格，要是太吵了会被住房管理处警告，严重者还会影响之后的租住，毕竟房源也是很紧张的。


    两位加起来大概也就十岁的小朋友瞬间噤声。


    皮托后来还哼哼唧唧的：“我干嘛听你的话？哼，我真是太善良了……”


    到家后，皮托立刻道：“人类，我今晚睡哪里？”


    温岚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对方又强调说：“我不可能睡客厅的！”


    “嗯……”温岚无视了楚然热切的目光，提议道，“不如你和楚然一起睡？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


    两人异口同声地拒绝：“我（才）不要和他一起睡！”


    温岚：“呃……”


    他无奈问道：“那你们是怎么打算的呢？”


    皮托毫不客气：“我需要单独的房间！”


    温岚一梗，看向一旁的楚然。


    楚然眼巴巴地望着他，似乎只要他点头，楚然就能当场把他举起来下楼跑一圈。


    “行吧……”温岚无可奈何，想想自己之前也答应了楚然让他睡地板，骗小孩子也不太好，便冲楚然招手，“过来吧。”


    “好嘞！”楚然高高兴兴地应道，就要跟着温岚进房间。


    皮托突然撞了他的肩膀一下，二者对视一眼，随后擦身而过。


    楚然还没有真正进过温岚的卧室，用安提偷看时的视角总是很奇怪，只能看到一些变形的局部。


    而平时温岚会把自己的房间关起来，也不需要楚然去打扫卫生。


    温岚进了房间后，就打开柜子开始找东西。


    楚然以为他的“睡地板”只是个威胁，没想到温岚真的打算让他睡地板，一时也真有些委屈了。


    温岚从柜子里扒拉出一张垫子，一回头看见的就是楚然一脸的泫然欲泣、活像是自己渣了他的表情。


    温岚：“……”


    楚然可怜兮兮地：“哥，我真的睡地板啊。”


    温岚抱着垫子的手臂收紧，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松开一些，语气平平地说：“嗯，之前不是说好的吗？我不习惯和人一起睡觉。”


    见温岚这么回答，楚然准备好的死缠烂打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好哦，我睡地板就好。”楚然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乖乖地应道。


    温岚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应付过去了，便也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先去洗澡了？”温岚说。


    楚然点头说好。


    卧室门合上，楚然呆坐了一分钟，才站起来环顾一圈——说是温岚住了一年多的卧室，看上去和那间空着的客卧也并没有什么差别。


    只是桌子上堆着一些杂物，衣柜里多了些衣服的区别。


    楚然闷闷地用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个法印，法印像是会呼吸一般明灭几瞬，从里面传来皮托的声音：“你想干嘛？我就在隔壁还要这样偷偷摸摸的交流是吗？”


    楚然无精打采地说：“是啊，你别过来，到时候掉毛了就得被哥发现了。”


    “啧啧，一口一个‘哥’叫的欢。”皮托评价道，“按年龄差他都可以做你爸了。”


    “会不会说话啊你。”楚然声音还是闷闷的，甚至传出来吸鼻子的声音。


    “咋了？你哭了？”


    “开什么玩笑。”楚然反驳道，“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他还是让我睡地板。”


    皮托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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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搞了半天你费尽心机钻进人家的卧室，还是只能睡地板啊？”


    “别笑了。”楚然头疼道，“你真是个坏蛋。”


    “真那么想骗人上.床？”皮托笑够了，轻咳一声，“还有你们魅魔办不到的？”


    “你要说别的你不行，我信。但这种事，不是你们天生就该会的吗？”


    楚然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说了句：“他洗完澡了。”


    就直接切断了法印的链接。


    温岚穿着严严实实的睡衣推开门，就和席地而坐的楚然撞了个正着。


    他看见楚然这么大一个魔，委委屈屈地缩在他本来也不大的房间里，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和楚然睡在一张床上吗？


    温岚自记事起，就一直是一个人睡的。


    妈妈从小对待他严格又严厉，加上温女士自己也很忙，温岚人生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独处中度过。


    他也并不是没有向往过有人陪伴的生活，可要真出现了这么个人，他又觉得哪儿哪儿都别扭。


    刚刚洗澡的时候，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本就不甚清明的视线，就像冬天玻璃上的水雾一样。


    原本口口声声说想要一点温暖，可若是真遇上了，又只会暗自垂泪。


    分明就是没骨气的近乡情怯了。


    温岚又忍不住叹气，他怎么就莫名其妙和魅魔签订了契约呢？


    不敢再细想，他叫楚然去洗澡，自己先一步钻进了被窝里。


    一躺上床，几乎是肌肉记忆了，温岚下一个动作就是拉开床头柜，伸手，拿出一片安全.套。


    然后他再一想，不对啊，楚然随时可能会进来。


    不行，今晚不能……可是不给楚然吃，他会不会饿得受不了？楚然要是饿得受不了，他也会难受。要么让楚然自己来？反正他都进来……不对不对不对，怎么可以这么想？温岚你是不是疯了……


    就在温岚脑子打结的时候，某只魅魔已经飞速洗完澡进房间了。


    不过和温岚带着一身热气进来不同，楚然进门的时候带进来的是一阵凉意，就像外头此刻吹的夜风，夹杂着一些雪的味道。


    温岚整个人都往被子里缩了缩，但床头柜却没关上。


    楚然只一眼就看见里面五花八门的安全.套了。


    他说：“哥，我人都在这了，你还要用这东西吗？”


    温岚这才发现床头柜没关，强忍着燥意辩解：“这和你人在不在有什么关系……”


    楚然顺势坐在床尾，紧挨着温岚被子里的腿，带着不容抗拒的温度。


    “哥，”楚然略一俯身，金色的眸子闪烁着，紧盯温岚的眼睛，缓声道，“让我来，好不好？”


    “我听说人类的朋友之间也会互相这样，”楚然继续补充道，“我不看，我就在被子里帮你，好不好？”


    温岚怔住，心里划过一连串的弹幕：什么帮我明明是帮你自己从哪儿看到的人类朋友会这样这绝对不是正经朋友好吗我信你还不如信自己是秦始皇……


    但话到嘴边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个“嗯”字。


    在下一秒，楚然已经翻身上了床。


    动作非常之熟练，态度非常之自然。


    温岚自愧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