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争执

作品:《九零大佬成长实录

    方承知道很多人都默认军人们拥有钢铁意志,对疼痛并不敏感。


    但其实他们自己清楚,钢铁意志不代表钢铁之躯。对于受伤几率远高于常人的军人来说,他们反而更清楚不同伤口所带来的影响,和要克服忍受怎么样的痛觉。


    所以在看到傅俏额间伤的那一刻,他的呼吸倏地一窒,胸口也是一紧。不敢相信她居然是带着这样的伤口,于酷暑盛夏中一路从苏城颠簸而来,又被晾在营区门外等了好久。


    即便如此,她在面对自己时依旧彬彬有礼,哪怕是受了委屈也没有诉苦,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对自己提出任何要求。


    眼下的方承已然彻底否定了方尧那什么狗屁相亲的说法,没有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会受这样的罪千里迢迢地来相亲,大不了晚些日子等方振邦回来之后再见面就好,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要紧事。


    至于母亲说的关于傅俏的事情一切由父亲安排,现在仔细想来也完全不是当初想的那么一回事。


    可能就只是单纯因为她对父亲的老战友了解不多,而父亲又决意这次会面由他安排,所以才会有亲自打电话给自己,而母亲又知之甚少的情况出现。


    不得不说,方承七七八八分析下来,几乎已经接近真相。


    傅俏听他问话后久久不语,以为是在一直等着自己回答。


    “不疼。”


    她顶着伤口说得云淡风轻,脸上瞧不出一丝伪装。


    这是方承第一次正眼去观察傅俏的面庞,昨晚依稀瞧了个轮廓,只记得她身形瘦削,细细长长跟条竹竿似的。


    他说道:“说谎。这么长这么深的伤口,怎么会不疼?”


    傅俏不想争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反正习惯了。”


    小许回来了,手上端着托盘。


    她动作麻利地戴上手套开始摆弄器械,一边嘱咐道:“我先给你拆线清创,过程会有些痛。你忍着点,不要乱动。”


    “好。”她应下后便老实保持着固定姿势,一动不动。


    咻啪,咻啪,几剪子下去,缝线断成几截。小许用镊子夹住线头,开始小心翼翼地从肿胀的皮肉中将已经污染的丝线给拽出来。


    果然很痛。


    比缝针更上一层楼的痛觉使得傅俏无声地张开了嘴,霎时泪眼婆娑。


    方承见她眼角泪花闪闪,仍咬着牙不吭声,忍不住说道:“轻一点。”


    傅俏闻言两眼一黑,简直不明白他的脑子到底是在想什么。


    医生又不是虐待狂,没道理会故意使劲乱动让患者受罪,在别人正常操作的时候说这种话,除了让自己显得很无理取闹之外,起不到任何实际意义。


    小许是今年新分到连的医生,平时和连长接触得不多,素日里却久闻他带兵严明的威名。加上方承牛高马大的形象和他现在这幅苦大仇深的表情。这句话一出,宛如一声严厉的命令,她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缝线骤然抽出,傅俏疼得一激灵,泪珠直接从眼眶中跌落,紧握的双手骨节处也泛出青白。


    她不禁怀疑这就是方承的真实目的。


    但她依旧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只是继续咬紧了牙关,感受着镊子在额前取线,生理盐水数次冲洗感染的区域,刺痛连绵不绝,直往皮肉深处钻去,碘伏一圈圈环绕着伤口擦拭。直到最后覆盖上无菌纱布,傅俏才终于舒了口气。


    “谢谢。你的手法真好,一点儿也不疼。”


    对于医生这种需要练习才能升级,又与自己生命息息相关的职业,她向来不吝赞美。


    傅俏扬起头,朝小许医生露了个大大的笑脸,或许是刚流过泪的缘故,一双眼睛湿漉漉、亮晶晶的,很是招人喜欢。


    “不用谢。”受到夸奖的小许医生瞬间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笑得腼腆。


    连一旁看着的方承也不自知地微微勾起了唇角。


    “你坐到留观室去吧,等会还得输液。”


    “等等!”她喊住了医生。


    小许医生疑惑地看着傅俏,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我…”


    她说着望向了方承,问道:“方连长,您帮我买到票了吗?方便告诉我是几点钟吗?”


    真是一文钱难倒人。


    要不因为想多留些钱在身上,她何必等着别人给自己买票,自己早买上票走了,怕是现在都已经坐在火车上了。


    方承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一班长打电话去问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先处理你的伤口吧。”


    眼见着少女的脸色骤变,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原本想说的话压下,最终只道:“好,麻烦方连长帮忙留意。我尽快离开,也算了结您的一桩心事。”


    傅俏留在了卫生队输液,他也回到了连部。


    那张薄薄的卡片就端端正正地放在自己的桌上,方承拿起证件,照片里的小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天真柔和,稚气未脱。


    与他所见到的那个心事重重、坚毅倔强的傅俏似乎相同的只有相貌,气质却截然不同。


    办理这张证件的时间不过是三个月前,仅仅三个月时间,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方承想不明白,或者说他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想。能让人在极短的时间里快速成长,发生翻天覆地变化,通常只有生老病死这样的重大变故。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所作所为算什么?岂不是太过分了?


    他想再留她一天。正如昨夜说的,她不能不明不白地来,不明不白地走。


    他必须要弄清楚,傅俏找上父亲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但凡有任何他能出得上一份力的,他一定要帮到底。


    输液管里的液体滴滴答答,墙上挂钟的指针也在滴滴答答,一圈又一圈,很快时针就指向了十二。


    整个留观室里空空荡荡,除了对着天花板发呆的小傅同志,就再没有别的会喘气的常温动物存在了。


    小许医生去打饭了,临走前说帮忙带回来一份。毕竟针头还在插在手背上,她也没法到处走动。


    忽地门口传来响动,傅俏立时看去。


    “一班长?”


    崔言见小姑娘吃惊的模样,微笑道:“对啊。小傅同志,连长让我给你送饭来。”


    他提着熟悉的铁皮饭盒,拉过一张板凳放在她的面前,细致地拆开,整整齐齐地摆好。


    傅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忙活,想要帮忙却插不上手,“你们连长怎么自己不来?总是使唤你算什么?哪儿这样的主官?”


    崔言仍在笑,好声好气地替方承解释道:“最近事情特别多,连长忙得团团转。不过这饭盒是他亲自装的,只是团部临时来人找他去一趟,他自己连饭都没吃完。正好我就在旁边,是我主动要求来的。”


    她撇撇嘴,嘟嘟囔囔道:“我早上看他挺闲的。”


    不过在对上崔言时,傅俏倒是笑意盈盈的。


    “一班长,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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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言道:“你不用总说谢谢,太客气了。”


    “那我说,麻烦您了?”傅俏故意同他开了个玩笑。


    两人相视,均沉默了几秒,紧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快吃饭吧,都凉了。”崔言道。


    傅俏喜欢性情温和的人,所以在对待崔言时就多了几分放松,没遵守那套“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刚吃了两口,她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忙说道:“要不你先回去吧,这饭盒我洗好了放小许医生这里,你有空来拿就是。你说你们连长忙,那应该整个连队都忙吧?你中午给我送饭,耽误了休息,下午训练会没精神的。”


    “不会。”


    崔言略昂起头,“要是中午少睡一觉,就能影响了训练,那我们也太脆弱了。老百姓还能放心把国防事业交给我们吗?”


    傅俏哑然,旋即点头笑了起来,“说得对。”随后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用一只手默默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崔言自然察觉到了这点,也领悟到了她的心意。


    军营里多得是五大三粗,不拘小节的汉子,像这样于细微处体贴人得少。尤其是在班长这个位置上,往往是他要为战友和集体考虑更多,反而常常忽略了自己。


    小姑娘的一个简单举动,竟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暖流从心间流淌而过。


    “喝点水吧。”


    饭吃得急了,难免噎人。傅俏略显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一只拧开的水壶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她微微一怔。


    崔言还以为是她嫌弃,赶忙解释道:“这是干净的水壶,炊事班专门消毒过的。”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俏立马接过水壶,顿了顿,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太周到了。”


    过分周到的人往往也会思虑过度,有时甚至愿意让度自身利益成全他人。


    她想说这样不好。


    至少在她的价值观看来是如此。


    崔言露出了几分迷惘,“啊?”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很好。”


    她蜻蜓点水似地将这个话题一带而过,转将重心挪到了后一句。


    “带兵的时候,你的兵会怕你吗?”


    “他们都挺听我的。”崔言温柔笑道。


    傅俏感叹,“嗯,士为知己者死。像你这样的人,才适合当领导呢。”


    崔言开始替方承说起了好话,“我们连长很好的,你和他多接触接触就会知道了。”


    “饶了我吧,我可高攀不上方连长。等今天离开之后,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再和他有什么交集了。”


    “今天?”崔言不解,“连长不是说先不买票吗?”


    话音未落,傅俏拧着眉反问:“为什么不买票?你们连长不是说今天就让我走吗?”


    见她这副模样,崔言立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又实在不明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嘴巴开开合合几次,到了也没说出半个字来。


    “我的身份证呢?”她紧紧盯着他,追问道。


    他直言道:“在连长那里。”


    傅俏闻言,登时直觉急火攻心,不得不暂时闭起双眼,紧抿双唇,缓了好一阵,才勉强压下火气。


    随着慢慢睁开眼,她道:“我不要方连长帮忙买票了。我只要身份证,一班长,麻烦等你们连长回来后转达他一声。就说我什么都不需要,只求他把证件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