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成功的脸瞬间由红转青，再由青变紫，活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厚嘴唇哆嗦着，指着姜梨霏“你……你……”了半天，却气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姜梨霏却像没事人一样，优雅地端起那杯孟铮岳为她倒的橙汁，轻轻抿了一口，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根本不是出自她之口。


    她在桌下轻轻用鞋尖碰了碰孟铮岳的鞋侧，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又快意的光。


    孟铮岳感受到她的小动作，侧头看她。


    灯光下，她精致的侧脸带着一点小得意，像只成功偷到腥、还顺便挠了敌人一爪子的猫。


    看得人心软软，很像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白色的缅因。


    姜慎在桌下悄悄用手机碰了碰姜梨霏的手臂，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促狭和佩服：“妹妹，你这张嘴……真是这个。”


    他暗暗比了个大拇指。


    姜梨霏侧过头，对他展露一个极其温柔和善的微笑，声音轻软：“谢谢夸奖。表哥想听的话，我也可以专门说给你听哦。”


    姜慎被她笑得后背一凉，连忙摆手，做出敬谢不敏的样子：“不了不了，妹妹太客气了。”


    他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椅子。这可是个能笑着把人怼进地里的主，他还是少招惹为妙。


    对面的马成功将这番互动尽收眼底，顿觉脸上彻底挂不住了。


    羞愤交加之下，他也顾不得这是什么场合，猛地站起身，双手按住桌沿就想掀桌发泄怒火——要不是当初赵小荭派人来游说，暗示他今天来看姜梨霏的笑话，他才懒得来这寿宴受这等闲气！


    然而，他双臂刚用力，桌子却纹丝未动。


    只见孟铮岳不知何时已不动声色地伸出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桌沿另一侧。他神色平静，甚至没有多看马成功一眼，但那只骨节分明、蕴含着力量的手，却如同铁钳一般，稳稳地压制住了桌子的晃动。


    马成功憋红了脸，暗中又加了几分力气猛地一推，那桌子竟依旧稳如磐石，未能挪动半分。这场面让他显得更加滑稽而狼狈。


    马成功一番发作却连桌子都没能撼动，在全桌人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视下，最终只能脸色铁青地狠狠一甩袖子，在一片寂静中狼狈离席。


    他的女伴也慌忙抓起手包，踩着细高跟，踉踉跄跄地追着他那怒气冲冲的背影而去。


    姜慎看着这一幕，转回头冲孟铮岳真心实意地竖起大拇指，压低声音笑道：“妹夫，可以啊！深藏不露，好力气！”


    孟铮岳神色未变，只朝他微微颔首，语气平淡：“谬赞。”


    “不过，”姜慎收敛了笑意，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几分认真的提醒。


    “我得给你们提个醒。马成功这人，心眼比针尖还小，最是记仇。今天你们让他丢这么大脸，他肯定怀恨在心。他手段不怎么上得了台面，你们之后得多小心他背地里使阴招。”


    姜梨霏闻言，却只是轻嗤一声，纤长的手指优雅地转着手中的果汁杯。


    “放心吧。就他那点脑子，能想出什么高明的阴招？顶多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不妨事。”


    姜慎被她这浑不在意的态度逗乐了，摇头笑道：“得，你这话说得……还真是精准又气人。”


    “多谢夸奖。”姜梨霏嫣然一笑，仿佛听不出他话里的调侃。


    姜梨霏早已通过苏蔓的人脉，与马家真正的实权人物。


    马成功的姐姐马婷搭上了线。马婷精明强干，早已对那个只会惹是生非、败坏家族名声的弟弟忍无可睹，正着手整顿内部。


    姜梨霏是她可以利用的对象。


    碍眼的人离去，姜梨霏顿时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用餐的心情也愉悦起来。


    当然，这份舒心也来自身旁孟铮岳无微不至的照顾。


    席间闲谈，姜梨霏才恍然意识到，在同辈的兄弟姐妹中，自己竟是第一个结婚的。


    同桌的除了姜慎，还有他的小妹姜愉。姜愉与赵小荭所生的双胞胎同龄，还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只是平日里并无太多交集，显得有些安静。


    “霏姐姐……”酒过三巡，姜愉似乎鼓足了勇气，小声唤她，眼神里带着些犹豫和欲言又止，“我……可以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好啊。”姜梨霏早已放下筷子，闻言爽快地点点头。她起身前，极其自然地侧过身，轻轻拍了拍孟铮岳的肩膀，低声道：“我过去一下。”


    孟铮岳抬眸看她，了然地点了下头，眼神温和，示意她自便。


    两位女士离席后，桌上原本就有些微妙的气氛更显松散，其他几位同辈也陆续寻了借口起身离开。转眼间，席位上只剩下姜慎与孟铮岳相对而坐。


    周遭的喧闹仿佛被无形地隔开，形成一小片独立的区域。


    姜慎身体向后靠向椅背，手指闲闲地敲着桌面，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目光却锐利地投向对面气定神闲的男人。


    “妹夫。”他笑着开口，语调拖长，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孟铮岳抬眸，淡然应道：“嗯。”


    “演技真是不错，”姜慎的笑意更深，却未达眼底。


    孟铮岳手从果盘里拈起一颗饱满的葡萄，动作从容：“形势所迫。本意并非想瞒她。”


    “哦？”姜慎挑眉，语气依旧轻松，眼神却渐渐冷冽下来，“那你最好确保能一直瞒得住，天衣无缝。”


    他顿了顿，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下，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明确的警告：“她骨子里和她母亲一模一样，最是……憎恶欺骗。一旦事发……”


    孟铮岳将葡萄放入口中，指尖轻轻擦过，目光平静地回视姜慎，只回了简练却沉重的两个字：


    “知道。”


    “那我走啦，妹夫再见！”


    姜慎笑嘻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