绀云分翠拢香丝
作品:《中状元后,写禁书黑历史被扒出来了》 招呼李跃走到僻静处,林咏薇低声问道:“这几日你老外出,是不是在找关系?我已经跟李老夫子推荐了你,夫子听闻你是李文修之子,一脸唏嘘,让我带你去见他。”
李跃真不知咋说了。
目前这局面,他躲党争都躲不开,林咏薇居然把他往前推。
“林师,我只是个童生,岂会入老夫子之眼?若我哪句话说错,岂不连累林师?”
林咏薇叹了口气:“李跃,若你父亲还活着,早就跟我一样加入林社了,你还小,朝廷的事你不懂,若在朝堂没根,即使中状元也无法立足,我若不念在跟你父亲同科,怎会去求夫子?”
林咏薇这番话,彻底把李跃的路堵死了。
不去见李修然就是不识抬举,不但得罪李修然也得罪林咏薇。
自己策问经辩水平如何,林咏薇很清楚,当着她的胡诌也不行,难道自己还非要站队?
李修然的住所极其简陋,居然是在太岳山间的一处农舍,李跃跟着林咏薇过去的时候,李修然居然在种菜。
“老师,我把李跃带来了。”
李修然摘下草帽的瞬间,一双老眼扫过,李跃瞬间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一望千年,一切都如云烟,就是这种眼神。
“你那篇策问我看过,就是我给你评了甲一,县学将你出线名额调包我也知晓,但我没干预,年轻人遇到些挫折反而是好事,不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跃心怦怦直跳,他没想到给自己会考评甲一的,居然是李修然。
“回夫子,晚生自当勤勉治学,积极备考三月后的院试。”
“你没觉得不公?”
“这天下本就不公,又岂是我一个升斗小民能改变的,既然无法改变,生出嗔念只会徒增烦恼。”
简单几句对话,李跃如履薄冰,生怕说错一句话。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活得如此通透,过来帮我施肥。”
一桶粪水,一柄粪瓢,就在夫子脚边上,李跃舀起粪水洒在菜地上,臭味令林咏薇都直捂鼻子,可夫子却浑然不觉。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李跃手里的粪瓢差点掉地上。
李绅的诗,李修然怎么会吟?
“李跃,你年方十六,能有如此见识又懂得隐忍,心智学识远超常人,我实在搞不懂,你为何会连续五年落第。”
李跃忙躬身,态度更谦卑了。
“晚生愚钝,许是文不达意,没能把握住考题精髓。”
夫子点点头,接着问道:“仅论时政,不论国策,若北地战事焦灼,你觉得朝廷如何应对最善?”
李跃头更低了:“晚生岂敢妄议国事,我从未走出过清河县,安知天下之广大?对国政的了解只限于县学发的典藏,实在想不出应对之法,而且这也不是我等童生该问之事,把书读好,才是我等该做的。”
夫子笑了:“孺子可教,懂礼数知进退,老夫期待你乡试夺魁,林社当有你一张书桌。”
说完夫子就拄着棍子进了农舍,就好像林咏薇和李跃不存在一般。
跟着林咏薇往回走,林咏薇神情很复杂,李跃知道她对自己的表现不是很满意。
“林师,弟子今日丢了您的脸?”
林咏薇摇摇头:“那倒谈不上,或许为师对你期望过高,夫子说的那句待你乡试夺魁,已经肯定你院试必中,这次草庐之行也不是毫无收获,能否入夫子之眼,就看你以后的表现了。”
至此,林跃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中举是三年后的事,起码这三年,自己不会被人注意了。
回到学院时体训还没结束,今日除了跑圈又增加了难度,要拉装满巨木的木轮车,还是按组分配,少了李跃这个主力,再加上吴德偷奸耍滑,整个操场只剩清河县的板车还没到终点。
李跃二话不说,飞奔过去拉住了一根绳索。
将板车拉到终点,所有人都汗流浃背,吴德冲着李跃就骂:“明知道今日体训,你又开小差,你是故意让清河县学出丑?”
还没等李跃说话,史凌云就呸了一声:“吴德你闭嘴吧?一共六人拉车,就你那根绳子从未拉直过,还好意思挑李跃的毛病?李跃是林师叫去的,你去找林师理论啊。”
吴德这才悻悻地哼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走了。
早课取消,沈秀妍和柳如烟直裰都湿透了,要回别院换洗,三人边往山下走,柳如烟边问道:“林师找你何事?关于选系?”
“没有,是问我这几天在忙啥,让我专心读书。”
李跃自然不会说李修然见他的事,尤其是当着沈秀妍。
回到别院二女让丫鬟烧水洗澡,李跃也打了一木桶水,在厢房洗漱了一番。
洗完坐在院子里,他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露马脚之处。
想了一会儿,他皱着眉嗨了一声,知道夫子为何态度忽然转变了。
并不是夫子觉得自己年纪尚幼,而是觉得自己不说实话。
自己策问引经据典,绝大多数经典都源于《孟子》,或许就因为如此,李修然才给自己打了高分。
可自己被叫去时却一再回避主题,自然让夫子产生误解,能说一句等自己三年,已经算给林咏薇面子了。
不讨喜无所谓,可得罪李修然就不好了,有很多大家,对弟子的态度很严苛,得不到就毁掉,绝不能留给对手,这么看自己以后真得装傻充愣,柳意涵说得没错,大周最大的靠山是女帝,其他都是浮云。
“想什么呢?在想图咏之事?”
不知何时沈秀妍已经洗漱完,穿着件宽大的长衣,裸着两条腿坐在了他对面,拿木梳梳理漆黑的长发。
“恩,我已经答应把后续的图咏交给扶摇书社,昨天画了两册,准备在临走前再画几本。
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即便没有院试,我也要承担起养家之责,我家就我一个男人。”
沈秀妍轻叹一声,将木梳递给了李跃。
李跃忙接过来,站到她身后帮她梳头。
“绀云分翠拢香丝,玉线界宫鸦翅。露冷蔷薇晓初试。淡匀脂,金篦腻点兰烟纸。含娇意思,殢人须是,亲手画眉儿。”
嗅着沈秀妍淡淡的发香,贴着她绵软温热的身子,李跃轻吟出这首晓妆。
沈秀妍手里的铜镜砰然落下,忽然转身,将脸深深埋进了李跃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