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刚才那个骤然动手的不是他，只是周身散发的寒气又降了几度。


    哪吒元神不满地哼了一声，对没能打起来表示遗憾。


    德三敖丙将杯中冰饮一饮而尽，杯底与桌面轻轻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敖广将小辈的互动尽收眼底，目光深沉地掠过李云祥和哪吒元神。


    又看看自己那个浑身冒冷气的儿子，最后落回画卷上那个为儿子筹谋、甚至不惜威胁一城人性命的自己身上。


    他心中暗叹，另一个世界的灵珠与魔丸，竟是这般纠缠不清的关系。


    而自己身边这对……他似乎有点明白，为何这哪吒转世总能轻易搅动丙儿的心绪了。


    那不仅仅是宿敌那么简单，可这个认知让他更难受，还不如是死敌呢。


    上美


    观影厅里光线昏暗，画卷上的光闪烁不定。


    上美哪吒盘腿坐在柔软的垫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抠着身下的布料。


    他看得入神，眼睛瞪得圆圆的，画卷上的光在他瞳孔里跳动。


    当画面放到太乙真人又从裤裆里掏出瓶“迷迷眠眠丹”时。


    上美哪吒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但很快又憋住了。


    画卷上的哪吒吞下过多丹药，脸朝下直挺挺倒地。


    片刻后，“他”重新爬起来，镜头缓缓推近那张脸——黑眼圈消失了，眉目舒展，蓝色的眼眸澄澈如水，整个人的气质柔和得不可思议。


    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像是哪吒，又像是敖丙，更像是两人特点奇妙的融合。


    “哇。”上美哪吒轻轻发出感叹，他完全被吸引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画卷。


    弹幕飘过：“敖丙和哪吒生出来的孩子就是这个样。”“嗷嗷嗷，好可爱的敖吒呀！”


    上美哪吒转过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的上美敖丙。


    上美敖丙坐得端正，背脊挺直，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但仔细看能发现他的指尖微微发颤。


    他的目光虽然朝向画卷，却有些涣散，显然心神不宁。


    “哎，丙丙，你看！”上美哪吒兴奋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敖丙的胳膊。


    上美敖丙整个人几不可察地剧烈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


    他极力想避开身边的触碰，却又不敢真的躲开。


    他迅速转过头，脸上条件反射般地堆起一个微笑，但那笑容很僵硬，嘴角弯起的弧度不太自然。


    “怎么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和，却透着一丝紧绷。


    上美哪吒没察觉到敖丙的不自然，他指着画卷上那个眉眼柔和的“敖吒”。


    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喜爱和好奇：“你看！我们结合出来的孩子好好看！”


    上美哪吒凑得更近，几乎是贴着上美敖丙的耳朵，压低了声音，热气呵在敖丙冰凉的耳廓上。


    “哎，丙丙，你看我们……我们要是也那样，是不是也能弄出这么好看的一个小娃娃？”


    上美敖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脸上褪去。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了衣料，指节泛白。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画卷，又立刻低下头，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折磨。


    因为上面那个敖吒确实和身边这个哪吒长的挺像的，如果换成一模一样的衣服，就没多大区别了。


    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嗯……”


    上美哪吒还在兴头上，往上美敖丙那边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期待的意味。


    “我们是好朋友吧？就像他们那样。”


    他指了指画卷里的哪吒和敖丙，他总想从丙丙嘴里确定他们的关系。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上美敖丙的脊柱爬升。


    他感觉哪吒靠近的那边身体都僵住了，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好朋友？像画卷上那样？灵魂进入对方的身体？


    那种彻底失去控制、与他人意识纠缠的可怕想象让他胃里一阵翻搅，几欲作呕。


    他害怕，他是真的害怕身边这个哪吒。


    这个现在哪吒笑起来天真烂漫，翻起脸来却真的会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他见过那混天绫是如何轻易搅动大海，那火尖枪是如何灼热逼人。


    但他不敢拒绝。


    他强迫自己抬起头，对上哪吒期待的目光。


    他努力地想扯动嘴角，挤出一个笑，但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像石头。


    最终，那笑容变得极其难看，扭曲又勉强，比哭还难看。


    “好……好啊。”敖丙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细微的颤音。


    虽然此刻的哪吒眼神清澈，语气甚至算得上天真，但敖丙无法忘记那深植于骨的恐惧。


    他一靠近哪吒就浑身不适，那是一种源于生命层次的威胁感。


    上美哪吒立刻笑了，看起来很开心：“那就说定了！我们是好朋友了！”


    他满意地转回头继续看画卷，好像解决了一件大事。


    敖丙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攥得发白的拳头，手心全是冰凉的冷汗。


    他悄悄往远离上美哪吒的方向挪动了一点点，哪怕只是一厘米，也似乎能让他稍微喘过气。


    “丙丙，”上美哪吒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亲昵。


    好像已经叫过无数次一样，“你看他用的招式，是不是你的？还挺像样！”


    怎么敖丙又被这称呼刺了一下，“丙丙”？他一点都不想被这样称呼。


    可他更不敢纠正，他努力维持着笑容，喉咙发紧：“嗯…是，是的。”


    他也不想叫对方“吒吒”，那太亲密，太僭越，太……可怕了。


    但哪吒正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什么。


    上美敖丙的嘴唇动了动，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被音响的效果音完全盖过：“……吒吒。”


    “嗯？”哪吒没听清，或者说听到了但故意应了一声，转过头来看他，脸上带着笑。


    上美敖丙的脸颊烧了起来，是窘迫，也是恐惧。


    他提高了些许音量，声音却更加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挤出来的：“……吒吒。”


    “你看，他们……配合得好像……慢慢变好了。”


    他生硬地把话题拽回画卷上，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上美哪吒果然被吸引过去。


    上美敖丙暗暗松了口气，后背又是一层冷汗。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悬崖边走钢丝，每一步都战战兢兢。


    他努力将注意力放回画卷，试图忽略身边那个强大的、不可预测的存在。


    上美哪吒看着画卷上的“敖吒”，又忍不住偏头瞄了一眼身边紧绷的敖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