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宾峰。


    名字起得雅致，实则就是青云剑宗划出来的一块风景秀丽的“隔离区”。三座独立的院落，天、地、玄，呈品字形分布在山峰的三个不同方位，彼此间被强大的宗门禁制隔开，神识难越雷池半步。


    云长老将三人一甩，跟扔麻袋似的精准地投进了各自的院落，又冷冷地瞥了一眼莫宇凡，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化作一道剑光消失了。


    于是，莫宇凡，这位新鲜出炉的“联络使”，便孤零零地站在了迎宾峰的峰顶广场上，感受着从三个方向投来的，几乎要将空间撕裂的视线。


    他感觉自己不是什么联络使，而是被三头饥饿的史前巨兽包围的一块五花肉。


    “系统，我现在申请工伤，还来得及吗？”莫宇凡在脑海里有气无力地问。


    【宿主当前任务【地狱级团建】已开启。任务目标：在保证三位主要目标情绪基本稳定的前提下，安然度过七天。任务奖励：根据最终情绪稳定综合评分，奖励五百年至一千年修为。】


    【特别提示：任何一位目标的【黑化值】突破80%，将触发惩罚机制，随机扣除宿主一项已掌握神通。】


    “团建？你管这叫团建？”莫宇凡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哪个公司的团建是把三个有仇的部门主管关在一起，然后让我这个实习生去主持会议的？而且这惩罚机制也太坑爹了吧！这跟把我的头放在三个断头台下面，然后看哪个先掉下来有什么区别？”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上任以来的第一个，也是最致命的一个问题：先去哪家？


    这就像一个经典的送命题。先去天字号院见姬灵霜，等于向权势低头，会让洛凝霜和苏媚儿觉得他是个趋炎附势之徒。先去地字号院见苏媚儿，那更不得了，在另外两人眼里，他这就是公然与魔道妖女私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先去玄字号院见洛凝霜，看似最安全，但她是“自己人”，在接待“外宾”的节骨眼上先去安抚自己人，不合礼数，也会让姬灵霜觉得受到了怠慢。


    “客户关系管理的第一课，就是永远不要让客户觉得你厚此薄彼。”莫宇凡脑中浮现出前世培训时，讲师唾沫横飞的画面，“所以，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一碗水端平。”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三份一模一样的玉简，这是宗门为贵客准备的，里面记录了迎宾峰的禁制说明和一些宗门的基本介绍。


    随即，他双手掐诀，体内灵力分化，竟在原地幻化出了两个与他一模一样的灵力分身。


    这是他用系统奖励的修为，强行催动到筑基境圆满后，才勉强掌握的一门小神通——【一气化三清（残缺版）】。虽然分身没有战斗力，也就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但用来送快递，却是绰绰有余了。


    在本体的操控下，三个“莫宇凡”同时动了。


    一个走向天字号院，一个走向地字号院，一个走向玄字号院。


    步伐、速度、甚至连脸上那副“公事公办”的微笑，都分毫不差。


    ……


    天字号院。


    姬灵霜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身后的元婴期供奉，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被一个老太婆呼来喝去，还被安排在这种地方，简直是奇耻大辱。


    更让她愤怒的，是莫宇凡在山门前的表现。那个男人，居然敢无视她！


    “殿下，那莫宇凡来了。”供奉低声提醒。


    姬灵霜抬头望去，只见莫宇凡正不紧不慢地走来，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


    她冷哼一声，决定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你还知道来？”姬灵霜的声音，像是淬了冰。


    “殿下乃是万金之躯，又是宗门贵客，在下奉命前来，送上宗门的一些说明，以免殿下在此住得不习惯。”莫宇凡双手奉上玉简，姿态恭敬，却不显卑微。


    姬灵霜没有接，只是盯着他：“本宫问你，在山门前，你为何先与那两个女人说话？”


    “在下已解释过，殿下代表的是天威，非私情可比。”莫宇凡从容应对。


    “好一个天威！”姬灵霜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残忍，“那本宫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天威。跪下。”


    空气瞬间凝固。


    那名元婴供奉的脸色都变了。让一名青云剑宗的内门弟子下跪？这已经不是下马威了，这是在羞辱，是在挑衅整个青云剑宗。


    莫宇凡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他看着姬灵霜，眼神里没有恐惧，反而是一种……类似于怜悯的情绪。


    “殿下，您知道，凡间的皇帝，为何要自称‘天子’吗？”他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姬灵霜一愣，没跟上他的思路。


    莫宇凡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因为他们敬畏天，知道自己的权力，来源于天。而我辈修士，修的是什么？修的，就是这天道本身。我们，是在追寻成为‘天’的路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


    “您用‘天子’的权威，来命令一个追寻‘天’的人下跪。这在您看来，是天威。但在我看来……”


    他顿了顿，轻轻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


    “……是坐井观天。”


    “你！”姬灵霜被这四个字刺得拍案而起，一股磅礴的皇道龙气冲天而起，化作一条虚幻的金龙，对着莫宇凡咆哮。


    然而，莫宇凡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那龙气冲刷己身，白衣猎猎作响，身形却纹丝不动。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


    “殿下，权势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能困住鱼，却困不住想要飞上天空的鸟。”莫宇凡缓缓道，“您想用权势来让我低头，就像想用一座金山，去买断天上的白云一样。不是金山不够重，而是白云，它没有价格。”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姬灵霜的心上。


    她生于帝王家，见惯了人们为了权势卑躬屈膝，为了财富机关算尽。她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如此清晰、如此决绝地，将她引以为傲的一切，贬得一文不值。


    这不是蔑视，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无视。


    那股滔天的怒火，不知为何，竟慢慢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以及……一丝病态的，想要将这朵“白云”拉下凡尘，锁进黄金笼中的征服欲。


    “说得好。”姬灵霜缓缓坐下，重新端起了茶杯，“本宫，记住你的话了。玉简留下，你可以走了。”


    她的语气，依旧冰冷，但那股逼人的气焰，却消失了。


    莫宇凡微微躬身，将玉简放在石桌上，转身离去。


    就在他即将走出院门的瞬间，姬灵霜的声音再次响起。


    “莫宇凡，本宫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本宫要你，心甘情愿地，来求我。”


    莫宇凡脚步未停，只是背对着她，摆了摆手，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殿下，此子……”元婴供奉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