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的死寂，被雷动峰长老那一声压抑着怒火的咆哮打破。


    “莫宇凡！”


    他扶起面如金纸、气息奄奄的赵乾，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走下台的白色背影，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若非宗主云紫月的神念依旧笼罩全场，他恐怕已经不顾身份地出手了。


    莫宇凡没有回头。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尖针，扎在他的背上。有愤怒，有恐惧，有鄙夷，有不解。曾经那些崇拜与好奇，在短短三招之内，被他亲手斩得粉碎，只剩下敬而远之的畏惧。


    他好不容易打造的“品牌形象”，从“得道高人”一夜之间跌停，变成了“冷血魔头”。


    “KPI完成了，但代价是企业文化崩盘，全体员工好感度清零。这波操作，血亏。”他在心里冷静地复盘。


    “为什么？”


    洛凝霜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她的指尖冰凉，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莫宇凡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看她。他怕自己一回头，那张社畜的疲惫面具会绷不住。


    “有些事，身不由己。”


    他用一种疲惫到极点的声音，轻轻吐出这六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洛凝霜的心湖里，激起圈圈涟。


    身不由己……


    她想到了那日，他面对李慕白的生死战；想到了他孤身前往正魔战场；想到了他周旋于自己和苏媚儿之间的“压力测试”；最后，想到了刚刚观礼台上那道温柔而又不容置疑的意志。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指向了那个她曾经最敬仰、最信赖的人。


    原来，他不是在堕落，他是在挣扎。


    在那温柔的囚笼里，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发出无声的呐喊。


    洛凝霜缓缓松开了手。


    她看着莫宇凡那孤单萧索的背影，在无数复杂的目光中，独自走回角落，像一头被整个狼群孤立的孤狼。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


    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冰霜正在融化，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抬头，望向那云雾缭绕的观礼台，那目光，第一次带上了审视与挑战的锋芒。


    选手区的另一侧，姬灵霜眉头紧锁，手里的特制算盘拨得噼啪作响。


    “疯了，全疯了……押他输的赌注瞬间清零，但押他下一场会杀人的盘口，赔率已经飙到了一比十……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自毁名声，对他有什么好处？”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种完全不符合利益的疯狂举动，让她这个精明的商人，嗅到了一丝极度危险的气息。她立刻给莫宇凡发去一道传音，语气带着质问：“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们的‘偶像计划’还要不要继续了？”


    莫宇凡回到角落，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对外界的一切置若罔闻。


    他正在清点自己的“绩效奖金”。


    【叮！紧急任务：师尊的考验，已完成。】


    【评级：完美。（宿主精准地在三招之内击溃目标，并在最后关头完美配合宗主，展现了卓越的表演天赋与心理素质，将‘身不由己’的悲情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任务奖励发放：】


    【1.元婴境感悟卡一张。（已存入系统空间）】


    【2.系统积分：20000点。】


    【特别贡献奖：由于宿主在执行任务中，引发了目标女主【洛凝霜】对第三方（云紫月）的强烈怀疑与对抗情绪，成功转移矛盾，为后续剧情埋下重要伏笔，特此奖励……】


    【特殊道具：【真心话面具】（升级版）！】


    【【真心话面具】（仙品）：戴上此面具，可对化神境及以下修士进行一次强制性提问，对方必须回答真话。注：该道具对气运深厚或有特殊神魂防御之人效果会减弱，且使用后会引起对方警觉。】


    “哦？居然还有意外收获。”莫宇凡的眉毛挑了挑。


    这个升级版的真心话面具，简直是神器！对化神境都有效，这不就是为云紫月量身定做的吗？


    虽然只能用一次，但用在关键时刻，或许能成为他破局的钥匙。


    至于那张元婴感悟卡，更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金丹九转圆满，下一步就是碎丹成婴，这是修仙路上的一大关隘，无数天骄都陨落于此。有了这张卡，他的成功率将大大提升。


    “用自毁品牌形象的代价，换来核心技术突破和一张能掀桌子的底牌……这么算下来，好像……也不算太亏？”


    他正进行着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姬灵霜的传音又来了，语气愈发急躁：“喂！哑巴了？回话！”


    莫宇凡这才慢悠悠地回了一句：“别急，市场下沉，走虐粉路线也是一种营销策略。你只需要把盘口调整一下，开一个‘莫宇凡何时会被逐出师门’的新盘，保证大赚。”


    姬灵霜那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他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你真是个疯子。”半晌，她才吐出这么一句话，但语气里的急躁，却变成了压抑不住的兴奋。


    大比仍在继续。


    但接下来的几场，莫宇凡的对手，无一例外，都在上台前就直接选择了认输。


    没人想成为第二个赵乾。


    他们宁愿放弃晋级的机会，也不愿去面对那个眼神淡漠，出手狠辣的“魔头”。


    于是，莫宇凡就这么一路“轮空”，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兵不血刃地，拿到了本次大比的最终魁首。


    当执事长老宣布结果时，全场没有一丝欢呼，只有压抑的沉默。


    这大概是青云剑宗有史以来，最冷清，最诡异的一次夺冠。


    莫宇凡站在空无一人的演武台中央，接受着宗主云紫月从高天之上投下的“嘉许”目光。他赢了，却像个笑话。


    “恭喜宿主，达成隐藏成就：【最孤独的冠军】。”


    “成就奖励：称号【独行者】。”


    “【独行者】：佩戴此称号时，宿主的气息将变得更加孤高绝尘，对异性的吸引力小幅度提升，对同性的威慑力大幅度提升。附带被动效果：‘背影杀’，当宿主背对他人时，有一定几率让对方脑补出一段八万字的悲情故事。”


    莫宇凡：“……”


    这系统，真是越来越会玩了。


    大比落幕，人群渐渐散去。


    莫宇凡刚走下台，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就堵在了他的面前。


    是苏媚儿。


    她不像洛凝霜那样质问，也不像姬灵霜那样算计。她只是绕着莫宇凡走了一圈，一双桃花眼，亮得惊人，仿佛在欣赏一件刚被雕琢完成的绝世艺术品。


    “啧啧啧，”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莫宇凡的胸口，“我发现，你这件白衣服，还是溅上一点别人的血，才更好看呢。”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病态的痴迷与赞叹。


    “比起那个虚伪的‘情圣’，我还是更喜欢你刚才在台上的样子。冷酷，强大，像一把被逼出鞘的绝世凶兵。”


    她凑到莫宇凡耳边，吐气如兰：“真想看看……这把刀，什么时候会调转刀锋，刺向那个握着你的手的人呢。”


    莫宇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疯女人，她也看出来了！


    苏媚儿看着他的反应，笑得更加开心了，仿佛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就在这时，一道温柔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在莫宇凡的识海中响起。


    是云紫月。


    “凡儿，到为师这里来。”


    “你的‘赏赐’，已经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