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先生。”她没有抬头，只是用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我让你调用玄鸟卫，是为了调查邪教，不是为了让你监视自己的私生活。但是，你昨夜去了南城销魂窟，并且……待了整整一个时辰。”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莫宇凡能听出那平静之下，压抑的怒火。


    这是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觊觎，甚至还主动凑上去的愤怒。


    莫宇凡知道，对姬灵霜，不能用对洛凝霜那套“为大义牺牲”的说辞。这位帝王家的金凤凰，只看重结果和利益。


    他坦然地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份密报，看了一眼，随即轻笑出声。


    “殿下，您觉得销魂窟是什么地方？”


    姬灵霜凤眸一抬，冷冷地看着他。


    “神都最大的销金窟，藏污纳垢之地。”


    “没错。”莫宇凡将密报放回桌上，“但它同时，也是神都地下世界的情报集散中心，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而现在，这个地方的女主人，是合欢宗的妖女，苏媚儿。”


    他迎着姬灵霜审视的目光，语气平淡却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我不是去寻欢作乐，殿下。我是去……为您收服一条最凶狠的狗。”


    “狗？”姬灵霜的眉毛，微微挑起。


    “一条疯狗。”莫宇凡解释道，“太子和邪神教的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摆在明面上。而您，作为公主，更不方便亲自处理那些脏活。但苏媚儿可以。”


    “她行事没有底线，她的身份是魔道妖女。她做的任何事，都只会算在魔道的头上，牵扯不到您分毫。她就像一把没有鞘的刀，我们可以用她，去捅开太子最肮脏的脓疮。而我昨晚做的，就是为这把刀，装上了一个只有我们能控制的‘刀柄’。”


    他将自己和苏媚儿的“合作”，包装成了一个为姬灵霜量身打造的，“黑手套”计划。


    一个可以被随意动用，且随时可以切割的，完美“资产”。


    姬灵霜眼中的寒意，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欣赏、惊讶与一丝占有欲的复杂光芒。


    她再次认识到，自己到底招揽了一个怎样可怕的男人。


    他的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权谋的范畴，进入了玩弄人心的境界。


    “一个非常……大胆的计划。”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但，也非常精彩。”


    她站起身，走到莫宇凡面前，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他衣领上的一丝褶皱，动作亲昵，眼神却带着警告。


    “莫先生，你是本宫的人。你的刀，自然也是本宫的刀。不过，本宫要提醒你，在玩弄疯狗的时候，要小心，别被咬了。更不要……对一条狗，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感情。”


    莫宇凡心中一凛，面上却微笑道：“请殿下放心，我只忠于我的‘合伙人’。”


    危机，再次解除。


    莫宇凡站在书房中央，看着窗外。


    他能感觉到，公主府的另一处院落里，一道清冽的剑意，冲天而起，那是洛凝霜在晨练。


    他也能感觉到，遥远的南城方向，一道充满了占有欲和疯狂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的阻隔，落在了自己身上。


    而眼前，是智珠在握，掌控欲爆棚的帝国皇女。


    一个正道白月光，一个魔道朱砂痣，一个霸道金凤凰。


    一个成了计划的“武力天花板”。


    一个成了计划的“首席黑手套”。


    一个成了计划的“最高指挥官”。


    修罗场，在他的神操作下，非但没有爆炸，反而被他强行整合成了一个畸形而又高效的“妇愁者联盟”雏形。


    他将自己的个人危机，转化成了对付太子的核心战略优势。


    莫宇凡的嘴角，勾起一个略带疲惫，却又充满了掌控感的笑容。


    他转过身，对姬灵霜说道：“殿下，既然我们的‘刀’已经就位了。那么，反击的第一步，可以开始了。”


    他走到那副巨大的神都地图前，手指在上面重重一点。


    “就从太子的盐业开始吧。我要让他，‘盐’多必失，让他尝尝，什么叫作真正的……切肤之痛。”


    姬灵霜的书房里，那副巨大的神都堪舆图前，莫宇凡的手指，像一枚精准的棋子，落在了图上一个并不起眼的位置。


    “殿下，大乾皇朝立国以来，盐铁专营。官盐的利润，六成归国库，四成归皇室私库。太子身为监国，每年能从这笔买卖里分润的，其实有限，不足以支撑他豢养私军，结交朝臣，更别说还有邪神教那个无底洞。”


    莫宇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书房里。他没有看姬灵霜，目光始终在那张地图上游走，仿佛能穿透纸张，看到神都地下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


    姬灵霜站在他身侧，一身家常的紫色长裙，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威严，多了几分女子的柔媚。她听得很认真，凤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她知道莫宇凡所言非虚，太子真正的钱袋子，是官盐之外的另一张大网——私盐。


    “太子的私盐，大多是未经提炼的粗盐、矿盐，品质低劣，苦涩不堪。但胜在量大，且无需上缴国库，利润惊人。他的私盐网络，遍布神都周边的郡县，靠着官府的身份打掩护，黑白两道通吃，几乎形成了垄断。”姬灵霜补充道，她对太子的底细，显然也下过一番功夫。


    “所以，直接查抄他的私盐窝点，是下下策。”莫宇凡终于转过身，看向姬灵霜。“一来打草惊蛇，二来他完全可以找个替死鬼，弃车保帅。我们要做的，不是砍掉他一两个窝点，而是要让他的整个私盐体系，从根子上烂掉。”


    “怎么烂？”姬灵霜饶有兴致地问。


    莫宇凡的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用一种全新的，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盐’，去冲垮他的市场。”


    他伸出两根手指：“计划分两步。第一步，情报。我们需要一张完整的，关于太子私盐网络的地图。包括他的所有秘密仓库、运输路线、分销的头目，以及最重要的——他的账本藏在哪里。”


    “这很难。”姬灵霜蹙眉，“太子的私盐网络，由他的心腹死士掌管，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正常手段自然很难。”莫宇凡笑了笑，“但我们有非正常的手段。”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南城的方向，“我那条新收服的‘疯狗’，最擅长的，就是在阴沟里刨食。销魂窟的情报网，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我会给她一个任务，让她去咬太子。狗咬狗，我们看戏就好。”


    姬灵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让苏媚儿去对付太子的地下势力，这的确是一步妙棋。无论成败，火都烧不到自己身上。


    “第二步呢？”她追问。


    “第二步，产品。”莫宇凡的眼神，亮起一种姬灵霜从未见过的光彩，那是一种来自另一个世界，属于知识与文明的自信。“殿下，你可见过，像雪一样洁白，像沙一样细腻，入口只有纯粹咸鲜，而无半点苦涩的盐？”


    姬灵霜愣住了。她身为皇女，享用的已是宫中特供的青盐，虽比市面上的盐好了许多，但要说纯白如雪，毫无杂味，那也是闻所未闻。


    “我能造出这种盐。”莫宇凡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称之为，雪盐。它的成本，甚至比那些劣质的私盐还要低。一旦问世，太子的私盐，将一夜之间，变成一文不值的垃圾。”


    这番话，彻底颠覆了姬灵霜的认知。一种品质远超贡品，成本却低于垃圾的盐？这听起来，不像是商业手段，更像是……神迹。


    她深深地看着莫宇凡，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他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每一次你以为看到了底，却发现下面还有更广阔的深渊。


    “好。”姬灵霜没有多问，她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她从腰间解下一块雕刻着九尾凤鸟的令牌，递给莫宇凡。“这是我的手令。凭此令，我在神都的所有产业，人手，你皆可随意调动。我给你三天时间，我要看到，你口中的‘雪盐’。”


    莫宇凡接过令牌，入手温润，还带着姬灵霜的体温。他内心毫无波澜，只是冷静地评估着这个新“项目”的KPI：“殿下放心，也许用不了三天。”


    一个时辰后，莫宇凡出现在神都西城一处毫不起眼的盐场。这里是九公主名下的一处产业，平日里只是将收购来的粗盐，做一些简单的筛选，再卖给城里的平民，利润微薄。


    盐场的管事，是个年过六旬的老者，姓孙，一辈子都在和盐打交道。见到莫宇凡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拿着公主的最高手令前来，孙管事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莫……莫先生，不知您来此，有何吩咐？”孙管事小心翼翼地问。


    莫宇凡没有废话，直接让人抬来一口大锅，一口滤网，以及几大袋最劣质的粗盐。那些盐泛着灰黄，里面还夹杂着不少黑色的沙石。


    “孙管事，你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