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岁宁一直生活在和平年代,哪见过这么严重的伤!


    她遏住脱口而出的“打120”,抖着手上前,将人揽进怀里。


    怀中人鼻息微弱,铁链已深深嵌进皮肉。


    “还愣着干嘛,救人啊!”


    她扭头冲岸上立着的二人大喊。


    碧离和玖韶对视了一瞬,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些许讶异。


    青年被二人合力松绑,靠在一旁的木柱上。


    随着一缕缕淡青色的灵气注入,青年的脸上逐渐有了血色,碧离移开掌心,和声道:


    “小姐不必担忧,厌奴暂无大碍。”


    黎岁宁仍提着一口气。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非外力击打所致,是自残的迹象。


    是有多绝望,才会在脖子上划那么多刀?


    之前发生了什么来着……


    搜刮完记忆,黎岁宁震惊了——


    只因几个大族子弟,不知从哪听说原主的道侣之一,乃金鸾血脉,起哄撺掇原主骑着神鸟上宴会,让众人一饱眼福。


    原主不知抽哪门子风,竟同意了!


    为此不惜数次折磨自己的道侣,逼他现原形。


    要知道,神兽炼成人形后,除非伤重到濒危,无力维持人形,否则绝不以原形示人。


    更何况,是以原形供人取乐,堪称奇耻大辱!


    怪不得厌奴宁愿死在水牢里也不从。


    想到厌奴的结局,黎岁宁深深拧眉。


    他估计恨死原主了。


    他们的关系,还有挽救的余地吗?


    “咳咳……”


    青年猛烈呛咳了几声,似有醒转的迹象。


    黎岁宁的呼吸变得急促,手心亦开始出汗。


    即使事情不是她做的,顶了原主的身份,仍免不了心虚。


    直到青年睁开眼。


    黎岁宁愣住了。


    原以为会面对充满着怨愤、仇恨的眼神,


    未曾想是一滩死水,空洞,毫无波澜。


    “对,对不住……”


    黎岁宁小声道。


    青年恍若未闻。


    黎岁宁半跪着伸手,想卸下他脖间的绳索。


    “我,我送你回去,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青年偏头,避开她的触碰,终于张口,声音嘶哑:


    “……不必”


    “可你的伤……”


    青年闭目,像一具屏蔽了五感的木偶。


    气氛陷入沉寂。


    黎岁宁不知所措,呆呆地跪在水中。


    过了许久,旁侧的玖韶叹了口气,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让他自己再想想……”


    “不!”


    黎岁宁声音坚定:


    “厌奴,你起来,跟我回去,好好养伤。”


    “待你养好了伤,我将契约作废,放你自由。”


    青年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目光透着不敢置信。


    “此话当真?”


    “当真。”


    黎岁宁神色诚恳:


    “这些年是我混账,未好好待你,解契时,无论你提什么要求,定尽我所能满足。”


    青年强撑着从水中站起,嗤笑一声,


    “我没什么想要的,你说到做到就是了。”


    说罢,一瘸一拐地向出口走。


    待他走出一段距离,黎岁宁回头,冲身旁的两位道侣,认真道:


    “你们也一样,我不用契约拘着你们,你们想离开,随时可以。”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这四个道侣,皆非正夫,地位也就比下人高一点。


    剧情虽没怎么描写原主和其他三位关系如何,但看厌奴的遭遇,想必也好不到哪去……


    与其日后处理一堆矛盾,不如直接放人自由。


    二人闻言愣了一瞬,玖韶率先上前,紧紧揽着她的胳膊,


    “小姐,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吗?”


    他的神色可怜兮兮,像犯了错要被抛弃的小狗。


    黎岁宁赶忙道:


    “不,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


    “我从前横行霸盗惯了,担心你们受了委屈……”


    玖韶和碧离的眼里同时涌现震惊。


    片刻后,碧离轻笑:


    “小姐怎会这样想?您是族里最尊贵的人,理应一呼百应,我们这些做道侣的,生来就是侍奉您,让您舒心的。”


    “是啊!”


    玖韶眨巴着眼,笑容甜美:


    “小姐是此世间最好的小姐,我就喜欢小姐的霸道……”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快给黎岁宁哄成胚胎了。


    出了水牢,三人至临近的凉亭歇息。


    黎岁宁左拥右抱之余,美滋滋地想:


    或许,原主和其他三位道侣的关系真的很好!


    要不然怎么夜夜笙歌……


    继承了那么多烂摊子,总算有一个福利了!


    微风轻拂,黎岁宁就着碧离纤白的玉指,轻抿玛瑙杯里的紫玉葡萄汁。


    火一般的红色,在阳光下闪烁着莹润的光泽。


    脑海中逐渐浮现那头如火似的乱发。


    心情忽然变得沉重,她推开凑到耳际吹风的玖韶,抱歉地笑了笑:


    “我得去看看厌奴,你们先回去吧。”


    待黎岁宁走远,玖韶天真的眸色一点点褪去。


    他望着女人离去的方向,冷嗤一声:


    “蠢鸟。”


    “顺着来就是了,不想以真身示人,捏个变幻决就行,反正那蠢女人也分辨不出来。”


    “我看未必。”


    碧离摇头,


    “你可知最近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就开始自省了?”


    玖韶无所谓地摊手,


    “天晓得,或许突然良心发现了吧。”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碧离眸色变得幽深,


    “要知道,会自省的猎物,往往能避开陷阱。”


    “不可能!”


    玖韶语气轻蔑:


    “那女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长大,脑子就是个装饰。蠢得挂相,还自命不凡,早就在锦绣堆里养废了。”


    说着,他挑起唇角,露出细白锋利的犬齿:


    “这口锅已经烹了太久,只待煮沸之日,看着她自己往里跳……”


    ……


    与此同时,黎岁宁在厌奴居住的小院门口徘徊。


    好歹是看望病人,不好空手去吧。


    更何况,还有修器的事得拜托人家……


    想起那些大小不一,已经溃烂流脓的口子,黎岁宁开始犯难。


    送点啥好呢?


    寻常的伤药补品,说不定无法缓解经年累月的虐待所造成的积疮。


    思来想去,她灵光乍现。


    还记得小说中,女主回归后的第一个奇遇,是在黎宅后山,发现了一处秘境——


    里面藏有无数珍奇,不仅助她成功筑基,还治好了多年的心疾。


    治厌奴的伤,定不在话下!


    黎岁宁当即转身,大步朝后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