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复仇……”


    萧凡的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


    他的双眼一片赤红，理智仿佛被一层血色的薄雾笼罩，身体里的那股狂暴力量，正在疯狂地叫嚣着，想要冲破束缚，毁灭眼前的一切。


    幻境中，那对倒在血泊里的模糊身影，那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冲天的火光，不断地刺激着他内心最深处的凶性。


    杀！


    杀光他们！


    只要杀了他们，就能报仇！


    只要拥有了力量，就再也不会有这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他的拳头，越攥越紧，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流出鲜血。


    暗金色的纹路，开始不受控制地在他的皮肤下浮现、游走。


    高台之上，一直稳坐钓鱼台的黑袍长老石泰，脸色第一次变了。


    “不好！这小子心底的魔念，怎么会如此之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古老、蛮荒、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力量，正在萧凡的体内苏醒！


    这股力量的层次，甚至让他这个神通境的体修，都感到了一丝心悸！


    “这已经超出了考验的范畴！快！快减弱阵法！”石泰对着身旁的执事，厉声喝道。


    然而，已经晚了。


    阵法已经被完全激发，除非强行终止，否则根本无法减弱。


    可一旦强行终止，正在与心魔对抗的萧凡，神魂必然会受到重创，轻则变成白痴，重则当场魂飞魄散！


    “该死！”石泰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想要考验一下萧凡的极限，竟然会引出这等恐怖的变故。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萧凡即将被心魔吞噬，彻底堕入魔道的时候。


    幻心路上，那个浑身颤抖，双眼赤红的少年，猛地抬起头，发出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


    “啊——！”


    他张开嘴，狠狠地一口，咬在了自己的舌尖上！


    剧烈的、钻心的疼痛，如同在混沌的脑海中，劈下了一道惊雷！


    那层笼罩他理智的血色薄雾，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丝清明，回到了他的眼中。


    “力量……”


    他看着自己那双被暗金色纹路覆盖的拳头，感受着体内那股几乎要爆炸的狂暴力量，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力量，我当然要！”


    “但它必须是我手中的刀，而不是掌控我的主人！”


    “由我掌控的力量，才叫力量！被力量掌控，那叫傀儡！”


    “给我……滚回去！”


    他用尽全身的意志力，发出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怒吼！


    那颗在生死之间磨砺出的，坚不可摧的道心，在这一刻，爆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他体内的“黑色石头”，也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决心，猛地一颤，一股清凉、厚重的力量，瞬间席卷全身，将那股沸腾的魔猿精血，强行镇压了下去！


    轰！


    眼前的所有幻象，如同被巨锤敲碎的玻璃，瞬间支离破碎！


    冲天的火光，惨死的身影，诱惑的魔音……全都化为了虚无。


    他又回到了那条白色的石阶之上。


    周围，依旧是那些还在幻境中苦苦挣扎的考核者。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湿透，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刚才的对抗，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对他心神的消耗，比之前和铁爪暴熊大战一场还要巨大。


    但他终究，是赢了。


    他抬起沉重的脚步，迈出了最后的一步，成功地踏上了山顶！


    山顶之上，云雾缭绕，风景如画。


    已经有寥寥七八个人，先他一步到达了这里。


    但这些人，无一不是瘫坐在地，气喘吁吁，眼神中还带着挥之不去的后怕和惊悸。


    只有萧凡，虽然也累得不轻，但他的腰杆，却挺得笔直，眼神，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


    高台之上，一片死寂。


    所有长老和执事，都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水镜中那个站在山顶的身影。


    他们亲眼见证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他……他竟然……靠自己的意志，压制住了心魔？！”一位执事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都在颤抖。


    “此子的道心……不，这已经不能用坚韧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一块万古不化的磐石！”百草圃的王长老，美眸中异彩连连。


    “哈哈哈！好！好！好！”


    黑袍长老石泰，在短暂的死寂之后，爆发出了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他看着萧凡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激动，甚至是一丝狂热！


    “心志坚毅，不为外物所动，更不为心魔所惑！天生的体修！这就是为我锻骨峰量身打造的绝世璞玉啊！”


    他再也按捺不住，直接从高台上一步迈出，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山顶之上，落在了萧凡的面前。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山顶上那几个还在喘气的考核者，吓了一大跳。


    “小子！”石泰一双虎目，灼灼地盯着萧凡，“可愿入我锻骨峰，为我峰下杂役？”


    他虽然问的是杂役，但那语气，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快来做我的亲传弟子”！


    萧凡还没来得及回答。


    “石师兄，何必这么心急。”


    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百草圃的王长老，也莲步轻移，飘然落在了山顶。


    她对着萧凡微微一笑，柔声说道：“这位林凡小友，我看你心性沉稳，耐性极佳，正是打理灵草药田不可多得的人才。来我百草圃，虽然清苦一些，但胜在安稳，每月还有丹药可以领用，岂不比去锻骨峰那种地方，天天打熬筋骨，弄得一身臭汗要好？”


    两位长老，竟然当场开始抢人了！


    山顶上的其他考核者，看得眼睛都红了，肠子都悔青了。


    同样是登顶，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萧凡心中也是一动。


    他想起了老孙头的那个神秘任务。


    藏经阁、百草圃、锻骨峰……


    锻骨峰，是纯粹的体修山峰，或许更接近宗门的武库、藏经阁之类的地方。


    而百草圃，听起来就是管理药材的，那里的记录，或许更容易得手。


    但……


    萧凡看了一眼对自己青睐有加，甚至可以说是有“知遇之恩”的黑袍长老石泰。


    又想了想玉简上对他的描述：脾气火爆，但为人直接，最欣赏意志坚定者。


    他心中，瞬间有了决断。


    相比于那个笑里藏刀的王长老，他更愿意相信这个性格直来直去的体修长老。


    他对着石泰，恭恭敬敬地，深深一拜。


    “弟子林凡，愿入锻骨峰！听凭长老差遣！”


    “好！”


    石泰闻言，抚须大笑，脸上的满意之色，溢于言表。


    他赞赏地拍了拍萧凡的肩膀，只感觉入手筋骨坚实，如同铁铸，越发地满意。


    被拒绝的王长老，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了。


    石泰从怀里，摸出一枚黑色的、刻着“锻”字的令牌，和两本略显陈旧的线装书，扔给了萧凡。


    “小子，这是你锻骨峰杂役弟子的身份令牌，拿好了。这两本，是宗门最基础的聚灵境吐纳功法《青岚聚灵诀》和炼体功法《青岚炼体诀》，每个弟子入门都会发的，虽然粗浅，但都能助人踏入灵修和体修第二境，聊胜于无。”


    他交代完，又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沉声说道：


    “小子，别高兴得太早。杂役，只是开始。”


    “我锻骨峰，没有孬种，讲究的，就是一个‘打熬’！”


    “明日一早，自己去峰底的炼功场报道。我提醒你一句，别死在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