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张秀莲

作品:《道爷我成僵尸了?反派直接跪了

    事情发生在沧州县城边缘的一个偏僻村落,名叫李家村。


    村长的儿子是个肺痨鬼,年方二十出头,却已气息微弱,形如枯槁,整日咳喘不止,仿佛一口气接不上来便要撒手人寰。也不知从哪个山旮旯里请来一位神婆,掐着指头一算,说是命犯孤煞,需娶个媳妇“冲喜”,方可转危为安,或许还能起死回生。


    村长虽读书不多,却也隐约晓得这不过是些无稽之谈,可偏乡僻壤,民智未开,谁家有个病痛灾厄,第一念头便是求神问卜。更何况,眼见儿子日渐衰弱,病急乱投医,也只能把这荒唐法子当作一根救命稻草,死马权当活马医了。


    于是,村长一家便将主意打到了村北头老张家的闺女——张秀莲身上。那姑娘年方二八,生得清秀脱俗,瓜子脸,柳叶眉,眸若点漆,唇如含朱,若搁在城里,怕是少不了公子哥儿们争先恐后地追求。可在这穷山沟里,再好的容貌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说起老张家,实是命运多舛。老张头年近七旬,年轻时盼子心切,四处烧香拜佛,偏是膝下无子。直到四十多岁,老妻才终于怀上一胎,全家人如获至宝,日夜祈愿,盼着能得个大胖小子,好为张家续上香火。


    在乡人眼里,传宗接代是头等大事,血脉断了,祖宗牌位前便无人上香,死后也无脸见列祖列宗。


    可盼了整整十个月,临盆那日,产房里传出的却是一声女婴啼哭。老张头站在门口,听得清楚,心却如坠冰窟。他原指望抱个儿子,延续张家血脉,谁知盼来的竟是个闺女。在他看来,女儿终究是别人家的人,养得再好,也不过是泼出去的水。


    更不幸的是,老妻生产时难产,血崩不止,最终死在了手术台上,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


    老张头本就对秀莲心生嫌恶,如今又因她丧了妻子,更是将满腔怨恨尽数倾泻在这女娃身上。从此,家中再无温情,只有酒气与咒骂。他整日酗酒,醉后便摔碗砸桌,指着秀莲的鼻子骂她是“索命鬼”“丧门星”,动辄拳脚相加,打得她遍体鳞伤。


    秀莲渐渐长大,也慢慢听懂了村里的风言风语,知道了母亲因自己而死,父亲恨她入骨。她心中愧疚如刀割,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偷偷落泪,恨自己为何要来到这世上,若没有她,母亲或许还活着,父亲也不至于这般痛苦。


    爹不疼,娘不在,这丫头从小孤苦伶仃,却出奇地懂事。她从不抱怨,默默承担起家中所有琐事:洗衣、做饭、喂猪、扫院,样样都做,只盼能少惹父亲生气,多一分安宁。她像一株长在石缝里的野草,无人浇灌,无人庇护,却仍倔强地活着,低着头,咬着牙,把苦涩咽进肚里,把委屈藏在心底。


    直到那一天,村长揣着三万块钱登门,一进门便直奔主题,说要将张秀莲许配给他儿子。村长的儿子是个肺痨鬼,病恹恹地拖着半条命,村里人尽皆知,连狗见了都要绕道走。谁家姑娘要是嫁过去,无异于守着一座活坟,一辈子熬在病榻旁,青春埋进黄土里,连个响动都不会有。


    老张头早听说村长请了个神婆来“冲喜”,本以为不过是乡野愚昧的闹剧,哪曾想,这主意竟打到了自己头上。他怔怔望着桌上那叠厚厚的红票子,眼睛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在这穷山沟里,一年到头见不着几张百元大钞,更别提三万块的彩礼——这数目,简直是天方夜谭,是能砸塌屋顶的巨款。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没多想,伸手便将钱收进了柜子深处。反正张秀莲不过是个赔钱货,从小到大吃他的、穿他的,如今养大成人,倒正好换回一笔救命钱。他心里盘算着,这就算两清了,养育之恩,一笔勾销。


    我听到这里,胸口像压了块浸了水的棉絮,沉得喘不过气。那样的地方,那样的人,那样的命——仿佛时光从未前进,依旧困在百年前的泥沼里。重男轻女的根须早已深扎进骨血,哪怕时代早已翻篇,可在这偏僻山坳中,封建的幽魂仍在游荡,无声无息,却扼住无数如张秀莲一般的女子咽喉。


    她们生来便是债,长成便是货,嫁人便是赎。而这样的故事,在这山沟沟里,从来都不止一桩。


    张秀莲在村子里有个青梅竹马,名叫李元生。


    两人自幼一同长大,形影不离。每当张秀莲受了委屈,被辱骂、殴打,总是李元生默默守在她身边,替她擦泪,轻声安慰,用尽一切温柔护她周全。若没有他那点微光般的照拂,张秀莲早已在无尽的苦楚中沉沦,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一死了之。


    他们曾以为,只要熬到长大,便能挣脱命运的桎梏,堂堂正正地走到一起。早在少年情窦初开时,二人便已私定终身,许下白首之约,心中燃着对未来的微光。


    可就在张秀莲满怀希望,准备回家向老张头坦白心意的那天,命运骤然翻覆。


    村长亲自带人闯进张家,不由分说将她五花大绑,拖出家门。她一路哭喊挣扎,声声泣血,却如风中残叶,无人援手。整条村巷都听见了她的哀嚎,凄厉如夜枭啼鸣,撕破了黄昏的寂静。


    那场景,恍若古时女子被亲族卖入青楼,命如草芥,任人宰割。


    她被押至村长家中,关在偏屋,四面透风,寒如冰窖。几次试图翻窗逃走,皆被发现,换来的是一顿又一顿毒打。


    成亲那日,红烛高照,鼓乐喧天,可那喜字贴得刺眼,仿佛用血写就。张秀莲被强行按着,与那奄奄一息的肺痨鬼拜了天地。正当众人准备行二拜高堂之礼时,异变陡生——村长儿子猛然吐出一口鲜血,猩红喷溅在墙上那幅大红“囍”字之上,如朱砂画符,触目惊心。他身子一软,倒地气绝,再无生息。


    刹那间,满堂死寂。


    村长如遭雷击,双目赤红,疯魔般扑上前去,摇着儿子的尸身嘶吼不止。他本是听信“冲喜”之说,才强娶张秀莲进门,妄图借婚事扭转儿子命格。谁知喜未冲来,命却先折!


    怒火与悲痛交织成狂,他猛然转身,死死盯住张秀莲,认为她是丧门星,克夫!


    他咆哮着下令,将张秀莲拖入后院。她还想辩解,还想挣扎,可一张破布塞进她口中,呜咽声被死死压住。


    一口薄棺早已备好,黑漆未干,阴气森森。她被硬生生塞入其中,四肢张开,钉子冰冷。七根铁钉,一根钉穿双腕,一根贯穿双踝,一根直入眉心,一根刺穿咽喉,最后一根,狠狠钉入心口。每一下锤落,都伴随着沉闷的响声与她身体的抽搐,鲜血顺着棺木缝隙渗出,如泪痕蜿蜒。


    那一夜,全村人都来了,挤在院中,目睹这场“婚礼”。红烛映着张秀莲尚未闭合的眼,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光,像是最后一点未熄的魂。


    可无人出声,无人上前。


    就连她的亲生父亲——老张头,也站在人群之中,彷佛棺材里的人与他并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