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麻利地从柜台里拿了条毛巾擦了擦手，热情得几乎要从柜台后面跳出来。


    江沐目光在货架上扫了一圈，随手拿了两包香烟，又要了二斤水果糖和一块硫磺皂。


    “王姐，不用忙活，我买点东西就走。”


    王姐一把将东西给他装进网兜。


    江沐淡然一笑，将一张崭新的大团结和几张**票稳稳地放在柜台上。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像是闲聊般开了口，“对了王姐，来的时候碰见孙阳哥，听他聊起您家闺女，说是人长得漂亮又能干，还没处对象？”


    王姐正在推拒的动作猛地一僵，上下打量着江沐，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这江大夫，年轻有为，医术高超，还是城里来的，要是……不过，他不是已经结婚了吗？这是什么意思？


    王姐不解。


    江沐看穿了她的心思，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往前递了半步。


    “您可别误会。是我有个姑家的老二，人老实，有担当，这不也单着嘛，我就想着牵个线，做个媒，成不成，全看孩子们的缘分。”


    一听不是江沐自己，王姐眼里的光暗淡了半分，但是听到这条件，那光又亮了起来，甚至比刚才更盛！


    “哎哟！这可是大好事啊！”她一拍大腿，凑了过来，声音都压低了几分，带着一股子神秘和自得，“不瞒您说，江大夫，俺家美涵，就是眼光高了点！人品、样貌、活计，那在咱们公社都是数一数二的！之前的媒人踏破了门槛，愣是没一个能入她眼的！”


    这番话，既是抬高自家闺女，也是在探对方的底。


    江沐心中了然，微微颔首。


    “我这弟弟，叫李喜龙，您应该也听过。青莲公社二大队李有柱队长的儿子。现在是县药材厂的正式司机，专门开大卡车的！一个月工资，加上各种补助，稳稳当当四十多块钱！这条件，您觉得怎么样？”


    “啥？李有柱的儿子？”王姐愣了一下。


    李有柱的儿子她知道，可她印象里那还是个在泥里打滚的农村娃，什么时候一飞冲天，成了开大卡车的正式工？


    一个月四十多块！


    这已经不是满意两个字能形容的了，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金龟婿！


    王姐的呼吸都急促了，一把抓住江沐的胳膊，脸上满是热情，“江大夫！这事……这事您可得上上心啊！太行了！这条件太行了！”


    江沐顺势将话接了过来，“既然王姐您也觉得合适，那我看，就让他们年轻人明天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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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看得对眼，这事不就成了？


    “成！明天就明天！


    事情谈妥，江沐不再逗留，骑上摩托车，绝尘而去。


    他刚回到李有柱家院子门口，连车都没停稳，李有柱和张兰就跟两尊门神似的，齐刷刷地迎了上来。


    “江沐，咋样了？问了没？李有柱搓着手，一脸的紧张。


    江沐熄了火，长腿一跨下了车，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


    “问过了，人姑娘叫王美涵，念过初中，人品没问题。我也跟王姐提了喜龙的事，她一听是县药材厂开大车的司机，嘴都合不拢了，对喜龙的条件满意得不得了！约好了，明天一早，就在小卖部见面！


    “哎呀！张兰一声喜悦的惊呼，紧绷了一天的脸瞬间笑开了花，她转身就去拽李喜龙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嘴里已经开始连珠炮似的念叨。


    “听见没！明天就见面！赶紧的，把你那身最好的衬衫找出来，刷干净！头发也得洗洗，让江沐给你推个利索点的发型！还有你那胡子拉碴的，刮干净了！


    李喜龙被他娘说得满脸通红。


    江沐看着这一家子的反应，心里也高兴。


    他拍了拍身旁的摩托车，对李喜龙扬了扬下巴。


    “喜龙，明天你别走路去，骑我这车去！有面子！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崭新的票子塞过去，“见了面，别光在小卖部傻坐着。带着人家姑娘去县里，看场电影，逛逛百货大楼，买点雪花膏、买块花布，别怕花钱！


    “对对对！江沐说的对！李有柱连连点头，仿佛江沐才是主心骨。


    一家人七嘴八舌，恨不得把所有能想到的注意事项都给李喜龙灌进脑子里。


    第二天一大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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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蒙蒙亮，李喜龙就穿戴一新地出现在了江沐的宿舍门口。


    崭新的白衬衫，蓝色的工装裤，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整个人透着一股精神抖擞的紧张。


    江沐将车钥匙和一把零钱递给他，“记住我昨天教你的，离合、油门、刹车，慢点开，不着急。


    他手把手地又教了一遍，看着李喜龙歪歪扭扭地骑上车，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既兴奋又笨拙。


    “走了！李喜龙回头吼了一嗓子，拧动油门，摩托车窜了出去，在清晨的薄雾中奔向公社的方向。


    与此同时，公社小卖部里，王姐正对着镜子反复整理自己衣角的王美涵做着最后的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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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我不想去！万一是个歪瓜裂枣的庄稼汉怎么办？”王美涵撅着嘴，满脸的不情愿。


    她自恃有几分文化和姿色，一心想嫁个城里吃公家饭的。


    王姐伸出手指头，没好气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死丫头，福气来了都不知道！什么庄稼汉？人家现在是县药材厂的正式司机！开大汽车的！一个月四十多块！这条件，打着灯笼都难找！你给我拿出个好脸色来，要是把这金龟婿给气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听是开汽车的正式工，王美涵的抵触情绪顿时消散了大半，心里也开始活络起来。


    她重新坐回镜子前，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的两条大辫子又梳理了一遍。


    娘俩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的摩托车引擎声。


    这声音在安静的早晨格外响亮。


    王姐眼睛一亮，连忙拉着王美涵跑到门口，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一辆摩托车上跨了下来。


    晨光中，李喜龙虽然皮肤黝黑，但五官周正，一身干净利落的装扮，再加上那辆气派的摩托车，整个人显得英气勃勃，跟王姐印象中那个土气的农村小伙判若两人！


    王姐满意得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她用力推了一把身边的女儿，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激动和得意。


    “看见没！这就是妈给你找的好女婿！快，把人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