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他。


    “为了安大家的心，我决定，从这个月起，所有正式员工的工资上调五块！临时工转正的名额再加五个！”


    人群瞬间沸腾了。


    五块钱，那可是够一家人买好几天肉的钱。


    “江总仗义！”


    “跟着江总干！”


    刚才的担忧和疑虑，在真金白银面前瞬间烟消云散。


    至于赵强是谁？去哪了？已经没人关心了。


    看着底下欢呼的人群，江东山嘴角微微上扬，心中那最后的愧疚也被权力的快感冲刷得干干净净。


    ……


    第二天，襄平最高档的西餐厅。


    悠扬的小提琴声中，江东山和查理碰了一下酒杯。


    红酒在杯中摇曳。


    桌上摆着刚刚签署完毕的一摞文件。


    有了查理这个外商的担保和运作，赵氏集团的所有财产，此刻已经名正言顺地姓了江。


    “祝贺你，江总。”


    查理抿了一口红酒，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江东山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信封，顺着桌面滑到查理面前。


    “这是一点小意思，感谢查理先生的仗义援手。”


    查理捏了捏信封的厚度，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几分。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茫茫大海上，一艘充满鱼腥味的渔船随着波涛起伏。


    船老大**莫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手里正用力拽着沉甸甸的渔网。


    “嘿——！起！”


    随着一声粗犷的号子，渔网破水而出。


    原本以为是一网大鱼，谁知网底兜着的，竟是一个泡得发白的人形物体。


    周围的船员吓得连连后退，**莫却是个胆大的，皱着眉上前探了探鼻息，那粗糙的大手猛地一顿。


    “还有气！快，拿姜汤来！”


    ……


    三天后，船舱内。


    赵强睁开眼，入目是昏暗摇晃的顶棚，鼻尖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海腥味。


    脑子里一片空白，过去的一切都被那冰冷的海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醒了？”


    **莫端着个缺了口的瓷碗走进来。


    赵强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嘶哑声。


    “我是……谁？”


    **莫在他身上搜遍了，除了一身破烂的衣裳，连个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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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份的纸片都没有。


    看着眼前这个眼神迷茫的男人，**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常年抽烟熏黄的牙齿。


    “既然老天爷不收你，以后你就跟着我过。捡回一条命是有福气，你就叫刘有福，做**儿子。”


    赵强——不，此刻的刘有福，呆滞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


    襄平城，春风得意马蹄疾。


    江东山如今出门坐的是锃亮的黑色伏尔加轿车，穿的是友谊商店买的呢子大衣，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他活成了所有人眼红的对象。


    公司业务蒸蒸日上，钞票像雪花一样飘进口袋。


    深夜，江东山坐在那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指尖夹着的高档香烟燃了一半。


    烟雾缭绕中，他看着墙上那幅刚挂上去的大展宏图匾额，心里却空落落的。


    有了钱，有了权，曾经那份不仅要出人头地、更要弥补亏欠的念头便开始疯长。


    他铺开信纸，钢笔吸饱了墨水。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心狠手辣的江总，只是一个渴望亲情的父亲。


    洋洋洒洒几千字，写尽了悔恨，写尽了想要把儿子接回来享福的急切。


    “沐儿，爸爸现在有能力了，以前是爸爸不对……”


    信封封口，贴上邮票。


    ……


    陕州，青莲公社二大队。


    这里依旧是黄土漫天，日头毒辣。


    江沐刚从卫生所忙完回来，手里捏着那封厚厚的信，脸上表情淡漠得像是在看一张废纸。


    张小月凑在旁边整理药材，偷偷瞄了一眼那精致的信封，眼里满是好奇。


    “家里来的信？”


    江沐随手将信扔在桌角，一点回复的欲望都没有。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张小月立刻明白了过来，随后开口道，“他写了这么多，你不回一下吗？”


    江沐冷笑一声，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疏离。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以为有了钱就能买断过去，就能把碎了一地的镜子再圆回来。简直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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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过身，语气决绝得不留任何余地。


    “断了就是断了，哪怕他成了首富，要把金山银山搬到我面前，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回信？这辈子都不可能。”


    那封信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桌角，落满了尘埃，直至被当作引火纸塞进了灶膛。


    ……


    一个月，两个月。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江东山望眼欲穿，那封信就像石沉大海，连个响儿都没听见。


    他慌了。


    他以为儿子还在生气，以为是自己诚意不够。


    “钱！对，这孩子在那穷乡僻壤肯定缺钱！一定是觉得我不够实在！”


    江东山一咬牙，直接去了邮局。


    那是一张面额一万元的汇款单。


    在这个工人工资只有几十块钱的年代，一万元，足以在任何地方掀起惊涛骇浪。


    当邮递员骑着绿色二八大杠，哆哆嗦嗦地把汇款单送到江沐手里时，整个青莲公社二大队都炸锅了。


    “一万块？！我的老天爷，这得买多少粮食？”


    “江医生家里原来是大资本家啊！”


    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江沐看着那张汇款单，眉头紧锁，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怒意。


    这哪里是钱，这分明是一块烫手的烙铁，是江东山自以为是的傲慢，硬生生砸在他的脸上。


    这钱，脏。


    他不想收，可如果不取出来，这钱就会原路退回，到时候江东山肯定还会再寄，纠缠不清。


    必须想个法子，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夜色深沉。


    江沐拨通了那个记在脑海深处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江援朝爽朗又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


    “小江？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遇到难处了？”


    江沐握着听筒，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波澜。


    “是有件事想麻烦您。有人给我寄了一万块钱，我不想要，但这钱也没法直接退。我想请您帮个忙，把这钱转交回去，顺便帮我带句话。”


    “哦？”江援朝语气里透着惊讶，“一万块可不是小数目，你就这么不要了？行，你说，怎么弄。”


    “钱我寄给您。您帮我转告那个人，我不缺钱，更不缺他那点施舍。让他好自为之，别再来恶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