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霄阳接到学校通知，下午就领到钥匙，先提着行李箱去新宿舍。


    他开门进去，就见伏桌写字的舍友抬头看过来。


    乔夏眼睛微弯：“hi，舍友。”


    陈霄阳动作一顿，眉头不由得蹙起。


    乔夏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着笔，唇角扬起小弧度：“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搬进来，或是出去租房。”


    陈霄阳目光在房间里快速一扫，发现只有一张床是铺好的，桌上放的东西也不多。


    他进屋关门，问：“就你一人住？”


    乔夏：“现在还加上你。”


    陈霄阳点个头，走到完全空着的那张架子床边，发现床板挺干净，还伸手摸一摸确认。


    乔夏看着他动作，突然说：“这张床我原来也铺过，平常休息时用的，和睡觉的床分开。如果你介意，就只能睡上铺了，上铺我没用过。”


    陈霄阳回头看乔夏一眼，没说话，目光又转到床边并排的两个小柜子。


    乔夏：“那边两个柜子我都没用过。里面你得先擦擦，肯定落灰了。”


    说完，再接一句：“需要我帮你搬行李吗，舍友。”


    陈霄阳：“不用。”


    他靠着上铺的楼梯，掏出手机打电话。


    乔夏猜到他是打给段源，一边饶有兴致地观察他的表情，一边继续问：“我听说你家境挺好，还以为你们这种条件的，会喜欢在外租房，更自由自在。”


    陈霄阳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他对搬进这里和乔夏同住有什么感想。


    不过依乔夏接触他的经验看，他日常也没什么表情。就是因为总这样，才一个眼神就能吓退众多迷弟迷妹。


    但他还是回话了，虽然答得很简洁：“球队训练。”


    乔夏眼睛弯的弧度更大了些——果然，尽管看着又拽又酷，但教养很好。


    电话接通，陈霄阳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宿舍安排好了，下来帮我搬东西。”


    说完，人也出了门。


    乔夏的笔在指间再转一圈。他刚要低头继续看书，又听到门打开。


    陈霄阳探进半边身，抬头看看挂在乔夏背后阳台门上的空调，再目光下移到乔夏脸上：“空调，能不能开？”


    现在虽然进入九月，但天气依旧闷热。而整间宿舍里，只有一台小风扇对着乔夏吹。


    乔夏回视他，想了想，点头：“好吧，就当欢迎新舍友。”


    然后拉抽屉拿出遥控器，按开空调，又回身去关阳台门。


    咔嚓一声，陈霄阳关门出去了。


    空调发出嗡鸣声，呼呼的冷风吹下来。


    乔夏虽然不是特别怕热的体质，但开了空调还是比吹风扇要舒服。考虑到一会儿陈霄阳他们搞卫生、收拾东西都要活动，他把温度调低了些，自己换了个不正对风口的位置。


    没多久，大门再次打开，陈霄阳和段源各扛着一大袋行李进来。


    段源应该是提前知道了，见到乔夏并没有吃惊，笑嘻嘻地打招呼：“学神好，打扰了。”


    又套近乎：“我要是有不会的数学题，能不能来问你啊。”


    乔夏回段源一个甜笑：“可以啊，随时欢迎。”


    陈霄阳抬头正好看到这一幕，眉毛不自觉地跳一跳。


    乔夏现在这模样，就是外头对他的标准印象——乖巧、讨喜、无害。


    而刚才的乔夏，则是Gay吧打工的版本。大概是因为昨晚打人都被陈霄阳看见，又发生过一次结果不如意的邀约，乔夏懒得在陈霄阳面前做表面工夫。


    陈霄阳转眼看着还在傻笑的表弟，心情略有点微妙地拍他一巴掌：“去打水，把那两个柜子里面擦一擦。”


    段源应上一声，打开自己扛来的袋子，翻出个塑料盆，跑去卫生间接水。


    哗哗的水声隐隐传来，段源探出身子问：“学神，你有没有抹布，借用一下。”


    不过，乔夏还没应声，陈霄阳就扔了条毛巾过去。


    段源连忙摆手：“行咧，不用借了。”


    *


    陈霄阳和段源两人忙活了一下午，把陈霄阳的东西都归置好，床铺得整整齐齐，还挂上一块深褐色的床帘。


    即使房里开着空调，两人收拾完，身上的T恤也湿了一大块。


    陈霄阳干脆擦下身子，换一件衣服，把刚才的T恤洗好挂出阳台。


    段源刚才离开了，再回来时也换过衣服，手里拿着三瓶冰饮料。


    他放一瓶在乔夏面前：“请你喝，打扰你学习了。”


    乔夏没客气，只笑着道谢：“没事，我抗干扰能力很强。”


    段源一边喝着冷饮，一边打量下乔夏。


    他这时才留意到，乔夏穿的又是夏季校服。说起来，先前在Z市，乔夏虽然没穿校服T恤，但印象中是校服裤子。


    段源有点好奇地问：“好像总见你穿校服啊，你很喜欢这个设计？”


    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出为什么会有人常穿这套性价比低的服装。舒服和便宜，总得占一样吧。


    乔夏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服：“因为这个不花钱，将就穿呗。也不算多差，挺耐洗的。”


    段源惊了：“啊？”


    乔夏：“学校给我的福利，夏季冬季的各两套。要是穿坏了，还能再领新的。”


    段源眨巴下眼：“原来学习好真的能换钱……”


    乔夏听乐了：“本来就能啊，有奖学金。”


    陈霄阳有点受不了自家表弟这傻气，嫌弃地开口：“你是不是傻，他肯定是全奖。”


    段源：“全奖是什么？”


    陈霄阳翻个白眼：“学费、书本费、实验费、住宿费全免，外加生活补贴。”


    段源吃惊地张张嘴：“霄哥，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好像和你没关系吧。”


    陈霄阳：“当初你家里没想过让你留学？这是可申请项目。国外有，国内当然也有。”


    段源：“想是想过，但我肯定不可能申请得了这个啊！你对你表弟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陈霄阳垂下眼：“中介会介绍。”


    乔夏饶有兴趣地看着陈霄阳，总觉得那个留学里头似乎有点什么故事。


    闲聊过一会儿，段源拉陈霄阳去吃饭，又招呼乔夏一起：“我订过位了，一起一起，我请客。”


    乔夏却找个借口推拒了。


    那家饭店乔夏知道，看门面装修就猜得到，肯定不便宜。蹭个饮料还可以，这种自己回礼压力的交际，还是算了。


    段源也没勉强，只笑道“那下次有机会再一块”，就拉着陈霄阳出门。


    乔夏看看时间，做完一道题，去食堂打饭回来。


    等吃完饭，他抓起遥控器，关了空调。


    *


    陈霄阳和段源这顿饭吃得时间有点长，回到宿舍已经九点多。


    这两天有点秋老虎的趋势，前段降下去一点的气温又回升一截，不到凌晨热气都散不开。


    陈霄阳进了屋发现和外头一样热，抬头一看，果然空调关着。


    但屋里亮着灯，卫生间里响着水声，显然乔夏在，他也不好一声招呼不打就开空调。


    这房里配的是一张长桌，四张凳子。乔夏坐的那张带靠背的椅子，估计是他自己买的，椅子旁的凳子上摆着小风扇。


    陈霄阳走到自己床前，从桌下拉出一张凳子坐下，弯腰从桌子拆封的纸箱里拿一瓶纯净水，拧开喝。


    下午打扫时他就发现，屋里配的饮水器积着灰。桌上有烧水壶，桌下还有保温瓶，乔夏应该是烧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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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霄阳正琢磨着要不要自己订水，就听见卫生间的门打开。


    他转头一看，人就僵了下，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


    乔夏头发擦了半干，带点微卷的发梢贴在脸上，脸颊还透着薄红，被挂在上头的几颗水珠衬得吹弹可破。


    身上穿着一件长T恤，估计是特意买的大一号，领口往下垂着，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宽松的T恤一直盖到他臀部，隐隐露出一点下方的平角裤。至于一双长腿，那是一点没遮住，全暴露在空气中。


    乔夏也看见了陈霄阳，对着卫生间微一摆下巴：“我用完了，你随意。”


    说完，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打开风扇对自己吹。


    乔夏的椅子摆在阳台门前方，长桌子的短边外，两架床的正中央。


    陈霄阳坐在侧边不远，哪怕控制着自己把目光停在乔夏脸上，余光也免不了扫到下面那双腿。


    乔夏这一坐，还扯着领口去吹风，T恤就缩上去一截，连平角裤都露出了一半。


    陈霄阳眉头皱得越发紧，实在没忍住，开口：“宿舍里不要衣衫不整。”


    乔夏刚洗完澡，正热着，闻言转头瞥过去一眼。


    下一刻，他却是往扶手上一靠，跷起一边腿，悠哉地晃着，轻声笑道：“可是太热。我又穷，用不起空调。”


    那条白皙的腿一晃一晃，特别吸引目光。


    陈霄阳忍无可忍，起身去拿空调遥控器，直接按开：“电费我出！”


    乔夏啧啧两声：“好吧，既然你掏钱我享受，就按你的规矩来。放心，你不在的时候，我会记得关掉，不多用。”


    陈霄阳面色有点不太好：“开开关关更费电，你随便用。”


    乔夏眼珠转转：“那行，要有什么事我能帮上的，你尽管说话。”


    陈霄阳没应声，看乔夏找出裤子穿了，才去起身去拿衣服洗澡。


    乔夏又说：“对了，睡觉你不会也有要求吧。我睡觉不喜欢穿长裤。”


    陈霄阳转头，见他露出像是真烦恼的神色，又扫一眼他的床：“你没床帘？”


    乔夏：“之前就我一个人住，不需要啊。”


    陈霄阳没说什么，直接走到自己床前，拆下自己的床窗去给乔夏的床装上。


    乔夏真诚道谢：“谢谢哦，明天我就去买床帘。”


    陈霄阳：“不用。既然是我要求的，这个送你。”


    说完，拿上衣服进了卫生间。


    乔夏看着关上的门，再次轻笑了一声。


    搬宿舍的第一晚，除了这一小段插曲，过得还算和谐。


    陈霄阳洗完澡出来，见乔夏在床上用电脑，便也坐到自己床上做自己的事。


    两人安安静静互不干扰。到12点熄灯时间，乔夏就拉上了床帘。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陈霄阳被手表的闹钟震醒，迷糊片刻，想起自己换了新宿舍。


    他转头看看乔夏的床，床帘还拉着，似乎没起。


    陈霄阳翻身下地，爬着头发走进卫生间，随手掩上门，走到马桶前。


    然而，几乎没隔几秒钟，他就听到身后响起一声“吱呀”。


    陈霄阳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等他感觉到有人走到身旁，才猛然全身僵住。


    他拧着脖子转过去，见到睡眼惺忪的乔夏也在看自己。


    然后，乔夏低头，目光落下去。


    再然后，耳里传进一声轻笑。


    被男生看，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但这一回，陈霄阳觉得自己全身都仿佛在瞬间升了温。


    乔夏倒是没什么异样，转过身往外走。


    只是，关门声响起前，是乔夏留下的话音——


    “弟弟，以后记得关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