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还带着一丝睡意，有些发懵地坐在床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推开的胸膛，又看了看缩在墙角，像只受惊小鹿般瑟瑟发抖的大徒弟。


    发生了什么？


    刚才不还睡得好好的吗？


    这反应……


    苏夜脑中灵光一闪，瞬间了然。


    小姑娘家脸皮薄，昨晚做噩梦主动跑来寻求安慰，现在睡醒了，清醒了，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这是害羞了！


    嗯，一定是这样！


    青春期的少女，心思就是这么敏感又脆弱。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很温柔的师尊般的微笑。


    “初颜，醒了？”


    “昨晚睡得可好？还做噩梦了吗？”


    这一句温和的问候，在林初颜听来，却不啻于魔鬼的低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戏谑！


    他是在炫耀吗？！


    炫耀自己这具不争气的身体，是如何主动送上门去的？！


    林初颜的脸颊唰地一下涨得通红，那不是害羞，而是极致的屈辱与愤怒共同催生出的血色！


    “师尊，你……无耻！”


    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都在颤抖。


    随即，她甚至不敢多看苏夜一眼，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寝宫，仿佛身后有索命的厉鬼在追赶。


    只留下苏夜一人，坐在床上，迎着晨风，凌乱不已。


    “现在的年轻人，表达感谢的方式都这么别致吗？”


    他挠了挠头，满脸困惑。


    ……


    紫竹峰，广场上。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林初颜的身影便已在其中穿梭。


    剑光如霜，寒气逼人。


    但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她的剑招早已没了往日的冷静与精准。


    剑意是乱的。


    心，更是乱的。


    昨夜那屈辱的一幕，如同最恶毒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越想用练剑来斩断杂念，那魔头怀中的温暖触感，便越是清晰地浮现。


    “轰！”


    一声脆响，手中的灵剑竟因灵力失控而脱手飞出，狠狠地插进了不远处的竹林里。


    林初颜踉跄一步，俏脸煞白，呼吸急促。


    “心神不宁，剑意涣散。”


    一道平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林初颜身体一僵，猛地回头。


    苏夜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正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看来昨日小比与圣主召见，对你的心境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苏夜一副为师早已看穿一切的模样，缓缓走上前。


    林初颜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双手紧攥，满眼警惕，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苏夜对此毫不在意，手腕一翻，一个温润的玉瓶出现在掌心。


    “此乃冰心丹，静心凝神，破除心魔有奇效。”


    “为师亲手所炼，拿着吧。”


    他将玉瓶递了过去，动作自然，眼神坦荡，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听闻此言！


    林初颜的心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冰心丹！


    这是五品顶级丹药！其价值甚至超过了许多玄阶功法！前世她成为圣女后，也是耗费了极大的代价才换取了一颗！


    而此刻，这个魔头，就这样轻描淡写地送给了自己？


    他到底想做什么？


    是新的阴谋？还是更加恶毒的控制手段？


    可是，那双眼睛里的关切，又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真诚？


    【叮！宿主赠予天命之女林初颜‘冰心丹’，触发百倍返还！恭喜宿主获得‘九转冰心圣丹’！】


    苏夜心中一喜，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


    “拿着，你道心不稳，为师很担心。”


    林初颜看着那只递到面前的手，指节分明，干净修长。


    就是这只手，前世曾将她打入地牢。


    也是这只手，昨夜曾轻抚她的后背，为她驱散梦魇。


    矛盾，撕裂，痛苦。


    最终，她还是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个冰凉的玉瓶。


    “……谢，师尊。”


    她的声音无比干涩。


    ……


    与此同时！


    另一端。


    姜月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看到了大师姐的失魂落魄，看到了那魔头的虚情假意，更看到了大师姐……竟然接过了那颗丹药！


    她的瞳孔骤然一缩，金色的眸子里燃起两簇火焰。


    被控制了！


    大师姐一定是被那魔头用某种不知名的邪术给深度控制了！


    否则以她的心性，怎么会拒绝圣女之位？又怎么会露出如此软弱的姿态？！


    该死！


    这个魔头的手段，比前世更加诡异，更加防不胜防！


    不能再等了！


    指望大师姐带领她们反抗，恐怕已经不可能了！


    一切，只能靠自己！


    姜月璃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黑色的玉瓶。


    瓶中，盛放着苏夜前几日赐下的淬骨灵液。


    那墨绿色的液体，在瓶中缓缓翻滚，冒着一个个细小的气泡，仿佛某种剧毒之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前世，她就是被苏夜用各种来路不明的灵液浸泡，最终才被活生生挖去了圣骨！


    她对这东西，充满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憎恶与恐惧！


    可现在……


    姜月璃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疯狂。


    她需要力量！


    迫切地需要力量！


    只有变得比前世更强，更快地变强，才能打破这个魔头的阴谋，才能拯救大师姐和师妹们！


    哪怕……饮鸩止渴！


    她不再犹豫，拔开瓶塞，将那粘稠腥臭的灵液，一口气灌入了腹中！


    “呃啊——！”


    恐怖的灼烧感，瞬间从内到外，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姜月璃痛苦地倒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但她却死死咬住牙关，一声不吭。


    双骨之力被这股外力疯狂催动，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痛苦吗？


    当然痛苦！


    但和前世被挖骨削肉，采补致死，神魂俱灭的痛苦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苏夜！


    你等着！


    这一世，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


    “二师姐？”


    这时，一道温柔婉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楚月婵端着一碗清粥，款款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当她看到地上蜷缩成一团，浑身被汗水浸透，面色痛苦的姜月璃时，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二师姐，你怎么了？！”


    她连忙放下粥碗，上前想要搀扶。


    “别碰我！”


    姜月璃猛地睁开眼，金色的瞳眸中充满了暴戾与杀意，厉声喝道。


    楚月婵被吓得手一缩，脸上露出一丝委屈。


    “二师姐，我……我只是担心你。”


    姜月璃喘着粗气，缓缓从地上坐起，体内的剧痛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冷冷地看了一眼楚月婵：“我没事。”


    “可是……”


    楚月婵咬了咬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四周，才压低声音，凑到姜月璃耳边。


    “二师姐，你有没有觉得……大师姐最近很不对劲？”


    姜月璃眉头一皱。


    只听楚月婵继续用那充满关切的语气说道：


    “她竟然拒绝了圣主，不愿成为圣女……我总觉得，她是不是被师尊……用什么手段给威胁了？”


    这话，正中姜月璃下怀。


    她眼中的杀意更盛，冷哼一声：“那魔头，什么事做不出来？”


    “是啊……”楚月婵幽幽一叹，随即，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声音压得更低了。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昨夜……我起夜时，好像……好像看到一个和大师姐很像的身影，往师尊的寝宫那边去了……”


    “当时天太黑，或许……或许是我眼花看错了……”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姜月璃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的身体，瞬间绷紧！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从心底直冲天灵盖！


    怪不得！


    怪不得大师姐今天一早失魂落魄！


    怪不得那魔头对她关怀备至！


    原来……原来昨晚就已经……


    “那个畜生！”


    “他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