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婵的嘴角，那抹冰冷的嘲讽尚未完全隐去。


    修炼场上，那股几乎要将空间撕裂的剑气，便已经彻底爆发！


    “轰——！”


    不再是压抑的震颤，而是彻底失控的悲鸣！


    林初颜身旁那道灵剑，竟硬生生被那股狂暴的剑意顶出了寸许！


    一道肉眼可见的，凝如实质的剑气，从那寸许的缝隙中悍然冲出！


    它的目标，并非任何人。


    它只是纯粹的，毫无理智的，想要毁灭眼前的一切！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个正腻在苏夜怀里，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眼底却藏着胜利者炫耀的顾曦儿！


    “师妹，小心！”


    姜月璃离得最近，反应也最快！


    她一声厉喝，体内灵力瞬间爆发，一道由阵旗虚影构成的光幕，刹那间横在了顾曦儿与那道剑气之间！


    “砰！！！”


    一声巨响。


    那道失控的剑气，狠狠地撞在了阵法光幕之上！


    光幕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表面荡开一圈圈涟漪，最终还是堪堪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然而，逸散开来的剑气余波，依旧刮得人脸颊生疼！


    苏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心头一跳。


    他下意识地将顾曦儿护在身后，目光落到了林初颜身上。


    此刻的林初颜，已然缓缓站起了身。


    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那双曾经清冷如寒星的凤眸，此刻却是一片猩红。


    道心，失守了。


    仅仅因为顾曦儿一句撒娇般的话语。


    仅仅因为苏夜一个维护的动作。


    她那颗在前世被囚禁三年，受尽百般折辱，被当成鼎炉采补都未曾动摇分毫的九玄女帝之心……


    竟然，失守了。


    “大师姐！”


    姜月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


    她能感受到，林初颜体内的灵力正在疯狂乱窜，那是一种走火入魔的征兆！


    “师姐，你……”


    顾曦儿从苏夜身后探出个小脑袋，脸上那得意的笑容还未完全褪去，便被林初颜此刻骇人的模样吓得一僵。


    她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畏惧，但很快，又被一种病态的兴奋所取代。


    看啊。


    高高在上的大师姐。


    那个永远清冷自持，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林初颜。


    原来，也会为了师尊……露出这样一副丑陋的，像是被抢了心爱之物的疯狗一样的表情啊。


    真有趣。


    苏夜的眉头，已经紧紧地锁了起来。


    “初颜，凝神静气，收敛心神！”


    “你剑意反噬，再不止步，恐伤及本源！”


    他沉声喝道，声音中蕴含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然而，他的话，对于此刻的林初颜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师尊……


    又是这把声音。


    前世，他就是用这把温和沉稳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


    “初颜，为师这是在帮你修行。”


    “初颜，你的九玄玲珑体，天生就是为师的炉鼎。”


    “初颜，别挣扎了，乖一些，还能少受些苦楚。”


    而今世，他又是用这把声音，去安抚另一个女人，去疼另一个女人……


    凭什么？！


    “啊——！”


    林初颜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与其说是吼声，不如说是悲鸣。


    她猛地抬手，一把抓住了师尊赐予自己的七品灵剑！


    “林师姐，住手！”


    姜月璃脸色大变，就要上前阻止。


    可就在这时。


    林初颜那只握住剑的手，却在剧烈地颤抖。


    猩红的眼美眸中，闪过一丝痛苦的清明。


    不……


    不能在这里。


    不能当着他的面，暴露自己最狼狈，最不堪的一面！


    更不能……让这个小贱人看了笑话！


    “唰！”


    林初颜猛地转身，甚至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她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以一种近乎逃离的姿态，仓皇地冲出了这里，向着自己居住的听雪殿而去！


    ……


    听雪殿。


    静室之内。


    “砰！”


    林初颜重重地关上了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她背靠着冰冷的石门，身体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手中的灵剑一声掉落在地，发出的刺耳声响，让她浑身一颤。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她能听见的，只有自己那粗重而混乱的呼吸声，以及那颗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心脏。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林初颜双手抱着头，将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身体因为极度的痛苦和屈辱，而蜷缩成了一团。


    她的声音，破碎，嘶哑，充满了自我厌恶。


    脑海里，疯狂地闪现着一幕幕画面。


    一边，是前世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囚笼中，那个男人冰冷无情地将手探入她的身体，毫无节制的攫取她，她的脸上，只有麻木的恨意。


    另一边，是昨夜在紫竹林中，那个男人温柔地将顾曦儿抱在怀里，轻声安抚，而躲在暗处的她，心中竟涌起一股连自己都陌生的，嫉妒，酸涩。


    一边，是前世他用最恶毒的语言，摧毁她的尊严，将她囚禁采补。


    另一边，是今日在修炼场上，顾曦儿那一句娇滴滴的多谢师尊昨夜疼我，竟能瞬间点燃她所有的理智，让她险些当场拔剑杀人！


    “我恨他……我应该只恨他……”


    “我是九玄女帝，我重生归来，是为了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我怎么能……我怎么可以……”


    林初颜喃喃自语，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自己的手臂，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怎么可以，因为看到他对别的女人好，而感到愤怒？


    她怎么可以，因为另一个女人的挑衅，而道心失守？


    那股情绪，不是纯粹的恨。


    恨意是冰冷的，是理智的。


    而刚才那股让她失控的火焰，却是滚烫的，是混乱的，是带着一丝……不甘与委屈的。


    “不！”


    林初颜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


    她恐惧的，不是苏夜。


    而是她自己！


    是自己这颗，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偏离了复仇轨道的心！


    再这样下去……


    她不敢想！


    前世的仇恨，今生的纠葛，苏夜那虚伪的温柔，顾曦儿得意的挑衅……


    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越缠越紧，让她快要窒息！


    不行。


    必须斩断这一切！


    必须让这颗混乱的道心，重新变得像前世那般，冷若冰霜！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亮起的一道闪电，瞬间划过了她的脑海。


    闭关！


    对，闭关！


    只有彻底隔绝外界的一切，隔绝那个男人，隔绝那些扰乱她心神的人和事，她才能静下心来，勘破迷障，稳固道心！


    她要修炼！


    她要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九玄冰魄帝经》之中！


    她要用最极致的冰冷，来冻结心中所有不该有的杂念！


    想到这里，林初颜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决绝。


    她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捡起了地上的长剑。


    推开门，外面阳光正好，却驱不散她眉宇间的寒霜。


    她要去见苏夜。


    这是她闭关前，必须要做的事。


    也是对她道心的一次……考验。


    ……


    紫竹峰，峰主大殿。


    苏夜正皱着眉，思考着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大徒弟林初颜的反应，实在是太反常了。


    难道是修炼《太上忘情剑诀》真的出了岔子？那功法听名字就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太上忘情，不会真要把自己练成一个没有感情吧？


    那可不行，他投资的是徒弟，又不是投资一块冰块儿。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殿外传来了一声清冷的通报。


    “师尊，弟子林初颜求见。”


    苏夜精神一振。


    来得正好。


    “进来。”


    林初颜一袭白衣，缓步走入大殿。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只是那深处，藏着一丝苏夜看不懂的决绝。


    “初颜，你……”


    苏夜刚想开口询问，林初颜却率先躬身行礼，打断了他的话。


    “启禀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