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殿。


    林初颜的身影，如同一道失了魂的幽灵，踉跄着推开了殿门。


    “砰！”


    沉重的殿门被她反手关上，发出一声巨响，震落了屋檐上残留的雨滴。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落在地。


    往日里那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此刻已是褶皱不堪，沾染了泥水与草屑。


    那张清冷绝世的容颜，此刻没有半分血色，苍白得吓人。


    双目空洞，宛如两口枯井，再也映不出半分光亮。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脑海中，反复回荡着窗纸上倒映出的那一幕。


    师尊高大的身影，与水念璃那妖娆的曲线，如何交织，如何纠缠……


    那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女子呻吟，像是一根根淬了毒的针，一遍又一遍，狠狠扎进她的神魂深处！


    假的！


    都是假的！


    什么改变，什么疼爱，什么师徒情深……


    全都是他为了更好地采补我们，而演出来的戏码！


    他根本没有变！


    他依旧是那个视我们为鼎炉，视我们为玩物的魔头！


    “呵……”


    “呵呵呵呵……”


    林初颜的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干涩而怪异的笑声，像是在啼哭。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五指。


    前世，就是这只手，握着霜华，一剑捅穿了那个男人的心脏。


    她以为，那是解脱。


    她以为，那是复仇。


    可为什么……


    为什么这一世，当她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却又亲眼目睹他与别的女人……


    自己的心，会痛得像是要被活生生撕裂开来？！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不是我？！”


    一声凄厉的嘶吼，从她喉间迸发而出！


    嫉妒！


    疯狂的嫉妒，如同黑色的毒火，瞬间燎原，将她最后一丝理智，焚烧殆尽！


    凭什么？！


    凭什么水念璃那个贱人可以！


    凭什么顾曦儿那个小妖精也可以！


    凭什么她们都能得到师尊的恩宠，而我这个大徒弟，却要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对他那虚伪的温柔感恩戴德？！


    我恨！


    我好恨！


    轰！！！


    一股漆黑如墨的寒气，猛地从林初颜体内爆发开来！


    她双目赤红，猛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静室中央的蒲团。


    盘膝坐下。


    《九玄冰魄帝经》！


    功法在体内疯狂运转，但这一次，不再是以往的清冷纯澈，而是带上了一股毁天灭地的暴戾与怨毒！


    心魔自生，道心崩毁！


    咔嚓……咔嚓……


    静室内，空气中的水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晶，但那冰晶，却不是纯净的白色，而是泛着诡异，不祥！


    黑色的冰霜，顺着她的脚下，朝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整个听雪殿，温度骤降，宛如九幽魔域！


    “师尊……”


    林初颜闭着眼，两行血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你不是喜欢鼎炉吗？”


    “你不是喜欢采补吗？”


    “好啊……”


    “这一世，我便做你最完美，最强大的那一个鼎炉！”


    “但……”


    她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曾经清冷如秋水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疯狂与偏执！


    “师尊只能是我的！”


    “你的身体，你的元阳，你的一切……都只能属于我林初颜一个人！”


    “水念璃……顾曦儿……姜月璃……楚月婵……”


    她一个一个，念出这些让她嫉妒到发狂的名字。


    “任何靠近你的女人，都得死！”


    “我会亲手杀了她们，一个不留！”


    “然后……”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病态而痴迷的笑容。


    “然后，我会把你囚禁起来，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


    翌日清晨。


    紫竹峰，苏夜的寝宫外。


    “师尊～师尊～”


    一道甜得发腻的嗓音，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顾曦儿端着一碗亲手熬制的灵粥，蹦蹦跳跳地来到了殿外。


    她今天穿着一身粉色的罗裙，梳着双丫髻，小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就像一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师尊，您醒了吗？曦儿给您送早餐来啦！”


    她乖巧地站在门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殿内的人听见。


    不多时，殿门打开。


    苏夜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顾曦儿，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有心了。”


    他接过灵粥，心中感慨。


    看看，看看人家四徒弟！


    多懂事！多贴心！


    这才是好徒弟的典范嘛！


    “嘻嘻，师尊喜欢就好！”


    顾曦儿仰着小脸，笑得眉眼弯弯，像只讨到了糖吃的小猫。


    她的眼角余光，却不动声色地在苏夜身上，以及他身后的寝宫内飞速扫过。


    嗯，师尊身上，还残留着一丝水念璃那个女人的气息，很淡，但瞒不过我的鼻子。


    看来，昨晚战况很激烈嘛。


    她的目光，又状似无意地瞥向了远处下山的小径。


    恰在此时，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失魂落魄地从那个方向离开。


    是水念璃。


    虽然隔得远，但顾曦儿依旧能看到她那略显凌乱的衣裙，和那副被狠狠蹂躏过后，强装镇定的模样。


    很好。


    顾曦儿心中，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计划通。


    那个碍事的女人，已经被师尊享用过了。


    一个被当成鼎炉的女人，已经失去了和我竞争的资格。


    接下来，就该轮到大师姐林初颜了。


    “师尊，您慢慢用，曦儿就不打扰您了。”


    顾曦儿乖巧地行了一礼，转身准备离开。


    “对了，师尊，”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好奇地问道，“刚才曦儿好像看到水师姐从您这里离开，她脸色好差的样子，是生病了吗？”


    苏夜喝粥的动作一顿，随即淡然道：“她昨夜修炼出了些岔子，本座帮了她一把，没什么大碍。”


    “哦～原来是这样呀！”


    顾曦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眼神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修炼岔子？


    说得可真好听呢。


    “那曦儿先告退啦！”


    她蹦蹦跳跳地离开了，那份天真烂漫，仿佛能感染所有人。


    然而，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脸上的笑容便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与年龄不符的阴冷与漠然。


    她走到书桌前，摊开了一本精致的，带着小锁的日记本。


    夜，悄然降临。


    顾曦儿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当月上中天，一缕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时，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再次睁开眼时，那双原本灵动的眸子，已经变得幽深而妖异，瞳孔深处，仿佛有暗红色的漩涡在旋转。


    我苏醒了。


    白天的那个蠢货，做得还不错。


    她坐起身，赤着白玉般的小脚，走到了书桌前。


    打开了那本日记。


    娟秀的字迹，记录着白天的见闻。


    顾曦儿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纸面，仿佛要将那个名字给划破。


    “水念璃……呵，一个肮脏的鼎炉罢了，不足为惧。”


    “但是，林初颜……那个女人，竟然还保持着所谓的清高与纯洁，真是令人不快。”


    “不行，这样不行。”


    “师尊的身边，只能有一个最完美的，最纯粹的珍宝。”


    “那就是我。”


    “其他的瑕疵品，都该被处理掉。”


    “既然林初颜那么在乎她的清白，那么……就让她亲眼看看，她最敬爱的师尊，是如何疼爱其他女人的吧。”


    “嫉妒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


    “一个道心破碎的九玄女帝……应该会比现在，有趣得多。”


    “嗯，就这么办。”


    “下一步，就想办法，让林初颜和水念璃，狗咬狗。”


    顾曦儿满意地合上日记本，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无比病态，又无比妖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