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暖阳科技的“豪华”大办公室里。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客厅改的。


    钱大海推门进来，第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苏晴——她戴着降噪耳机，抱着数位板，专心致志地画着什么。


    “这就是你说的公司？”钱大海环顾四周，“老板，咱们的员工呢？产品呢？前台呢？”


    “员工在那儿。”林风指指苏晴，“产品还没有，前台……你要不兼职一下？”


    “我兼你个头！”钱大海没好气地说，“就这条件，你还想打败天狼？做梦呢？”


    话音刚落，林风眼前的系统面板突然爆闪。


    【紧急提示！检测到超高潜力目标！】


    【目标：江羽】


    【潜力评级：S++（顶级程序架构师）】


    【当前幸福指数：8（极度危险！自毁倾向！）】


    【系统警告：该目标将在12小时内做出不可逆决定，请立即干预！】


    “卧槽！”


    林风脸色大变，手机都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了？”钱大海被吓了一跳。


    “没时间解释了，跟我走！”林风抓起外套就往外冲，“有个程序员要出事！”


    “等等，什么程序员？”


    “不知道！但必须马上找到他！”


    系统地图上，红点在城市西郊一个住宅区疯狂闪烁。林风拦了辆出租车，报上地址，催促司机：“师傅，麻烦开快点，真的很急！”


    “小伙子，赶着投胎啊？”司机师傅不紧不慢。


    “您再不快点，马上就有人要投胎了！我们要去救人...”


    二十分钟后，他们冲进了一个老旧小区。


    楼道里弥漫着霉味和垃圾的酸臭，墙皮剥落，露出斑驳的水泥。


    系统的箭头指向三楼，林风三步并作两步往上冲，钱大海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箭头最终停留在301室，林风喘匀气息之后走近，发现防盗门锈迹斑斑，门把手松动，虚掩着留了一道缝。


    推门进去，一股混合着泡面、咖啡和臭脚丫子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里堆满了泡面和外卖盒，三台显示器并排发着幽光。


    一个头发稀松油腻且凌乱的快到肩膀，瘦得像竹竿的年轻人坐在电脑前，他眼窝深陷，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如瀑布般流淌。


    “江羽？”林风试探地叫了一声。


    年轻人没有反应，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风走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他好歹也是学计算机出身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代码，而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删除脚本。


    江羽正在系统性地删除自己所有的作品——Github（代码托管平台）仓库、个人微博、开源项目，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像遗书的文档。


    “别删！”林风一把按住他的手。


    江羽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却憔悴的脸。二十来岁的年纪，眼窝却深陷得像四十岁，黑眼圈重得像熊猫，瞳孔涣散，盯着林风却像在看虚空：


    “你谁？”


    “我是……”林风刚要说话，突然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瓶安眠药，已经拧开了盖子。


    他的心脏狠狠一缩。


    “江羽，你听我说，”林风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你的代码写得很美，像诗一样。”


    这句话让江羽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林风其实啥都不知道，但他必须接话：“因为真正的艺术品，即使作者想毁掉它，也会有人想要保护它。”


    江羽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干裂的嘴唇因为这个动作撕开了一道小口子，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尝到了血腥味。


    “艺术品？你知道我刚才在删什么吗？两年的心血，一个完整的分布式系统架构，可以处理千万级并发的那种。”


    “那为什么要删？”


    “因为没人在乎。”江羽的声音很轻，陷入了痛苦回忆：“我面试了二十三家公司，所有人都只问我会不会用他们的破框架，没人关心我的架构有多优雅。他们要的是螺丝钉，不是工程师。”


    钱大海这时走上前：“小伙子，我在天狼待了八年，见过无数程序员。但我可以告诉你，真正的人才，总会发光的。”


    “发光？”江羽冷笑，“我已经快三个月没收入了，信用卡都刷爆了。房东明天就要来收房租，我拿什么发光？”


    林风和钱大海对视一眼。


    “如果……”林风深吸一口气，“如果有一家公司，不问你会不会某个框架，只要你写自己想写的代码，你愿意来吗？”


    “做梦吧。”江羽摇头，“这种公司不存在。”


    “现在就有一家。”林风掏出手机，展示暖阳科技的营业执照，“我的公司，暖阳科技，我们不要螺丝钉，我们要诗人。”


    “像你这样的代码诗人。”钱大海补充道，虽然他完全不懂什么叫代码诗人。


    江羽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营业执照，原本涣散的瞳孔突然聚焦，又快速游移....像一只饿了很久的流浪狗，看到食物却不敢相信那是给自己的，良久才缓缓开口道：


    “你们……你们是骗子吧？”


    “可能是吧。”林风知道这人都快要自杀了肯定不能逆着他，坦诚地说，“但我们是那种想要改变些什么的骗子。至少，比你现在的选择要好一点，不是吗？”


    他指了指桌上的药瓶。


    房间陷入沉默。


    江羽的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打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


    终于，他关掉了删除脚本。


    “我有个条件。”


    “你说。”


    “我不参加任何会议，不写任何文档，不接受任何形式的代码审查。”江羽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只写代码，用我自己的方式。”


    这要求简直离谱，任何正常公司都不会答应，江羽也以为他不会答应。


    但林风想都没想：“成交。”


    【叮！成功阻止目标自毁行为，江羽幸福指数+20，当前：28】


    【团队情绪共鸣效应激活，全员幸福指数+1】


    江羽撑着桌子站起来，又因太久没正经活动，腿有点发软。他努力咧开嘴，脸部肌肉像是忘了该怎么笑，抽搐了两下才勉强定型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弧度。


    他第一次露出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那……我什么时候上班？”


    “现在。”林风说，“跟我们走，公司管饭，泡面管够。”


    “等等，”江羽突然想起什么，“工资呢？”


    林风和钱大海同时陷入沉默。


    “那个……你开价，多少我都答应？”


    “……你们是不是真的是骗子？”


    “不是！”两人异口同声，“我们只是一个比渴望人才的创业公司！”


    江羽打量着面前这两个中年男人：一个满身酒气、胡子拉碴，一个头发乱翘、眼圈发黑。


    他忽然笑了，然后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下来，带着三个月来第一次的轻松：“行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他关掉电脑，拎起那个装满泡面的袋子：“走吧，去看看你们那个……叫什么来着？”


    “暖阳科技。”


    “挺土的名字。”


    “我们公司有灵魂设计师画的logo，一点都不土！”林风据理力争。


    三个人走出阴暗的出租屋，阳光洒在身上，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钱大海拍拍江羽的肩膀：“小伙子，以后我罩着你。谁敢让你加班，先过我这关。”


    “你谁啊？”


    “人类尊严守护官。”钱大海挺起胸膛。


    “……你们公司的职位都这么中二的吗？”


    “中二怎么了？”林风理直气壮，“总比‘高级经理’听着带感！”


    江羽摇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


    出租车上，林风偷偷看了眼系统面板。


    【团队成员：3/4】


    【团队平均幸福指数：37】


    【距离主线任务完成：29天】


    还差一个财务。


    正想着，系统雷达又亮了。


    【检测到新目标……】


    【目标：沈芳】


    【潜力评级：A+（财务管理）】


    【当前幸福指数：40（轻度焦虑）】


    【备注：某四大会计事务所高级审计师，因拒绝做假账被边缘化】


    “师傅，调头，去CBD！”


    “又要救人？”司机师傅问。


    “对，救人救到底！”


    钱大海和江羽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可能上了贼船。


    但奇怪的是，心里竟有一丝期待。


    车窗外，这座充满996的城市依旧忙碌。


    但在某个小小的角落，一家叫“暖阳”的公司，正在悄悄发芽。


    虽然它现在看起来，更像一个精神病院收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