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科技四个人从台侧走上来，站成一排。


    “我叫苏晴，是暖阳科技的1号员工”她捏着笔帽，声音不大，“入职那天，我害怕任何活人靠近我。过去的年月里....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台画图机器，直到有人给了我LOGO1%的终身分成，还告诉我可以在下午四点半回家——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被榨干的柠檬。”她抬眼，“我就是证据。”


    “我叫江羽，”那个总爱低着头的天才码农抬起了头，“我在来暖阳之前，删了所有作品，也删了自己。这里给了我一条‘只写代码，免审免会’的约定。我不再被会议羞辱，不再在凌晨两点给人背锅。我的Bug曲线，就是证据。”


    钱大海把《员工尊严守则》高高举起：“我以前是推‘狼性文化’的HRD，我的手把很多人推进过加班夜。我欠这个行业一声对不起。现在，我的名字写在每一条‘反PUA/反强制加班’条款的背后。规则，就是证据。”


    “我是沈芳，”她把透明账本的样板页展示在镜头前，“暖阳的账目对员工透明，福利先行，合规到底——这是我们活下去的底层逻辑。账本，就是证据。”


    四个人最后齐声：“我们就是证据。”


    台下起了小小的波纹，但也有人起哄：“你们这味儿，怎么有点像搞传销....啊？来，齐声再喊一遍‘幸福’？”


    有人哄笑。


    林风笑着接过去，干脆举起手：“既然有人要玩，那咱就玩个真格的。来，现场有孩子的举手。”


    稀稀拉拉十几只手举起来。


    “好，”林风指向倒数第二排的一个戴黑框的程序员，“这位兄弟，你孩子几岁？”


    “……两岁半。”


    “今天四点半，你在干嘛？”


    那人噎住，垂下眼睛：“在改一个明天根本用不上的页面。”


    “如果你四点半回家，看到孩子在阳台上冲你笑，你觉得这对你明天写的代码，有帮助还是没帮助？”


    现场安静了一瞬，继而有人忍不住笑了，笑声里有酸，也有烫。


    “我再保证一件事，”林风摊开手，认真地像签合同，“从今天起，只要你在暖阳上班，我们保证每天四点半会把你从工位上推走。你不满意，包退。”


    这句话一出，哄笑彻底被笑喷，但笑声后面，莫名其妙地多了一点红着眼眶的沉默。


    “吹牛！”一个人站起来，“你们撑不了三个月。”


    “那就请你三个月后来见证我们倒闭。”林风耸肩，气场却像拿了一柄难看却趁手的旧刀——好不好看不重要，砍得准才重要。


    “还有人问：‘幸福能当饭吃吗’？”


    林风目光扫过一圈，“这一个月，我们的人均产出上升了27%，离职率是0。你说能不能吃。”


    眼前虚幕里，系统面板一闪而过，像是把一页账翻了个面：


    【叮！幸福映射面板曝光，社会关注度+300%。】


    台下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激动地拍手，有人摇头，有人小声交换名片，有人发朋友圈写——“传销现场，但我想报名。”


    就在这时，最后一排有个男人突然站了起来，椅子脚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一声。


    他捧着一个破旧的布背包，脸色惨白，嘴唇在抖：“我……我叫张浩，天狼技术部的……”他吸气，声音在颤，“我每天加班到凌晨，三个月没见过儿子醒着的样子……”


    他的喉结滚了两下，眼泪掉下来，砸在帆布鞋上，“我他妈也想要幸福啊！”


    全场像被按了暂停键，寂静蔓延了三秒。


    然后，雷鸣般的掌声爆炸开来，从后排向前浪涌，每一声都像有人把胸腔里的气砸在手心。


    掌声之中，林风看见角落里有人起身，又有人起身。有人抱着电脑，有人握着拳头，有人只是把头埋在臂弯里哭。


    人群后面，站着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嘴角挑着一丝看热闹的弧度。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丢下一句话：“你以为赢了？你不过是才见过商海的一角，等你再深入一些，我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门在他的身后合上。


    舞台上的灯光照得林风的影子很长。他感觉到脑海里有一道清晰的水波扩散开来，系统的提示音簌簌落下：


    【叮！幸福传染临界点突破！】


    【解锁第二阶段：建立幸福联盟，影响100家企业，奖励：？？？】


    【临时收入结算：+5,000,000。】


    屏幕角落，系统余额像被拉了一把闸，数字直冲上去，闪了一下，稳在了“5,000,000”的后面。


    林风并没有立刻看那串数字，他只是看着台下那一张张眼睛——疲惫、红肿，却在灯光里亮起来。


    他握住话筒，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全场的喧哗。


    “你们今天来，不是为了看我们打嘴仗。”他朝张浩点点头，“你们来，是因为你们还在相信一件事——工作不该把人变成工具。我们今天把‘幸福’从口号变成了一张看得见的表。下一步，我们会把它变成行业规则。”


    “我们会建立‘幸福联盟’，公开每一条‘反强制加班’的合约范本，我们会帮你们谈判、仲裁、起诉，愿意加入的企业，我们免费给教‘幸福时钟’，把账本、把日程、把心理安全都拉起来——不光为了暖阳，而是为了每一间办公室里的灯，少熬一小时。”


    台下又是一片掌声，有人已经把手举高：“报名怎么报？”


    钱大海抱着那摞《员工尊严守则》，大声笑：“抱歉，我们没有‘拉人头’的奖励，”他冲台下比了个手势，“但你们可以来白嫖我们所有的条款模版！”


    笑声轰然。有人起哄：“这传销怎么越听越想参加！”


    “那就当是幸福的‘传销’吧。”林风也笑，眼底却没有半点拨云见日的轻松。他看到了赵天狼离开的身影，那接下来将会面临——质疑、围剿、检查、突袭。


    他低头看了一眼系统面板，冷冷的数字把光反在他的眼里。他没有伸手去摸它。


    都已经干到这个节骨眼了，钱，从来不是目的。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灯光和人群，像穿过一层厚厚的雾。他用一种很轻的、很稳的语气说：


    “改变这个操蛋的世界，才是。”


    掌声再一次起立。


    后台，苏晴把那张“幸福不是恩赐”的海报贴在了侧台的墙上。江羽关掉了最后一页PPT，把一颗早就准备好的U盘放进了口袋——上面写着“联盟版”。


    沈芳合上账本样片，开始盘算明天要新增的栏目：联盟名单、公开报告、投诉通道。钱大海已经在想，今天站起来的那个人，晚上他要不要悄悄联络一下——“张浩”，技术部，孩子两岁半。


    礼堂的门外，夜风吹走了最后一点胶香。


    这个城市的某些窗口里，灯会早一点灭。也会有一些窗户，会多开一条缝，让风进来——风里，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