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比很快就沉迷到可以控制恶龙追杀小人的刺激游戏里，目光炯炯地看着大屏幕，按钮几乎被他按出火花。


    这次的小人很厉害，怎么都打不到，小比神情凝重起来。


    实际上，他哪是玩游戏，纯粹跟以前一样是个旁观者——恶龙是追击小人儿的boss，小人儿是安宁在控制。


    瞥了眼直勾勾盯着屏幕的小比，安宁故意按错几下。


    “好耶！！！”


    小比兴奋地欢呼起来：“小比追上小人儿了，小比又赢了！”


    顾霆揉了揉额头，心想：还好这份弱智是装出来的，要是真的，他弟弟蠢成这样，好像会更头疼一点？


    小蠢比不知道自己被小伙伴哄了，兴冲冲地说：“再来一局再来一局！快把小人儿复活，咱们再来一局！小比可以赢得更快！”


    “好～”安宁笑眯眯地应声。


    “少爷，裴老师来了。”保姆敲门说：“要另约上课时间吗？”


    安宁还没开口，顾霆就替他回道：“不，今天照常上课，让管家找个小学家教……”


    “让裴老师一起教他吧。”安宁打断。


    顾霆皱眉：“不要让他打扰你学习，而且他不适合……”


    安宁再次打断顾霆，低声说：“小比刚回来，你就找小学家教，让别人怎么看？让他们笑话小比笨、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学完？”


    顾霆被安宁说服了，但他说：“我找个别的老师，总之他不能跟你一起上课。”


    安宁也就勇敢了那么一下，迟疑地打算点头。


    一只小比蹿了过来：“什么老师？什么一起？你要把小比和安宁都送去上大学吗？！”


    顾霆：“补习老师。”


    “唔，不能玩啦？”小比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屏幕，摆摆手说再见：“下次再来找你们玩，小比要去上大学啦～”


    顾霆重复道：“是补习，不是上大学。”


    “差不多差不多！”小比牵住安宁的手，大步朝外面跑：“走喽～”


    然后他被拎住了命运的后颈。


    顾霆攥着小比的衣领把人拽回来，又把他的手跟安宁的分开：“我再说最后一遍，不许带着安宁跑步！”


    安宁：“我可以稍微跑……”


    顾霆：““不行。”


    “你好坏！你又欺负安宁！”小比跑到安宁另一边，继续跟小伙伴牵手手：“他真的超级超级坏，什么都不让干，他一定是那种天天把小狗关家里，还美其名曰是为了狗狗好的坏主人！”


    安宁点头：“嗯！”


    顾霆：？


    小比大声哔哔：“小狗要经常遛的呀，没人遛小狗的话，小狗会很难过，会坐沙发上哭，还会啃坏沙发、翻倒垃圾、把衣柜里的衣服都拽出来！”


    顾霆：？？？


    小比：“听到没有！小狗会把衣柜里的衣服拽出来，然后尿上去！”


    安宁憋着笑，跟着说：“听到没有？”


    顾霆忍无可忍：“拜托二位，就算是指桑骂槐，也别把自己比作狗可以吗？”


    小比瞪大眼睛：“狗怎么啦？小狗不好吗？小狗不能自称小狗吗？”


    顾霆：“安！小！比！你再装疯试试？！”


    “大！坏！蛋！”小比学着他的语气说：“你再凶小比试试！”


    安宁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很少见，安宁连说话都轻声细语，做什么都习惯性克制，几乎没放声大笑过。


    至少裴书宴没听安宁这样笑过。


    裴书宴好奇地抬头看去，正在下楼的三人里，唯一的陌生人是个小少年。


    少年很白，皮肤是跟安宁不同的健康奶白色，头发则是很浅的褐色，在头顶扎出个幼稚的小揪揪，眼睛很大很圆，正亮亮地看过来，然后三两步跳下台阶，在裴书宴看清他长相前，就先扑进了他怀里。


    “你就是我的家教老师吗？”


    小比嗅了嗅青年的味道，记下，仰起脑袋说：“你快教我上大学！”


    被这样热情地抱住，裴书宴愣住。


    “安！小！比！”顾霆拎着他的衣领把人拽回来：“谁让你跑那么快的？还有，不许乱扑别人！”


    从没被弟弟扑过的严厉哥哥大喝一口浓醋。


    小比很不可置信：“你只说不让安宁跑，小比又不叫安宁！”


    顾霆：“你也不许乱跑，摔倒怎么办？”


    “小比没有摔倒！”


    “这次没摔到？下次呢？下下次呢？你不要总是咋咋呼呼，就算是演……”


    就算是演戏，也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去演。


    顾霆本想这么说，但他看了裴书宴一眼，把没出口的话咽了下去：“上课吧，裴老师，你介意今天先多教一个吗？小比的基础有点差，我会给你按原来工资的……”


    想了想，顾霆说：“三倍，我给你三倍工资当今天的加班费。”


    裴书宴：？


    他有种微妙的不详预感。


    但他此刻还不知道自己撞上了多大的难关，彬彬有礼道：“不用，按平时的工资来就好，您已经帮我很多了，安宁也从来不需要我操心，今天就当时我赠送的时长吧。”


    顾霆深深看了他一眼：“工资等会儿打你卡上，出意外的话会另付。”


    裴书宴：？？？


    “我临时有个会要开，晚上回来。”顾霆说：“家里会留几个保镖，需要帮助的话喊他们，紧急情况给我打……”


    电话俩字还没说出来，安宁就忍无可忍道：“知道了，再见！”


    小比冲顾霆挥手，送客的意思更明显，兴冲冲地说：“再见再见再见再见见！坏蛋再见！你怎么还不走呀？再见！”


    顾霆：……


    这个家，是不是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男人顶着满头乌云远去，裴书宴心里好奇极了，却没有多问，笑说：“安宁今天想复习还是想学新知识，想学什么？”


    “今天……”安宁看了眼小比。


    小比大声说：“今天教小比上大学！小比要去大学啦！”


    裴书宴有点惊讶：“是吗？那么小就考上大学了，很厉害呢，是要提前学习大学知识吗？”


    小比听不懂，反正点头就好：“嗯！”


    “好的，”裴书宴问：“你自学到哪里了？我先出份试卷摸摸底可以吗？”


    小比：“嗯！”


    裴书宴看着小比，小比看着裴书宴。


    裴书宴等待小比开口，小比等待裴书宴教他上大学。


    一分钟过去，裴书宴终于忍不住了：“所以……你自学到哪里了？不方便说吗？”


    小比自信开口：“学到大学！”


    裴书宴：？？？


    他疑惑地看向安宁，想问问怎么回事，就见安宁偷偷摸摸指了下手机。


    【小比跟我同龄，长得比较显小。】


    【他没自学，他以前过得很苦，不太识字，大概需要从小学的陌生词字教起，麻烦您了。】


    【不知道为什么，小比的常识严重缺失，也需要您慢慢教】


    【还有……】


    后面的话，大概是安宁经历了某种心理挣扎才发出来，是很长的一段：


    【因为各种原因，我哥觉得小比很坏，想把我俩分开，请问你可不可以主动跟哥哥说想教小比？你知道的，我哥情商真的很低，以前就经常惹我生气。小比才回来不到一天，他就把小比气得不认哥哥，这样下去不行，我实在不敢让他俩单独相处……】


    裴书宴看完，若有所思地朝小比看去。


    小比正趴窗台上看风景，察觉到视线后立刻回头，发现是戴眼镜的大哥哥在对他笑，嗖一下就窜了过去，拿脑袋拱了拱裴书宴的手：“你喜欢我对不对？摸摸我摸摸我！我允许你摸我！”


    裴书宴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刚扶着旁边书架稳住自己，肚子就又被撞了一下。


    他沉默了一下，向安宁投以充满疑问的眼神：这真是只是常识不足，不是智力不足吗？


    安宁回以羡慕的眼神：小比都没这么喜欢我！！！


    裴书宴：？


    可能因为三岁一代沟，他好像有点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小比哼哼唧唧地蹭了好几下，也没得到想要的摸摸，不太高兴地瞪裴书宴一眼，跑安宁背后说裴书宴坏话去了。


    “他傻乎乎的！”小比说：“你不要跟他玩！”


    安宁高兴起来，趁机摸他头发：“嗯嗯，我不跟他玩，我只跟他学知识……小比，你想学什么？”


    “大学！”小比重复：“学大学！”


    他说着，下意识蹭了蹭安宁的手心，又僵住，小小的心灵陷入大大的纠结。


    安宁好像、似乎、也许，也是狗狗变的——安宁需要跟小比一样喊口号才能吃饭，要听坏蛋的话，而且不能出门，是被关在家里的那种很惨的狗狗——那，他能不能让安宁像人一样摸他呢？


    以前还是个狗狗的时候，小比不让其他狗狗的爪子碰自己。


    尤其大狗，很痛的！


    但安宁白白净净的，可能是比熊或者博美，反正不能是泰迪，小比不喜欢泰迪，泰迪可凶了，还总爱骑别的狗狗，小比看到它们就跑，从不让它们近身三尺之内！


    但是博美、稍微吓唬一下就会像球球一样滚远的可爱博美……小比可以！小比愿意！博美可以摸小比！


    于是，他小声问：“你是不是博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