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凌母是青梅竹马，所以完全理解儿子幼儿园起就遇到“真爱”的早熟，但无法接受“真爱”是男孩儿！


    凌妈妈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凌父煞有其事地严肃点头：“真的，我刚刚截了个图，你看！”


    截图高糊，看不出女孩儿的长相。


    似乎是个妹妹头小姑娘，小脸很白净，眼睛大大的，头上别着萝卜色发卡，正笑眯眯地挤过来跟凌风贴贴，看起来甜美又活泼。


    而最让凌妈妈震惊的是，她那个从不搭理小女生的儿子，不仅没把人推开，还羞涩地涨红了脸颊，一副看呆了的没出息样子！


    “真移情别恋了？”凌妈震惊，一下子坐正：“不行，我得问问雷骁！”


    截图很快就传到了雷骁手机上。


    模糊的面容在他眼里无比清晰，连少年温软的触感和灼热的呼吸，都仿佛能感同身受。


    他知道小比有多开朗热情，只要有人稍微朝他招招手，他就会飞奔而去，是很容易被哄走、很容易变成别人家小孩儿的样子。


    【是不是凌风的女朋友？】凌妈妈问。


    雷骁的手指在屏幕上悬浮很久，久到小姨都问第二遍了，才斟酌着说：【凌风好像喜欢他。】


    【但，】他陈述事实：【凌风还没意识到】


    凌妈妈：【他？】


    雷骁眉头微蹙，回道：【对，是个男孩子，笨笨的，很乖很可爱，就是声音有点吵，而且是个犟驴。】


    凌妈妈乐了：【凌风也犟，跟他爸一个德行！】


    当年的事，说白了就是凌风年纪小不懂事，听多了故事非要娶公主，恰好安宁演了漂亮的小公主。


    要是凌父不阻拦，小孩儿很快就会抛之脑后，偏偏俩犟种凑一起，父子间的“战争”一次次升级，硬生生把“娶”安宁变成了凌风心底的胜利符号。


    思来想去，凌妈妈说：【你别提醒凌风，让他自己悟去，也别告诉你姨夫，都什么年代了他还恐同！】


    雷骁说：【嗯。】


    凌妈妈手机上删删改改，想问他的恋爱情况，又怕说多了他会烦，最后化作一句故作轻松的玩笑话。


    小姨： 【你也努努力啊，哪天领回家一个给我看看，别让凌风抢走你前头！】


    雷骁没回。


    手机倒扣在桌面，镜子里映出他平静的侧脸，雷骁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像是十分厌恶似的，啪地一下也倒扣在桌面。


    直到晚上八点，凌风才带小比回来。


    他轻轻拧开门把手，他试探地喊道：“雷……”


    “墨镜哥哥！”小比推门而入，大声哔哔：“我们回来啦～”


    雷骁的声音从床上传来，语气有点发闷：“哦。”


    小比提着袋子，咋咋呼呼地说：“小比抓了好多娃娃！有个戴墨镜的大熊！他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像熊呀，为什么叫大熊呢？哥哥你看你看你看呀！你快看～”


    凌风忍不住接话：“都说了不是那个熊！”


    小比委屈：“你说是机器猫的大熊，机器猫的大熊就不是大熊了吗？小比无论是被哥哥养还是被姐姐养，无论住在大房子里还是住在垃圾堆里，都是小比呀！”


    “大雄是日文名字的翻译。”凌风试图解释：“野比のび太，NobiNobita，野比大雄！”


    小比更懵了：“no比？野比？新品种的比吗？”


    凌风崩溃道：“不是——”


    床下吵吵嚷嚷，充斥着年轻人的生机勃勃。


    雷骁面无表情地听着。


    脑子里跳动着烦人的两个字：般配。


    凌风解释半天，干脆给小比看视频，小比听了会儿，严肃道：“凌风哥哥是笨蛋，里面根本没人叫大熊！”


    凌风：……


    给他看日文版的我真是个傻波！！！


    凶巴巴地，他把手机夺回来，伸手道：“我笨是吧，行，那你把我抓的那些娃娃还我！”


    小比：！！！


    太坏了，凌风哥哥太坏了，居然拿娃娃威胁我！


    他含泪把自己的小脸放凌风掌心，软乎乎地说：“凌风哥哥最好啦～不要抢小比的娃娃好不好～”


    凌风嗖地把手收回来，脸颊通红着看向表哥，看到那沉稳的背影才松口气，板起脸说：“谁要抢你的破娃娃啊？滚去睡觉！”


    小比噢了一声，喜滋滋抱着娃娃们飞扑到地毯上的狗狗窝里。


    整个过程十分丝滑，完全不需要雷骁插手。


    是很乖很好养的小傻子。


    是会被小恩小惠轻易勾走的小弱智。


    是没良心的小坏蛋。


    雷骁胸口一阵烦闷，硬邦邦地面对墙壁躺着，连头都懒得回，寄希望于眼不见心不烦，但只听声音也让他烦躁到呼吸发沉。


    想把凌风赶出去……小比也一起滚！


    蹑蹑怯怯的，他身旁突然靠过来一只小弱智，安安静静动作轻巧，跟平时咋咋呼呼飞扑过来的样子很不一样。


    雷骁硬撑着没回头，闷声问：“干嘛？”


    小比戳戳递过去一只兔娃娃，小声说：“给你！”


    雷骁不解，忍不住扭头瞥小弱智。


    小比觑着他的脸色，递过来一只又一只，再一只，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恋恋不舍，等到只剩下“墨镜大熊”之后，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雷骁叹口气，把那堆娃娃推回去，像往常那样揽他入怀，放软声音问：“到底怎么了，嗯？”


    小比小声说：“你不要难过。”


    雷骁微怔。


    小比把“大熊”递给他，眼巴巴地看着他说：“小比才刚开始做人，不太懂哥哥为什么难过，但小比有娃娃就会很开心，小比最喜欢的娃娃送给你，你别难过好不好？”


    忍人偶尔会因为各种原因崩溃。


    比如妈妈不想待在医院，会哭着跟医生吵，说这病我不治了。


    比如小姐姐平时一声不吭，却在某天抱着小比站窗台上，恶狠狠地说：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又比如墨镜哥哥酷酷的，超厉害，却也会时不时难过，心像是在偷偷下雨，又或者电闪雷鸣。


    小狗知道。


    小狗什么都知道。


    可小狗只是小狗，不会看病也不懂怎么解决家庭矛盾，就只会叼来心爱的球球放忍人脚边，然后趴在那里安静陪伴。


    现在不一样，小比能说人话啦～


    他摸摸墨镜哥哥的脑袋，撸几下有点扎手的头毛，认真夸奖道：“墨镜哥哥超级好，超级超级厉害，小比超级超级超级喜欢墨镜哥哥，别的忍人都比不上墨镜哥哥！”


    前面几句声音小小的，后面却越说就越大声，用自己的方式哄墨镜哥哥：“小比很喜欢，最喜欢，超喜欢……永远喜欢墨镜哥哥！”


    “小比赚钱钱给你！小比赚饭饭给你！小比抓娃娃给你！别难过了，好不好呀？”


    像是一扬突如其来的表白，比棉花糖还甜。


    但——


    另一张床上，凌风把夏凉被蒙过头顶，愤怒地想：你们秀恩爱都不考虑一下室友的心情吗？


    单身狗被踹了好痛的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