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喃喃，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孩童，穿得破破烂烂，浑身脏兮兮，跟步履蹒跚的拾荒老人相依为命。


    安宁哽咽道：“后来你们……”


    他的声音骤然停住。


    只听了寥寥几句，他已经能窥见不完美的结局，因此惊慌失措地看向小比，怕勾起小比的伤心往事。


    小比比他还慌：“安宁，你到底哪里难受？怎么又哭了？！”


    “我不难受。”安宁小声抽泣：“难受的应该是你才对，你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呜——”


    他泣不成声。


    “吃苦？小比没有啊。”小比茫然。


    他吃过肉肉，啃过骨头，炫过面条，尝过冬天的铁杆，各种水果蔬菜也吃了不少，吃最少、也最不爱吃的就是苦！


    顶多跟妈妈一样，打吊瓶次数比较多。


    可能这就是遗传吧。


    小比叹气.jpg。


    胡说！你跟拾荒老人一起住时就很苦！


    安宁泪眼朦胧地看着小比，有一大堆话想说，最终却也只是小声问：“那你后来，什么时候才又被收养？”


    一共七任收养家庭，这才两任，之后还有一任老人和一个年轻女孩，以及……等等！


    第三任收养小比的，是位老人？


    小比的声音适时响起：“不知道耶，反正过了好多个晴天和雨天，有次小比被肉肉的香气勾引醒来，就是姐姐在投喂小比！”


    拾荒老人就是第三任！


    安宁的心怦怦直跳，预感到自己似乎要窥见什么重要的东西。


    “……出租屋的阿姨不让养小比，因为这是她的房子，会影响房租——姐姐是这样跟小比讲的。她养不了，只能把小比送给朋友。”


    说到这里，小比话锋一转，得意洋洋道：“但小比是幸运比，没几天姐姐就升职加薪啦～”


    【那时候我住在合租屋里，他会折磨我的每个合租室友，让我们全都痛不欲生。】——资料残篇里，第四任收养人这样说。


    而在前一个篇章里，老人的落笔字字泣血：【他什么都不懂，他什么都不明白，他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最难捱的那几天，我甚至想带他一起去死。】


    如果，前一段只是夸张的描写。


    如果，老人的痛苦不是来源于小比，而只是想带小比一起离开充斥着痛苦的现实呢？


    如果，他不是“他”，而是“它”……呢？


    拾荒老人根本没能力、也不可能收养小比——不是现实里的不可能，是法律意义上不可能完成正常流程，更不可能留下记录。


    安宁脑海里冒出个猜测，但那真的很荒谬！


    他捂住胸口，眼前一阵阵发黑，咬着牙勉强挤出点声音：“别害怕，别喊，无论如何都别……让我缓缓……”


    不知道过去多久，大概晕了一段时间。


    许多细节流转在半梦半醒之间。


    小比第一次坐椅子上时怪异的姿势，小比冲向他时下意识往他胯下钻，小比喜欢被摸摸、喜欢蹭别人，小比过度缺乏常识的种种表现……


    如果小比是小狗，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安宁昏得干脆利落，把小比吓到了。


    小比泪汪汪地趴在他身边，害怕他出事，很想叫医生，但安宁说了不许……


    他是听话的好比，他必须乖乖的。


    安宁呼吸急促起来，他立刻凑过去，带着哭腔小声问：“安宁安宁，你好点没有？”


    “小比……”安宁没动，也没睁眼，有气无力地低声问：“你第五任主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第六任是警察，第七任是警察的姐姐，对吧？”


    被勾起某段记忆，小比打了个哆嗦。


    好在他很快被安宁后面的话吸引过去，震惊地大声说：“对呀对呀，安宁好厉害，连这个都知道！”


    安宁当然知道，档案残卷都快被他翻烂了。


    顾霆觉得，如果所有人都说小比坏，小比又确实有进局子的记录，那小比八成是个坏崽，需要严加管教。


    安宁不这么觉得，安宁总感觉哪里不对。


    小比的那些收养人，至今还没找出来哪怕一位！


    所以不是查不到，而是根本没有吗？


    小比到底是什么？


    他缓缓睁眼，看向身边抽泣的少年。


    小比轻轻慢慢地凑过去，舔舔他的脸颊，泪汪汪地哽咽道：“你不要再闭眼了好不好，小比怕怕的。”


    “小比的球给你，小比的娃娃给你，小比的零食和小裙子也给你，你不要闭眼……”


    安宁怔怔看着小比，忽然翻身抱住他。


    “嗯！”


    不管了，无论小比是什么人，都肯定是他的心上人！


    随着他的动作，娃娃们悄无声息的落了一地。


    附带一件黑白配色的修女服。


    安宁：？？？


    他抱住小比之后，才发现手掌触到的地方滑溜溜，脸颊瞬间爆红：“你什么时候脱的？”


    “你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时候，”小比委屈巴巴：“有喜欢的东西心情会好一点呀，就跟娃娃一起放你身上了，小比知道你喜欢这件！”


    双眼发亮地看了好多好多眼呢！


    他就着现在的姿势——侧躺着被安宁搂在怀里——蹭了蹭安宁的脸颊：“现在有没有感觉好多了？”


    “好、好像是好多了……”


    安宁恍恍惚惚，心里命令死手赶紧撤，那玩意儿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不仅不肯远离小比，还胆敢从腰部缓缓下移。


    眼看就要从平坦的后腰，移到挺拔的臀丘。


    啪啪啪啪！


    窗户那边忽然传来凌风愤怒的吼声，隔着层静音玻璃都吵得安宁耳朵难受。


    “你们在干嘛？！”


    凌风暴怒道：“安宁，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


    他不说还好，见状，安宁反而起了好胜心。


    啪。


    皮肉拍打出轻轻一声脆响，掩盖在凌风锤击玻璃的响声中，安宁挑衅地看向凌风，手上揉面团般揉捏了两下。


    然后。


    触感太好，心跳过速，他差点送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