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荣耀的宣言(灵感部分来自某读者大神)
作品:《一金币买下落魄贵族千金》 当年的斯芬尼格公爵被叛军俘获后选择宁死不屈,这很好,但还不够好。
他应该直接自杀。
这样,他对叛军才算真的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绝不会助长叛逆的气焰。
这样,堂堂一国公爵就不会从叛军的营地里灰头土脸被救出来,丢尽帝国颜面。
这样,就不会让皇帝在如何处理他这件事上为难。
毕竟,虽然皇帝可以宣称公爵没有顺从叛军,可别人未必会这么想。
一旦掉进污水池里,再怎么洗干净,别人还是能闻到异味,这其实更多是心理层面上的膈应。
当疑似附逆的公爵在战后还能位极人臣,享尽荣华富贵,在所有人面前耀武扬威,这是否会让帝国臣民质疑皇帝的权威?
这是任何皇帝都不能容忍的。
所以斯芬尼格家,必须败落!沦为所有人鄙夷践踏的对象!
哪怕公爵在被解救后,当场自刎表明气节,皇帝都会给斯芬尼格家予以褒奖,然后将公爵风光大葬,并在葬礼上面向全体国民悲痛致辞,赞扬公爵对帝国和皇室的忠贞。
这样,家族的名誉能保住,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也能保住。
可公爵也许是老糊涂了,也许是心存侥幸,偏偏不死。
那就怪不得皇帝不念旧情了。
只有那些没脑子的蠢货才会把这事当作笑话,在有识之士眼里,这其实是一个令人脊背发凉的恐怖故事。
只是看出底细的人不敢说,当事人公爵与公爵后人不敢说,就只能任由那些自以为是的白痴到处大放厥词了。
他们以为公爵是被盛怒的皇帝无辜迁怒,其实哪有那么简单?
帝王之心,如渊如狱,怒与不怒,连皇帝自己说了都不算。
斯芬尼格公爵确实是倒霉的,可是他倒霉的点并不是被叛军俘虏,并不是被皇帝“迁怒”。
而是摊上了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君主罢了。
可很遗憾,不管他落到哪代皇帝手里,都会是这种下场。
因为希林瑞亚帝国的历代皇帝都是这种货色。
做帝国的臣民,还真是有福气。
帕修斯跟着凯蒂来到一处空地,这一带荒废了很久了,甚至有野狗出没。
凯蒂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轻车熟路。
这个女孩真不是一般人,刚才和自己的亲生父母恩断义绝,都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冷酷得连帕修斯都心里发虚。
他忍不住担心,这种人会不会遵守没有任何契约的口头承诺。
要知道,他可付出了足足六百金币的巨资,而且这笔钱还不是他的。
是温妮丝的。
买下凯蒂,显然无论如何都无法和这也是为伊薇莎好联系在一起。
但虽然有被温妮丝宽广的心胸活活闷死的可怕风险,他也不准备隐瞒这一切。
反而他会对温妮丝开诚布公,并进一步寻求她的帮助。
不过,当务之急是确认凯蒂到底是不是值得他信任的人。
“凯蒂小——”
“不用担心,”凯蒂仿佛能一眼看出他的心中所想,“你为我花了六百金币,将来我会还你六千,而且在还清债务之前,我就是你的人,只要不影响我实现梦想,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不仅是我的武艺,连我的身体你也能随便使用。”
“如果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证明。”
她一脸淡定地指向远处的小树林。
……这未免也太刺激了吧?
虽然对她的明事理非常高兴,也对她的提议很动心,帕修斯也没有因此丧失理智:
“呵呵,您显然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说,刚才我们和您父母做的决定似乎都太仓促了,仔细一想,有些不妥,但如果您执意要脱离那个家庭,我会作为您的朋友提供任何您需要的帮助,钱不钱的,对朋友来说不必多言。”
他本以为自己的这一番话很是得体,但凯蒂却眉头一皱:
“你很做作。”
帕修斯对她的直言不讳始料未及。
“无所谓,我不关心你怎么想,我只会做我决定的事,不管你是真的慷慨大度,还是装的,我回报给你的东西永远仅限于我承诺的,不会多也不会少,所以不要试图博取我的好感了,我不是傻子,我也不需要朋友,我只想和你各取所需。”
她好像还真是根硬骨头。
但他也无所谓。
她拽她的,他装他的。
一旦确认她的实际底线,他可以保证自己一点亏都不会吃!
“不管怎么说在外人面前我们还是装作朋友,以朋友的方式相处吧?这样会更好说话做事一些。”
“可以。”她说。
“最后我还想问一个问题,为什么您要以这样极端的方式脱离自己的家庭呢?当然,我知道,这个问题有些冒昧,如果您不愿意说不必勉强。”
“我要说,”凯蒂面无表情,“我很早就想对人说了,只是一直没人愿意听我说话。”
帕修斯沉默,很认真地看着她。
凯蒂看向手中那把对她的身材来说过于巨大的家传宝剑,目光如波光粼粼的湖水:
“我的先祖,初代斯芬尼格公爵,出身于一个贫苦的佃农之家,为了吃饱饭才参军入伍,后来凭借自己的本领一路晋升当上将军,光是从这里开始算,历经大小战斗一百零三场,濒死三次,重伤十七次,轻伤不计其数,才开创了这份家业。”
这把剑经过漫长岁月侵蚀,仍保存良好,是把上乘的武器,但上面仍有一些缺口,和一些显然不是锈迹和寻常污渍的痕迹,可以让人想见它的主人拿着它经历了多少可怕的恶战。
它确实是古董。
古董之所以是古董,就是因为其记载了一些被岁月掩埋的久远故事,令人心驰神往,但再也无法身临其境。
“五十年前,发生了那件事情,你应该听说过,”凯蒂神情仍没有任何波动,“先祖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开创的家业,没了。”
“我的父亲,当时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他的爷爷,也就是那个犯了错的公爵去世当晚,他和他的家人就被赶出了祖宅,从此颠沛流离,吃了很多很多苦,即使现在生活得也很艰难。”
“我的爷爷,也就是那个公爵的儿子,在我小的时候还活着,不过我已经快记不清他的样子了,只很清楚地记得他的脾气很坏,总是在喝酒,喝了酒就骂人摔东西打人,我们所有人都很怕他。”
“不过偶尔他也有不喝酒的时候,不喝酒他就很温柔很慈祥……很优雅,会抱着我,一边拿点心给我吃,一边跟我讲祖先的丰功伟绩,翻来覆去地讲,讲着讲着就哭了。”
“我那个时候还不懂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哭,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喝酒,等我明白的时候,他已经去世了,一次喝酒的时候吐血被自己的血呛死的,医生还没进门人就不行了。”
“我的父亲一直活在他父亲的阴影下,爷爷每次喝酒打的就是他,他从来不反抗,嘴被打出血也一声不吭,等爷爷睡过去后他就收拾地上和爷爷身上的呕吐物,还会给爷爷盖被子。”
“他们对我,算不上很好,也算不上很坏,但是我从来都不喜欢他们,我不是嫌弃他们没钱没出息,给不了我优渥的生活,只是我讨厌他们的软弱!”
大剑折射的寒光在凯蒂阴沉的脸上一闪而过,令帕修斯心咯噔一跳。
“爷爷是见识过家族的辉煌的,但他无力扭转时代的变化,只能不断喝酒,只有在喝醉的时候他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贵族少爷,前呼后拥,一掷千金,将来还能继承斯芬尼格公爵的爵位,站在帝国顶峰,而不是只能在漏风的破屋子里靠廉价酒精自娱自乐。”
“我的父亲虽然错过了那个时候,但爷爷给我讲过的故事一定也早就对他讲过不知多少遍,所以他不恨爷爷那样打骂他,他理解爷爷经历的落差和磨难有多大。”
“他们都对自己的现状不满意,不满意到拿早就不复存在的辉煌不断折磨自己,折磨自己的家人,可是他们做了什么?”
“我爷爷只会喝酒打人发泄不满,我父亲不仅自己自欺欺人自暴自弃,还不断用各种话语打压我,想让我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他们喜欢抱怨当年是遭人陷害才会落到如此田地,那些人都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所以不怪他们不努力,而是再怎么努力也没用,因为那些人永远不会放过他们,永远不会让他们出头。”
“然后,他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什么都不做了。”
“他们还会抱怨当年是皇帝的判决不公,斯芬尼格家罪不至此,然后疯狂幻想有一天皇帝会幡悔悟,重新想起斯芬尼格家,恢复他们的名誉,把所有被夺走的家业还回来,跟着他们就可以重新过上那种梦想中的养尊处优的生活了。”
“可是直到现在,皇帝都换了两代了,赦免诏书还是没有来。”
“直到现在,我的父亲还会对母亲感叹,说要是明天皇帝的使者出现在家门口,带我们一家进宫问候该多好!”
凯蒂的神情有些狰狞,带着难以抑制的狂怒:
“为什么?!他们只记得当初的辉煌?却不记得这辉煌的来源?!祖先那些被他们代代相传的创业故事,他们耳熟能详,朗朗上口,却不能真正理解传颂这些故事的意义??!!”
“斯芬尼格家的家业或许来自皇帝,可是家族的荣耀,从来不是任何人的恩赐!是我们的祖先,一剑一剑靠自己的血汗争来的!任何人都夺不走!即使是现在,这份荣耀依然伴随着我们,他们却全都视而不见!”
“忘记了这份荣耀,就是有再大的家业,他们也不过是一堆可怜又可悲的米虫!”
“忘记了这份荣耀,当他们引以为傲的家业被别人夺走,就算白发苍苍他们也只会跟个孩子一样撒泼打滚嗷嗷大哭!”
“忘记了这份荣耀,斯芬尼格家即使拥有一切,其实也一无所有!”
剑上的寒光在这一刻直冲云霄,凯蒂的热泪沸腾如血:
“我没有忘记这份荣耀!所以我讨厌他们,厌恶他们的一切!我永远不会像他们那样软弱!”
“我会带着祖先的剑,回到祖先浴血搏杀的战场,直到斯芬尼格这个姓氏的威名再一次响彻世界!”
“或者,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