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里有他可爱的好女朋友，可以让他亲亲抱抱举高高，虽然不是很清楚对方到底是怎样看待他的，但好歹，两人是以人类的身份相处。


    她再坏，不过就是个坏人。


    坏人再坏，也逃不过人类这个范畴，还是能以常理去应对。


    但现在，一切都很不明了了。


    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没有一点点线索可以去探究，遑论应对？


    这就好比你全副武装，披坚执锐，深信无论前方有什么东西你都可以凭借自己的勇气和信念战胜。


    但前方却可能是道深渊。


    一旦冲过去，连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原著里的海伦音，根本不是这样的。


    当然，帕修斯知道，一本小说虽然是由作者写出来的，但其中那个世界，包罗万象，作者凭借一个键盘是远远描述不尽的。


    越好的小说就越是这样。


    这其中蕴藏的那些没有明示纸面的隐秘，如水下的冰山，别说读者，就算创造出这个世界的作者都未必能完全洞悉。


    书中的那些人物，并都是僵硬呆板的模特，随作者的意志摆出各种动作，说出各种台词，演绎爱恨离愁，一眼就能看清。


    某些角色，或许能像不安分的黑羊，悄悄脱离作者的掌控，以自我的目光审视这个世界，表面老实，暗暗偷笑。


    海伦音大概就是这样的角色。


    书中，她是被伊薇莎轻松碾压的杂鱼反派，但在这个世界——


    他现在所在的世界——


    她很可能有另一重身份。


    只是她出于某种原因隐藏掉了，然后像个出色敬业的演员演出被大女主狠狠击败的剧情，领盒饭后并未离扬，而是偷偷躲到幕后，饶有兴致看着后续剧情发展。


    并且，只是看着，直到剧情完全谢幕。


    但创造她的那个作者，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就把她当一般角色打发了。


    而他这个不知内情的倒霉蛋，恰好闯入了她的特殊领域，让她不再满足于只以表面的身份陪他过家家。


    她似乎在试图向他展示真实的她。


    也不管他受不受得了。


    真是个粗暴蛮横的女人！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莫大的荣幸，等闲之辈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精彩的经历。


    等他从深渊活着回来，他会向后世之人讲述他的传奇的……


    现在，帕修斯一身礼服，头发抹得相当有型，手拿一朵象征爱情的玫瑰，再次站在那扇大门前。


    有时候无知对人其实也是一种保护，就像一个傻子看恐怖片不会觉得恐怖一样，没准他还会以为看的是喜剧。


    原本熟悉的景物，随着认知的变化，带给人的感觉全然不同了。


    也许，这也算是一种成长吧？


    “亲爱的，你这是什么打扮？”


    海伦音倚靠在门边，穿着白天穿的校服，一脸看小笨蛋的宠溺。


    “……其实如果你想变换风格，你真的可以和我直说。”


    帕修斯还是郑重其事将那朵玫瑰花递到她的面前，一脸严肃。


    “但我就是喜欢让你捉摸不透的感觉怎么办？”海伦音接过玫瑰花，若有所指地微笑。


    “……这样其实也行。”


    帕修斯搂着她的腰，陪她一起入内。


    一直进到房间，他都没有看到一个仆人，也没看到拉曼塔尔夫人。


    现在的他就好像聊斋里的书生，跟着狐狸变的美人回了家，却没有看到狐狸美人的父母姐妹，三姑六婆。


    因为狐狸美人不想骗他了，她想说实话。


    “我猜你肯定又是跟伊薇莎小姐吃过饭才来的，所以就没给你准备晚饭，你没有任何异议吧？”


    海伦音坐在床上，晃悠着两条纤纤细细的腿。


    她脸上的笑容和这个姿势，都让帕修斯似曾相识。


    他几乎毫不费力就想起来了，第一次来她家进她房间，她就是这样子的。


    首尾呼应吗？


    首是有了。


    难道今天就是尾吗？


    “你吃过饭了吗？”帕修斯轻声问。


    “好像是我先问的你。”海伦音笑着说。


    “没有，不过我没有异议，如果你也没吃，那我们可以去外面的餐馆吃一点。”帕修斯坐在了她面前的地板上。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可是我不想走路怎么办？”


    “我可以抱你。”


    “那样你不会很累吗？”


    “换别人可能会累，但抱你，我越抱越精神。”


    海伦音忍不住笑了，“我就是喜欢你这张蜜糖一样的嘴，说出的话永远都那么悦耳动人，你该不会是专门训练过的吧？”


    “需要训练吗？只要看到你，这些话就会自己从嘴里跑出来。”帕修斯一脸淡然。


    海伦音一愣，倒在床上哈哈大笑。


    她的小脚又开始不老实地乱动，但她正穿着皮鞋，帕修斯也不想被这样的脚踢到脸上。


    那样说不定会毁容呢。


    为以防万一，帕修斯轻轻捧起她的脚，帮她脱掉了鞋子。


    两只鞋子都脱掉，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海伦音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正盯着他，漂亮的眼睛在黑暗中深邃如渊。


    帕修斯心跳不由自主停滞了一瞬间。


    “我们好像好久没有以这么远的距离相处了，”海伦音轻声说，“但感觉其实也不坏。”


    “这样很远吗？”帕修斯轻轻捏了捏她的脚底，示意他们两人现在还是那么亲密无间。


    “嗯，远。”


    帕修斯缓缓起身，一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一手放在她的后脑勺，在她嘴唇上轻轻一吻。


    “现在呢？”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海伦音无声笑笑，“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介意我吻你吗？”


    “永远不会介意。”


    “那有什么话我们能吻完再说吗？”


    海伦音没有说话，主动吻了上来。


    帕修斯和她一起倒入了黑暗中，只是亲吻彼此，直到两人都说不出话。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望着同一片天花板，房间内一片寂静。


    “亲爱的，我其实——”


    “等一下再说。”


    帕修斯翻身再次吻住她。


    一会后，她又开口:


    "我其实——”


    “再等一下。”


    ……


    反复几次后，海伦音懒得说话了，反正她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有话想说吗？”帕修斯问。


    “我——唔！”


    海伦音彻底死心了，她知道今晚她已经没机会说话了，可是明明她就有很多想说的话要说。


    海伦音皱着眉，一脸不开心。


    “你其实什么都不用说，因为我都知道。”帕修斯轻声说。


    海伦音扭头看着他，还是忍不住问：“知道什么？”


    这一次某人并没有蛮不讲理吻上来，他只是淡淡地笑：


    “知道不管未来会怎样，我都不会离你而去。”


    海伦音表情瞬间凝固了。


    就算知道这可能只是这个男人随口说出的花言巧语，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他会跑得比兔子还快，她还是险些掉下眼泪。


    鼻子酸酸的，喉咙也紧巴巴的，但她仍然有问题想问。


    无论如何都要问。


    刚要开口的一瞬间，帕修斯用一根手指封住她的嘴唇。


    海伦音眨巴着眼睛，眼眶湿乎乎的，觉得现在自己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在骗人，真的，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帕修斯说。


    “……然后呢？”她嘴唇轻轻动了。


    “如果我哪天说话不算数，你就把我吃掉吧。”他说。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海伦音深邃的眼眸将眼泪瞬间吞没，她的嘴角缓缓上扬。


    “当然，你以为？”帕修斯眉飞色舞，分外得意。


    “怎么办？”她忽然问。


    “什么怎么办？”帕修斯一愣。


    “当然是，我现在就想把你吃掉~”


    话音刚落，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