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慢吞吞的刀光

作品:《咸鱼医神

    陈砚走进值班室的时候,周慧萍正站在桌前,手里捏着一张打印纸,边缘已经被她捏出了褶子。她没抬头,但肩膀绷得紧,像是等着他进来好把火点着。


    桌上放着半杯凉透的茶,杯沿有一圈油渍,和他白大褂上的差不多。他没坐下,也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棉签,慢悠悠地往牙缝里戳。昨天肉包的菜叶还卡着,他挑得很认真,像是这时候全世界就剩这根棉签重要。


    “你看看。”周慧萍把纸拍在桌上,声音压着,可火气全藏不住,“王主任发来的,急诊科内部通报准备启动调查程序。”


    陈砚瞥了一眼。是监控截图,放大了他抢救时左袖滑出的那半截刀。银白的刃尖,正对着患者胸口,角度刚好能看清刀柄上那圈磨损的胶布。


    他还拿着棉签,顺手往桌角一丢,坐下了。


    “按压深度超标。”周慧萍盯着他,“标准是五厘米,监护仪记录你压到了七点二。王主任说这属于违规操作,可能造成二次损伤。”


    陈砚嗯了一声,像是听了个无关的天气预报。


    “你还‘嗯’?”她声音拔高,“截图配上这条,再加上你袖子里那玩意儿——别人看了以为你要动刀杀人!”


    他抬眼,眼神还是那种懒散的空,像睡不醒的午后。“骨密度报告呢?”他问。


    “什么?”


    “3床,昨天做的骨密度。”他语气没起伏,“T值负三点八,重度骨质疏松。五厘米按压,三根肋骨断是轻的,膈肌穿孔都可能。”


    周慧萍愣了下,“这……这你得提前报备!不能自己改标准!”


    “战场上没人报备。”他说完,从抽屉里翻出病历本,啪地翻开,推到她面前,“数据在这。你要现在去调影像,也能看到胸廓压缩迹象。我压七点二,是因为他骨头脆得像粉笔,再浅,血流不起来。”


    她没接话,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又停住。


    “刀呢?”她忽然问,“你到底为什么总带着那把刀?”


    陈砚低头看袖口,布料垂着,什么也看不见。“医院没规定医生不能带私人物品。”他说,“再说,我没拿出来用。”


    “可你袖子一动,刀就露出来!”


    “动作大了,谁的东西都会露。”他站起身,顺手把病历合上,“你要真担心,去查查药房那批肾上腺素的去向。批号X7,我没见过。”


    周慧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担架轮子碾过门槛的闷响。


    “腹部刀刺伤!男性,三十岁左右,血压测不出!”实习生喊着冲进来,“已经意识模糊,腹肌紧张,移动时有波动感!”


    陈砚转身就走,周慧萍跟在后面,手里还攥着那张打印纸。


    抢救室灯亮着,民工躺在台上,上衣被剪开,左腹一道五厘米斜口,边缘不齐,血混着组织液往外渗。监护仪上心率一百四十,血压显示“——”。


    实习生正准备开腹探查,手刚摸到器械盘。


    “别动。”陈砚站在床边,没换手套,也没穿隔离衣。他俯身,手指轻轻按压伤口周围,“刀尖卡在肋弓下,方向向内上,离脾门不超过半寸。”


    “你怎么知道?”实习生愣住。


    “血没喷,是渗。说明没破大血管。”他直起身,“但腹腔已经有积血,移动他就会撕裂。现在开刀,血崩。”


    “那怎么办?输血?”


    “来不及。”陈砚扫了眼器械台,8号穿刺针已经备好,他没碰,而是伸手按住患者右侧肋间隙,“这里,加压。”


    护士迟疑,“可这不是标准穿刺位……”


    “标准救不了他。”他声音还是平的,“静脉窦压力不够,血灌不到核心。加压这里,能撑住脑供血。”


    他右手按着,左手不动声色往袖口一推,那截刀柄往里缩了缩。白大褂下摆蹭到台边,沾了血,他没管。


    窗外,王振海站在走廊拐角,手里拿着平板,镜头对准抢救室。他没进,也没喊人,只是静静地拍,画面里陈砚的手、姿势、袖口的每一次微动,都被录了下来。


    尤其是刚才那一推——袖口布料滑动,金属边缘一闪而没,但刀柄末端那道斜向的划痕,清清楚楚。


    王振海放大画面,手指在划痕上停了两秒,然后点了保存。


    抢救室里,陈砚已经让护士完成了加压操作。患者血压慢慢爬升,从“——”跳到80,心率回落。


    “准备缝合。”他说。


    实习生递上持针器,陈砚接过,动作不快,但每一针都卡在呼吸间隙。灯光照下来,他手背青筋微起,手指稳定得不像活人。


    王振海在窗外看了整整十七分钟。


    直到缝合最后一针,陈砚把持针器放进消毒盒,顺手也将袖中那把旧刀轻轻抽出,往盒里一插——刀身没入,只留刀柄在外,和普通器械混在一起。


    没人注意,那把刀的胶布缠法和其他的不一样。


    陈砚洗手,擦干,转身往外走。


    周慧萍在门口拦住他,“王主任刚才在外面看了很久。”


    “我知道。”他说。


    “你那把刀……”


    “我已经放消毒盒了。”他指了指,“按规定处理。”


    周慧萍还想说什么,护士站电话又响了。她转身去接,话筒刚贴耳朵,眉头就皱了起来。


    陈砚没等她说完,径直走向更衣室。


    走廊灯稳定地亮着,墙角配电箱的指示灯依旧红得发暗。他路过时,脚步没停,右手插进白大褂口袋,指尖触到另一把刀——更小,更薄,藏在内衬夹层里。


    他没掏出来,只是握了一下。


    走到更衣室门口,他拉开柜门,取出一件干净的白大褂换上。旧的那件被他随手挂在钩子上,袖口朝外,正好盖住内衬的刀槽。


    他关门,转身,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微微转动了一下角度。


    陈砚抬头,看了它一眼。


    然后他抬起手,把袖口往下拉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