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石从不是书里写的那么简单。


    什么一刀穷，一刀富。


    在我学习赌石的第一天，唐志毅就告诉我，沉浸此道的人只有两种结局。


    穷人更穷，富人更富。


    而眼前这个赌红眼睛的男人，是最可悲的那一种人！


    “爸爸，我想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在这样的气氛下，小女孩再也坚持不住，被吓得梨花带雨，引人生怜。


    那些看客里也有人看不下去了，纷纷有人站出来劝话。


    “穷鬼三，你闺女都吓成这样了，抓紧带孩子回去吧！”


    “说的是呢，玩个石头还拖家带口，你丢不丢人啊！”


    “你要舍不得这块石头，我八万块钱接手了，也算是给你一个交代！”


    一听到这，叫做穷鬼三的男人当场气炸。


    朝那些人狠狠啐去一口，穷鬼三口水狂喷：“你们这些王八草的，我这石头花了整整二十万啊，那个说八万接手的，你出门就让车创死信不信！”


    “好心帮你托底，你还不领情，我犯贱多这个嘴干嘛！”


    八万哥嘟囔一阵，懒得再管这个闲事了。


    接着，穷鬼三把女儿拽到身前，一耳光抽上去，直接把小女孩给打懵了。


    “老子石头还没开，你哭什么，故意找老子的晦气是不是！”


    “爸爸，我没有……”


    小女孩脸蛋肿起，却是强忍着泪水，不敢再哭了。


    见到这一幕，耗子恨的压根都痒痒。


    “连亲闺女都打，你还是不是个老爷们儿了！”


    “无药可救。”


    我同样摇了摇头，转而看了那个解石的师傅一眼，“这石头不能切，沿着右边凸起的部分，轻轻擦上一层就行，尤其是见了绿以后，一定要停。”


    “说的好像你能看见里面的绿一样。”


    解石师傅谑笑道，“可惜你不是正主儿，我不可能听你的！”


    “对，别理他！”


    穷鬼三兴奋道，“按咱们之前讲好的，放心切，等石头涨了给你包个大红包！”


    “好嘞！”


    解石师傅面色大喜。


    开启机器，嗡鸣的切刀照着原石中线就切了下去。


    阵阵白雾扬起，被他用水枪压下，原石之中的情形也一览无余。


    白花花一片，不见寸绿！


    “怎，怎么会这样！”


    穷鬼三干嚎一声，扑到机器前面，捧着被一分为二的原石，眼泪一团团的掉。


    他贷了一笔二十万的阎王账，就这么一刀没了！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解石师傅不以为然，开了一辈子毛料，他早就习以为常，“回去养几天手气再来呗！”


    “来个屁啊来！”


    “这石头开垮了，我的阎王账怎么办！”


    “是你开垮的，你赔我这笔钱！”


    说着，穷鬼三抓住解石师傅的衣领，发了疯一样的摇晃。


    解石师傅不耐烦了，一脚给他踹出去。


    扑通！


    人直挺挺的坐在地上。


    “爸爸，你没事吧。”


    小女孩心疼父亲，啪嗒嗒跑上去，可她刚刚扶住穷鬼三，就被拦腰抱起。


    紧接着，穷鬼三居然把小女孩抱到郑伯的面前。


    “郑伯，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那二十万，是你最后的额度了，还要怎么给你机会？”


    郑伯俯视着他，就像扫荡人间的无常俯视着一只游魂野鬼。


    把小女孩往前一送，穷鬼三苦苦哀求：“我还有这个丫头，把她抵给您，再贷我一笔钱行吗？”


    我被人扣住的胳膊，迅速绷紧肌肉。


    想打人！


    在老家，我也见过不少赔到倾家荡产的疯子，但那些至少还是人，有着人的基本品性。


    这个穷鬼三，已经连人都算不上了。


    为了赌石，他居然要押上自己的女儿！


    “你是真禽兽啊！”


    好在郑伯没有同意，斥了一句，便招手叫来两个伙计，“把他带暗房里去，好好招待。”


    “这个小丫头呢？”


    “送回家吧！”


    郑伯冷声道，“往后加一条规矩，再有人把孩子带来二楼，一律打出去！”


    “是！”


    穷老三被带走了，一路上，他都在不停哭喊，声称自己下一把就能翻盘。


    狗屁的翻盘。


    如果赌石能靠运气翻盘，庄家也就不会存在了！


    一场闹剧平息下去，人们也很快散开，我和耗子被继续押往三楼。


    只是，郑伯没有跟上。


    拐上楼梯的一瞬，我瞥到，郑伯把那个解石师傅叫到跟前，不知道耳语了什么。


    很快的。


    我和耗子被带进一个会客厅。


    巨大的落地窗前，祝玲珑姿态懒洋洋的，把双腿叠放在桌子边缘，火红色的小皮鞋一掂一掂的，给人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明明是个洋娃娃一样的美女，性格上却是实打实的恶女！


    “还真是你啊！”


    见我进来，祝玲珑扑棱一下坐直了，“郑伯刚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你敢来，没想到，你胆子是真的大！”


    说到这，她忽然得意一笑。


    “还是说你想通了，过来找我投诚的？”


    “不好意思。”


    我平静道，“我只是个地皮党，自由散漫惯了，干不了坐店商。”


    所谓的地皮党，就是那些走街串巷，没什么势力仰仗的古玩行家，只不过，这些年的地皮党多是些不入流的水货，以至于地皮党的名声也越来越差。


    而坐店商，就是祝玲珑这样的人了，麾下有万宝楼这样雄厚的家底，甚至在一整个瑞丽市，都有不错的名望和人脉。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故意把我和祝玲珑放在对立面，好打消她招募我的念头。


    祝玲珑也不恼，笑容璀璨：“我问过店里的好手，你白天使的那门功夫叫火中取栗，行业里会的不算少，但也绝对不多，所以，你也用不着这么妄自菲薄，更何况，你要是不加入万宝楼，本姑娘是不会放你们两个回去的！”


    “祝小姐，咱这就有点不讲理了吧。”


    耗子挤出一抹附和的笑，“就算我兄弟跟你有过节，可今晚上，我俩只是你们万宝楼的客人，你怎么能用这种待客之道来招待我们呢？”


    “本姑娘就这么待客，怎么你有意见啊！”


    祝玲珑柳眉竖起，完全就是不讲理的聊法。


    其实，这种天性简单的女孩很好对付，只是万宝楼太大了，我也摸不准这偌大的一栋楼里，藏着多少古玩行业的高手。


    就在这时。


    房门被推开了，郑伯拿着一块原石，脸色郑重的走了进来。


    “小姐，您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