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啊！”


    蜈蚣哥的声音愈发阴沉，尤其在这狭窄的墓室里面，让人脊背生寒，“吃阴席的规矩，咱们下来以前就讲好了，现在你一句做局就想脱身，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他那些同伴里有个急性子，不等我做出回应，就直接破口大骂。


    “大哥，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按了，不信他们不掏钱！”


    “滚！”


    蜈蚣哥呵斥道，“柳闻烟不是个普通角色，要是这么干，就等于跟她撕破脸了！”


    听到这，我不禁拧紧眉心。


    “好你个蜈蚣哥，兄弟把你放心里，你把兄弟踹沟里是吧！”


    正在我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耗子忽然后知后觉，大叫了一声出来，“告诉你，这些汝窑瓷碗，老子最多就买一件，而且不是看你卖多少钱，是看老子手里有多钱！”


    这吼声太过响亮，以至墓室里的我们，都受到不小都耳膜冲击。


    有两个家伙，忍不住捂住耳朵，戴上了痛苦面具。


    淅沥沥。


    头顶有细碎的沙土淋落下来，掉在我和耗子的头发上。


    “你他妈小点声！”


    蜈蚣哥没好气的骂道，“一件就一件，你挑个品相一般的瓷碗，拿钱滚蛋！”


    “早这么干不就得了。”


    耗子骂骂咧咧的，快速在墙角捡了一件天青釉笔洗，回到我的身边，“兄弟，你觉得这个咋样，能值五十个吗？”


    “……”


    我一把给他推开，结果他没抓稳，那件笔洗直落落的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顷刻间，墓室里又出现了短暂的静寂。


    “我尼玛！”


    蜈蚣哥一个老表口音，居然飙出了地道的东北国粹，“你们把东西摔了，可就没的挑了，五十万拿出来，然后空着手滚吧！”


    “……不是，你这是干啥啊！”


    耗子的眼神都有点麻了，想怪我又不敢怪的语气，“就算你不喜欢那件笔洗，也不用使这么大劲吧，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说完，他挤出一丝谄笑，冲着蜈蚣哥说道：“哥，给个机会，我再挑个小物件行吗，绝对不让你们赔的太多。”


    “你够了。”


    我按住耗子的肩膀，强忍着踹他的冲动说道，“这里的玩意加起来，也不超过五位数，你跟他商量什么啊！”


    “啥？”


    耗子一下愣住了，那双眼睛清澈而愚蠢。


    至于蜈蚣哥他们，默契的交换眼神，眉心的疙瘩无比明显。


    “小兄弟，不能因为他碎了一件宝贝，你就在这儿胡说八道吧，你也看到了，这是正经的宋墓汝窑，结果你说这些东西不值钱？”


    “是啊！”


    耗子也压低声音，甚至他情急之下，叫出了我的名字，“凤九你想用这种低级话术，骗过这些鬼路的好手，会不会太天真了？”


    “好手个屁！”


    我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抽在他的脑袋上，“这些人最多入行半年，多一个月，都是他们太蠢，学不到更多东西！”


    “你说什么！”


    蜈蚣哥脸色骤变。


    像是被我戳中了腰椎大穴。


    “我说错了么？”


    我冷笑，“你们不但混鬼路的时间不长，就连鉴宝也是一塌糊涂，宋墓里，哪来的汝窑！”


    “啊？”


    蜈蚣哥一怔，看上去有点怀疑人生。


    耗子也面露不解：“汝窑不就是宋代的么，宋墓里没有，难道唐墓里有啊？”


    “宋代士大夫推崇事死如事生的丧葬理念，反对一切厚葬丧俗，官员们禁用碑碣，平民更是以陶砖为志，所以他们的陪葬品，只是一些生活用品，绝不可能出现一件汝窑官窑！”


    我也是闲的，大晚上的不在房间睡觉，跑来给耗子和这群蠢驴科普。


    可他们实在是太蠢了，我再不说出来，估计会憋疯。


    “是，是这样吗？”


    耗子讷讷开口，“你这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我姐也提到过，宋墓里最多出土一些景德镇或者是耀州窑的民窑瓷器，也就有点考古价值，价格上，跟汝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要说不出来这些，我还真以为闻烟姐教的那些东西，全都学狗肚子里了。”


    “我不是记不住，就是脑子转的慢一点。”


    耗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噢我懂了，这些高老八都是他们提前埋下来的，表面上是吃阴席，实际上就是以假乱真，强买强卖！”


    “好吧，就是学狗肚子里了。”


    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耗子这个脑袋，属实是绝了。


    不过，当着这些人都面，我也不好骂的太脏，只是进一步解释说明：“这是一百零八局中的阴局，骗的就是你这种捞偏门的蠢货，而且墓室里光线差，空气浑，鉴宝的难度大大提高，若非对面都是跟你一样的蠢货，我也不能一瞬间看出真假。”


    唐志毅说过，阴局是一种很高明但很损阴德的手段，这些家伙拿着汝窑做阴局，根本就是一群乐子人，也不知道还损不损阴德。


    “草！”


    蜈蚣哥听懂这些，狠狠啐了一口，“哥几个筹备了这么久，没想到漏了这么大的马脚，这要是传出去，特么的抬不起头了！”


    “你以为，你只漏了这一个马脚吗？”


    我好笑的看着他，“这里从墓道到墓室，都不是宋墓的结构，而且滇省一带，宋墓的深度通常在两米左右，你这都挖了四米多深了吧？”


    “……”


    蜈蚣哥脸色再变，瞪着我身后的三个人骂道，“让你们别挖那么深，现在好了吧，出了这么大的洋相！”


    “我，我哪能了解的这么细致啊？”


    “这小子太懂行了，知识储备高，还是个火眼金睛，根本骗不过他！”


    “早知道就不让他来了，要是只有那个傻子，咱们钱都到手了！”


    一听到这，耗子当场就炸毛了。


    “你他妈说谁是傻子！”


    眼看着他要冲上去干架，我一把週住他的衣领，才把他留在原地。


    与此同时，就近的那个大汉手里，已然多了一把蝴蝶刀，明晃晃的刀锋，在墓室里格外显眼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