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没想到的是，负责核验的，居然就是刀叔身边的两个扫街小鬼。


    “他们是……”


    祝玲珑同样面露错愕，“古玩协会的钟郑两位老师？”


    “认识他们？”


    “嗯，都是古玩协会的大人物，前几年莫名其妙退会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没想到他们在鬼市里，做了两个普通的扫街小鬼。”


    于鬼市而言，扫街小鬼虽然地位不高，却是接触宝贝最多的存在，估计这两位老师，也是看中了这点，才会选择在这里忍辱负重吧！


    “没错！”


    首先发声的是那位钟老师，只见他的脸上写满震惊，“这确实是沈紫衣的斗彩鸡缸杯，前几年，我有幸见过一次！”


    刀叔眉头一凛，看向第二位郑老师。


    当郑老师也给出肯定答复的时候，刀叔的脸色依然黑沉如铁。


    而摔坏杯子的扫街小鬼，早已汗如雨下，面条一样瘫软在地上。


    “刀叔，我真的不知道啊！”


    这扫街小鬼情绪崩溃的说，“他是故意把两件杯子叠在一起的，当时我递给他的时候，他还说什么杯口朝下，我理由怀疑，他就是为了陷害我！”


    “空杯对人，有乞食之意。”


    我阴恻恻的看过去，“这么简单的道理，佛爷都没教过你们吗！”


    “我……”


    扫街小鬼一下就语塞了。


    这个局很简单，却解不开。


    因为它是个阳谋。


    知道我是故意的又怎样，杯子是你摔坏的，该负的责你得负！


    原本，我是无意做出这个局的，毕竟我跟这个扫街小鬼无怨无仇，可偏偏就是他搜出了那对斗彩鸡缸杯，索性我也就顺势而为了。


    这也算是给佛爷敲一记警钟。


    想让我帮他寻找另一件数字钥匙，没问题，那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啪！


    刀叔猛不丁给出一巴掌，把那个扫街小鬼抽翻在地。


    紧跟着，他一边活动手腕一边说道：“既然事情发生了，我们鬼市肯定不会逃避责任，唐先生，您开个价吧，这笔钱我们出了。”


    “我想古玩协会的这两位，应该比我更了解斗彩鸡缸杯的含金量吧！”


    我没有明说，把这个话题抛了回去。


    钟、郑两位老师俱都是表情一变。


    吞吞吐吐的，谁都没敢发声。


    “该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刀叔的脸色愈发铁青，见二人还是缄默，索性厉声一喝，“说！”


    钟、郑两位老师齐刷刷一颤，终于哆嗦着开口。


    “三年前，佳士得一场拍卖会，曾以3.5亿高价，拍得一对斗彩鸡缸杯。”


    “这对鸡缸杯的品质虽然差一些，但价格上也压不到太低。”


    “保守估计，应该……大概……能值一个亿……”


    说到后面，两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已经听不到了。


    这态度，彻底激怒了刀叔。


    “什么叫应该大概！”


    “给我拿个准数出来！”


    “连个价都报不出来，鬼市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扑通。


    钟老师一个没站稳，重重跪在地上。


    “刀叔，我真的拿不准啊……”


    “唐先生。”


    刀叔不想再理会，径直朝我看过来说道，“一个亿，能否弥补这尊斗彩鸡缸杯的损失，如果唐先生认可的话，我现在就通知财务打钱。”


    “这杯子这么值钱吗？”


    饶是祝玲珑清楚鸡缸杯的来历，也被它的价值震撼到了。


    毕竟，祝家主要倒腾的生意还是玉器，对这些古董并不精通。


    “刀叔，用不用再多请几位，鉴别一下鸡缸杯的真假？”


    一众扫街小鬼当中，有人格外小声的问道。


    “这杯子是沈紫衣所赠，难道还会有假吗！”


    刀叔冷冷瞥过去一眼，“通知财务，给唐先生转账！”


    “是。”


    说话的扫街小鬼立刻垂下脑袋。


    而就在这时。


    我忽然叫住这些人。


    “等一等！”


    “我有说过，我接受这个价格吗？”


    “刀叔，你是不是有点太自以为是了？”


    这话一出，周遭两百米范围的空气都静寂了。


    我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惊恐，牢牢集中在我的身上。


    “你说什么？”


    刀叔眉头深锁，“这两位都曾经是古玩协会的核心人物，你连他们评估的价格都不认可吗？”


    “当然不认可。”


    我有些好笑，“碎了我的杯子，一个亿就想平事，打发要饭的呢？”


    “你！”


    刀叔一时间气急，两只拳头，都捏出清脆的错骨声。


    钟、郑二位老师亦是脸色难看。


    “小哥，你那件斗彩鸡缸杯我仔细看过，实话实说，一个亿真的不少了。”


    “价不是这么估的。”


    我冷笑的凝视这两人，“若说这一对鸡缸杯的价值，两个亿完全没有问题，可你们碎了一个，那就不是这价格了。”


    “不是，凤九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没太听懂。”


    祝玲珑小脸迷迷糊糊的，完全被我的话给绕晕了。


    许多摊主和扫街小鬼，也都是神情错愕。


    只有钟、郑二人，流露出沉思的表情。


    “唐先生，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懂什么是孤品吗！这本是一对杯子，如今碎了一个，那另一个就成了孤品，其价值自然就会水涨船高！”


    我语气平淡，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钉子，深深敲印在众人的心口，“物依稀为贵，刀叔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吧！”


    刀叔的表情登时变了。


    他也从这个逻辑中恍然大悟。


    任何古玩的价值，都不可能是固定的。


    美玉值钱，黄金更是公认的硬通货，可究其根本，都是因为它们足够稀有，才能有如今的市场。


    倘若黄金就像花岗石一样，在自然界中随处可见，那它还会像现在这样值钱吗！


    同样的道理，一对鸡缸杯和一只落单的鸡缸杯，是完全不同的评估标准！


    “那……”


    刀叔深吸口气，“它的价值应该是多少？”


    “剩下的这只孤品，我给出两亿估价，同理，被你们碎掉的那件，也应该有这个价值！”


    我露出从容的表情，“二位老师，这个价格还算合理吧？”


    钟、郑二人犹豫半晌。


    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合理。”


    咔！


    这一刻我听到的，不是错骨的声音。


    反而更像是骨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