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缓缓抬眸，桃花眼流露出淡淡的悲伤，足以令人共情。


    “文女士觉得我这个故事怎么样？”


    文婕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心情却有些复杂：“故事挺有趣的，就是我没听过。”


    沈翊看着文婕的眼睛心中生出一种直觉，或许从一开始文婕就没想着安全脱罪，她的目的只是为了保护乔曼云和苏寒。


    文婕对苏寒只字不提，而虽然在警局提起乔曼云，却也让陆莎莎给乔曼云作证，如果没有私人影院服务员小卢提供的线索，或许最后他们只能将嫌疑全部归于文婕身上，这样乔曼云和苏寒就安全了。


    “警官，你的画画得很好，这幅画我可以带走吗？”


    文婕拿起第一幅画，这副画正是沈翊在询问室画的文婕。


    画中的女人烫着整齐的棕色大波浪，穿着白色无袖连衣裙，刘海遮住了半只左眼。画作着重描绘了女人的眼睛，眼眶微微泛红，却给人一种绝望与平静的感觉。


    “当然可以。”沈翊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文女士，和我们走一趟吧。”


    文婕转身弯腰抚平沙发上的褶皱，随后跟着沈翊和蒋峰离开。


    回到警局后，沈翊让警员去到文婕所住的云颂小区的垃圾房里寻找丢弃的麻绳和手套，警员最终在垃圾房的好几个垃圾箱里都找到了剪得稀碎的麻绳和橡胶手套，将东西带回了警局做进一步检测。


    与此同时，乔曼云和苏寒也被分别带回了警局的审讯室。


    等到文婕进入审讯室，蒋峰才舒了一口气。


    “沈老师高啊！我还想说李晗什么时候来消息说晚上文婕的车开出去了，原来是你故意诈她的！”蒋峰叹为观止。


    沈翊谦虚地笑了笑。


    “沈老师，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文婕的？”


    沈翊脑海中回忆起文婕在询问室里的画面，缓缓开口：“或许是在询问室的时候吧，她给我一种很平静的感觉，就好像在一步步走向她早就想好的结局。”


    这时李晗和何溶月走了过来，沈翊思绪回笼。


    “沈老师，事发当晚十一点半文婕开车离开云颂小区，有监控拍到车子进入了江景公园边上的小路，应该就是去抛尸的。”李晗说道。


    “我们也有新发现。蒋远脖子上的泪痕一侧深一侧浅，应是受力不均所致。”何溶月递给沈翊一份新的尸检报告和一份DNA检测报告。


    “麻绳经过了特殊处理没有发现有效DNA，但是我们在剪碎的橡胶手套上还是提取出了少量DNA残留，根据比对确定是文婕，乔曼云，苏寒三人的指纹。”


    虽然早就猜到了结局，但面对手上的DNA检测结果，沈翊心里还有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审讯室的门开了，老闫走了出来。


    “老闫，怎么样了？”蒋峰忍不住问。


    “都招了，乔曼云和苏寒听说文婕一人认罪还撇清了与她们的关系都相继认了罪，还都说自己才是主谋。”老闫喝了一口枸杞茶，声音微微沙哑，“你说这案子算是破了，但这心里啊却不好受。”


    “这蒋远真不是个东西，乔曼云和苏寒认清他为人后主动提出分手，却被蒋远拿着视频威胁，蒋远对文婕更是家暴长达五年之久，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熬过来的。”老闫说完长叹了一口气。


    沈翊突然开口：“我可以去见见文婕吗？我想和她说两句。”


    老闫点了点头，沈翊推开1号审讯室的大门，看到文婕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文婕听到动静也抬起头来，看到沈翊微微一笑。


    “我该说的都说了，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文婕的语气极为平静，平静得让人听不出情绪的意思波动，仿佛一潭死水再不起一丝涟漪。


    “我还画了一幅画想送给你。”沈翊笑着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幅画递给文婕。


    文婕微微低头，眼眶有些泛红，一滴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眶滑落滴落在画上。


    画上左侧画着一个女孩，是文婕大学毕业时的样子，文婕穿着学位服画着淡妆整个人看上去朝气蓬勃，笑容明媚动人，眼里都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而右侧画面一转，女孩换下了学位服穿上了圣洁的白色婚纱，手捧着一束玫瑰花光彩照人。温暖的阳光吻上她白皙的脸颊，她站在一片花海之中，仿佛被所有的爱意包围。


    良久，沈翊才缓缓开口，声线温柔，眼神流露出同情：“我知道这很难，但你一定也想过离婚永远离开他吧？”


    文婕苦笑了一下，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滑落，她抬手擦去眼泪，眼眶还是被泪水浸润，视线有些模糊。


    “当然想过，但他就是一个恶魔，我就是他的猎物，一旦被他被她发现我生了其他心思他便打得更厉害。”


    文婕将宽大的袖口一直卷到肩膀，道道醒目的伤痕顿时映入沈翊的眼帘。


    伤痕有深有浅，有些看上去已经结痂数次，似乎是好了又裂开所致，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肉也因此变得破烂不堪，竟比做粗活的工人都皮肉还要粗上三分。


    文婕低头看着手臂上的道道伤痕，眼神中淡淡的悲伤与绝望决然交织在一起。沈翊看懂了她，她仿佛能透过伤痕回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还有那张狰狞，充满兽性的面孔。


    “他不会放过我，他想要永远掌控我，我就像一个物件，一个可以用来发泄情绪的物件。”文婕缓缓抬眸，眼底泛起一阵杀意，声音清冷，“他与我之间，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声声入耳，沈翊心头仿佛堵着一块巨石，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明白文婕说得没错，在旁观者眼中离婚二字何其简单，甚至有些不明事因的旁观者还会觉得文婕忍受家暴是文婕的过错，此类的受害者有罪论在当下已经屡见不鲜。


    但站在文婕的角度设身处地，文婕一定是发起了反抗，只不过她一个弱女子的力量太过微小，还是抵抗不过一个青年男性的力量。


    文婕突然笑出声，目光与沈翊相交。


    沈翊心中不觉得一丝好笑，只感觉到几分悲凉。


    “警官，你和有些警察不一样。”文婕的目光闪过一丝平静。


    沈翊默声不语，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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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不把我当成一个罪犯，一个异类，倒好像……”文婕轻笑一声，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倒好像把我当成一个朋友。”


    沈翊抿唇浅笑，笑容如冬日暖阳般和煦，仿佛能一直照进人的内心最深处


    “因为你并不是恶人，你只是走投无路，选择了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沈翊的声音温厚平和，“你还想牺牲自己一个人保护乔曼云还有苏寒。”


    文婕深吸了一口气，长叹：“这两个傻子……被这个渣男毁了一辈子……”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一次感情破裂不代表一辈子失败，也不代表你们的一生就毁了。不管是已婚还是未婚，任何人都有重新选择的权利。”沈翊缓缓开口。


    文婕微微一怔，眼神有些恍惚。


    “或许社会上的一些人对已婚离异的女性有偏见，但是实际上已婚离异的女性和其他已婚女性还有未婚女性并没有什么不同，你依旧是你，只要你愿意就永远有路可走。或许这条路会艰难些，灰暗些，但也终有柳暗花明的时候。”


    “就好像红玫瑰炙热，白玫瑰纯粹，蓝玫瑰神秘，它们各有不同，但都是美好的。”


    文婕胸膛剧烈起伏，她将卷起的袖口放下整理整齐，看着沈翊抿唇笑了笑，声音有些哽咽：“谢谢。”


    沈翊回以笑容。


    他又一次看到了文婕的笑容，不过这一次与之前不同，没有愤恨，绝望，悲伤，只是释然。他知道她在心里终于放过了自己。


    沈翊起身推开门离开了审讯室，他没有看到文婕，乔曼云与苏寒再相聚的场面，不过他能想象到那是一种在相同遭遇下的惺惺相惜，也是几个女性之间特殊的纯粹情感。


    李晗和蒋峰迎面碰到了沈翊，蒋峰最先忍不住笑嘻嘻地开口：“沈老师，案子破了要不要出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沈翊笑了笑，摇了摇头：“不了，你们去吧，我回去吃点东西。”


    蒋峰点了点头，随后似是想到什么，一拍脑门从口袋里拿出三张类似门票的东西。


    李晗看到蒋峰手中的东西立刻两眼放光，办案的疲惫一扫而空，语气激动：“这可是秦潇出道十周年的粉丝见面会门票诶！你从哪里弄来的？”


    沈翊在一旁看着二人，对于秦潇这个名字他并不熟悉。


    蒋峰单手叉腰，一脸得意地看着李晗：“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妈同事弄来的。”


    果然是富二代。李晗心中嘀咕，但看在门票的份上心中还是欢喜多些。


    “沈老师，一共有三张票呢周末一起去啊！”李晗激动地开口。


    蒋峰见沈翊一脸困惑，笑着解释道：“秦潇是一个当红女明星，粉丝可多了。”


    李晗认同地连连点头，一脸星星眼地补充：“长得好看，演技也好，我可喜欢她了！”


    沈翊低头笑了笑，表示理解，但他向来不喜欢热闹，对娱乐圈也没什么了解。


    “周末我还有事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沈翊微微歪头，唇边荡漾着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