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月亮爬高，天上能看到几颗星星，叶穿云才跟着李醉月到白天诊治熬药的院子。


    墨清露正在清洗一个只剩下半截的陶罐。


    不过这附近水源都不太干净，她洗完凑近嗅嗅，还是一股药味和土腥气。


    而祁湛存虽然嘴上说着要给叶穿云两人吃中药味的粥，但还是去刷陶罐了。


    “先别洗了，进屋进屋！”叶穿云催促。


    “是有什么事要说？”墨清露问。


    “有，很重要。”叶穿云表情严肃。


    墨清露和祁湛存对视一眼，站起身在身上擦擦手准备回屋。


    “请进。”祁湛存推开门，先进去了。


    叶穿云跟在后面，进门的时候把重剑收回背包，免得卡门上。


    李醉月大步一跨，枪卡门框上了，三个人一块回头看他。


    等李醉月收起武器进门，叶穿云使了个眼色。


    李醉月哐一下把门关上。


    祁湛存噌一下拔出长剑，站在墨清露身前。


    叶穿云抱着水晶芙蓉宴一抬头就是祁湛存的剑。


    叶穿云：“……”


    祁湛存：“……”


    祁湛存收回剑：“不好意思。”


    “没事，是我没提前说。”叶穿云找补。


    大半夜两男两女共处一室确实有些不合适，是他考虑不周。


    “好几天了没敢掏出来，快吃！”


    幸好游戏出品的宴席还带着桌子，不然只能摆地上了。


    墨清露拖过来两把破旧木凳。


    四个人用饿鬼的目光盯着这桌宴席。


    祁湛存率先问：“这是哪个宴席？”


    叶穿云：“水晶芙蓉宴。”


    墨清露：“原来里面是这些菜啊。”


    一碟水晶糕，一碟蜂蜜酥山，这是点心。


    一碟蟹黄毕罗，一碟鱼脍，这是冷菜。


    一碟虾，一碟葫芦鸡，一罐佛跳墙，一盘炙羊肉，这是热菜。


    主食是一笼饼，大名单笼金乳酥。


    祁湛存握着筷子跃跃欲试，并且对佛跳墙极为好奇：“唐朝居然还有这玩意？”


    “游戏里的唐朝有就行了。快吃吧！”李醉月一边倒酒一边说。


    半个月没吃过正经东西的羊花两人和饿了三天的叶穿云迫不及待的动筷子。


    “好幸福。”一口酥山下去，祁湛存感动的快要落泪。


    墨清露已经迅速消灭了一个蟹黄毕罗，但吃太快了没尝出来味。


    叶穿云在饼里塞炙羊肉，同时喊李醉月：“一会再喝，先来吃饭。”


    李醉月给每个人酒杯里都倒上酒后，将木凳拉近叶穿云坐下。


    半个时辰后。


    四个人吃饱开始一边喝酒一边唠。


    祁湛存：“还好你们是带着背包穿来的，我和阿花穿过来的时候就身上的衣服和技能，技能也不熟练，一开始那几天，唉……”


    生活不易，剑咩叹气。


    “对了，你们能穿过来，那不会还有其他玩家也过来了吧？”祁湛存问。


    “应该没有，系统说这个世界就你俩。”


    “系统？”祁湛存惊道


    “还有别的世界？”墨清露也有些惊讶。


    “你们居然还是系统文的路子！”祁湛存有些羡慕还有一点嫉妒，为什么就她和阿花混的这么惨！


    叶穿云示意两人凑近，小声说了家园系统的事。


    墨清露：“不可能吧？你是说他们研发出了一个可以跨宇宙穿越的程序？”


    叶穿云：“那程序说是它自己找的技术升级的，不管它怎么做到的，也确实把我们送过来了。”


    而且这世界太真实了，不像是游戏，就算是未来能有的全息，也不会有这种真实程度。


    “那这个程序想做什么？总不至于真的只是为了让我们买房子消费吧？”


    李醉月：“不知道，但我们现在都是数据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墨清露想了想自己除了技能没办法治病救人，还没法控制技能特效，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也就是说我们是不完整的，随时有数据丢失的风险，而数据一旦出问题，就没办法承载我们的意识。”祁湛存总结。


    李醉月：“对，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墨清露问：“那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叶穿云：“应该……不急吧，除了你们还有一堆没找的人呢。”


    祁湛存举杯：“那就放心了！我们还是先管这边的灾民。”


    剩下三人一同碰杯。


    屋外一片寂静，月亮已经慢慢移到中间，夜深了。


    屋内四人也终于讨论出了方案雏形。


    墨清露依旧治病救人，祁湛存留在附近维持秩序统筹排队。


    最近雨水太多，城外泥土松软，棚子搭不稳。叶穿云和李醉月去附近山上采些石料，在城外灾民不远的地方铺地基，再搭能住的棚子，治完的的人送到棚子里。


    免得治过的没治的混在一起，互相传染。


    祁湛存和叶穿云都喝了不少，一个埋在墨清露怀里，一个趴在桌子上。


    “技能特效太明显了，你真的不怕他们会害怕你吗？”李醉月问。


    “不怕，我问心无愧。”墨清露拿手指点了点又在她怀里乱拱的祁湛存：“而且我还有很厉害的人保护哦！”


    感受到背部的触感，祁湛存抬头得意的笑：“纯阳宫就是最帅……不对，太虚剑意是最帅的！”


    不太清醒的叶穿云听到这句仿佛触发了某根神经：“藏剑才是最帅的！”


    “我最帅！我是纯阳宫最帅的咩！”


    “我帅！我是藏剑山庄最帅的二少！”


    李醉月把手支在桌子上，埋头笑出了声。


    墨清露尴尬的举起酒杯挡住半张脸，仿佛祁湛存丢的是她的脸。


    那边还在争执。


    叶穿云：“我能打上2700。”


    祁湛存：“呵，我还打过2900呢！”


    “我在老长安不打坐1v7！”


    “谁还不是老长安插旗高手了！”


    “那你能1v7么？”


    剑纯小短手小短腿插旗毫无优势，祁湛存语塞，但她马上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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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竞技场单人模式拿过前10！”


    叶穿云：“那是什么？”


    叶穿云A的时候单人模式还没出，他压根不懂前十的含金量。


    李醉月和墨清露碰杯，看他俩闹腾，葡萄酒在快要熄灭的油灯下映出琥珀色的光。


    另外两人已经从游戏比到了现实。


    叽：“我有三套别墅。”


    咩：“我公司年入千万。”


    墨清露支着头，满眼温柔望着祁湛存。


    两人又叽叽喳喳的争论半天。


    这葡萄酒后劲有点大，两人都有些上头，最后祁湛存一拍桌子，说出了最让她得意的事：“我在阿花被逼婚时开车500公里拿一箱子钱甩她家人脸上，直接带人走了！我帅不帅！”


    叶穿云酒一下子醒了。


    他连李醉月的手都没敢主动拉过，更别说抢人了，压根没想过。


    安静了一瞬，叶穿云勉强的笑了笑，这几天意气风发的面具陡然碎掉，他声音很轻：“嗯，你最帅啦。”


    祁湛存欢呼了一声，“羊羊”得意的扑在墨清露身上，撞得墨清露身下的木凳都吱呦一声，如果有条小羊尾巴，已经翘的比头顶还高了。


    已经燃尽的灯芯正好熄灭。


    最后一抹光亮消逝前，李醉月看着灯芯残火在叶穿云眼中映照，恍如泪光。


    他想说什么，叶穿云先开口了。


    “太晚了，我和军爷先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虽然叶穿云极力掩饰，但仍然难藏声音中的疲惫，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系统踢回现实，美梦破碎，重新面对自己那狼狈的二十五年。


    “好，旁边还有间小屋子还能住，就是没怎么收拾，不过能挡风。”墨清露有些担忧的说道。


    李醉月笑：“能挡风已经很好了。”


    叶穿云和李醉月依次走出去。


    极浅的月色落在叶穿云眼睛里，像一汪水，和方才油灯映出的一样。


    李醉月稍稍放心，幸好不是眼泪。


    “你怎么停了，看什么呢？”叶穿云问。


    “没什么，那葡萄酒确实后劲大，一站起来有点晕。”


    “那我们慢点走。”


    两人慢吞吞的走回屋。这间屋子果然很小，屋中只有一个破旧木板支成的床，仿佛稍微用力就会碎掉。


    叶穿云小心翼翼的躺上去，往里面挪。


    李醉月上去的动作也很轻。


    身边人的呼吸声扰乱着心神，叶穿云闭上眼睛不再去听。


    二十五年前，潇洒帅气的游戏角色下，藏着一个敢爱不敢争的胆小鬼。


    而现在，胆小鬼依旧是胆小鬼，即便未来很长一段路只有他和李醉月两个人，他还是不敢。


    这几日他尽力模仿着曾经的自己，假装他们还是默契的队友，他和李醉月默契的不提曾经，共同维持着好朋友的表象，但假的就是假的，分别的二十五年一直都在，从未消失，他和李醉月没有办法像墨清露与祁湛存那样毫无顾忌的交付真心。


    他甚至被祁湛存一句话打回原形。


    他真的从未拥有过李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