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作品:《归路歌

    宋清词到阿翁院里坐了没一会儿,就准备带着宋嶙去襄平城东南角的那片松树林。


    临走前,阿翁叫宋嶙从家将中多调配些人手,暗中在松树林左右布控,以免李成沛狗急跳墙伤了宋清词。


    在小词眼里其实没什么必要,但凡李成沛手里还有调配刺客的能力,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若只有李成沛一人,那她更无所惧。


    可看着阿翁时不时停留在她手臂伤处的目光,小词想了想,便没回绝。


    “世道不好了,应该给你打一把能随身带着的兵器。”宋秋廷瞅着她离去的背影说道。


    宋清词回头笑了笑,扬声道:“孙女眼光可高着呢,兵器要拿就只拿最好的!天下第一的玄铁双锏已经在孙女房中了,至于其他的,随身带着哪有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快!”


    宋秋廷原本还算凝重的神情顿时散去,失笑道:“那不过是一对还算上乘的重锏罢了,哪有什么天下第一,就你还拿阿翁那点东西当个宝贝。”


    “在我心里,那就是天下第一啊——”


    “小丫头,看来没被吓破胆子!”宋秋廷在后头笑骂道。


    宋清词大步朝前,背对着阿翁招了招手,潇洒轻快地离去。


    辽东郡地处东北,最不缺的就是成片的松树林,每逢冬季下雪之后,赤松和油松的藏青针叶上都会裹上厚厚的雪霜,地方的老人们管这叫“青簪带雪”,风过一阵,便有雪沫子簌簌往下落,落在脸上冰凉凉的,像是永远都不会停的一场雪。


    宋清词之所以知晓李成沛说的是哪一片松树林,是因为襄平东南方向前两年林间开垦的时候她便曾看过,那时阿翁主张把一些荒废多年的松树林改造成宜居的住所,引城外偏远的乡民搬到城内来,只留了最边缘的一片松树林作为屏障。因为开垦的时间不长,能准确找到这片林子的人并不多,但如果对方是李成沛,那就再正常不过了。


    她与宋嶙快马赶过去时,黄昏正浓,视野不佳,随行的家将已经开始远远地布控以防外人潜入,宋清词只叫了宋嶙随自己进去。


    二人顺着林间小径缓缓迈入,半晌后,宋清词环顾四周,已经很难再透过树林看到外面的炊烟,周围的松树树干也比外围的松树粗上不少,哪怕树后藏个人也不易察觉。这应该就是最中心且僻静之地了,她吩咐宋嶙不必上前,而后才开口道:


    “宋家长女宋清词,奉祖父之命前来赴约。”


    话音落下,不见人影,四周只有她独自漫步踩雪的脚步声。


    晚风阵阵,细碎的冰粒直往眼里刮,宋清词闭了闭眸,再开口时已然没什么好心情,“李成沛,到底是你求着见我,还是我求着见你啊?”


    李成沛果然从一棵赤松树后走出来,目光死死盯着宋清词,问道:“怎么是你,我要找的是宋秋廷!”


    “你再直呼我阿翁名讳,我就没什么想和你谈的了。”宋清词冷漠道,“李大人,我以为你写下那封血书,是因为你看清了这里是襄平,只要我想,你就翻不出这座城。”


    “我知道你阿翁看重你,但他也不该让你一个小丫头来羞辱我!我要谈的是何等大事,你做得了主吗?”李成沛恶狠狠道。


    “那就看你找的是宋太守,还是宋家家主了。”宋清词踱着步子,不紧不慢道:“辽东的事情,我一个没有官身的普通人自是不敢妄言。但如果你想找的是宋家人,谋的是我宋家的输赢,我站在这里,就代表我做得了这个主。”


    见李成沛还有些犹疑,宋清词斜睨着他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抓你?你一个身负要案的通缉犯,还需要我宋家亲自来拿人吗?”


    “呵。”眼前少女说的话,李成沛心中自然清楚得很,“百闻不如一见,清词小姐临危不乱,果非寻常人。好,我且信你一次。清词小姐,前方有一座石桥,还请随我移步。”


    见宋清词十分懂规矩的独自跟上,李成沛嘴角划过一抹笑意,说道:“宋太守今日如此逼我现身,应是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我还以为,就凭我身后之人是州牧,他也会亲自前来与我赴约,可他却让小姐一介闺阁女子以身犯陷,啧……”他转过头来,扫视着对方,狐疑道:“是你不晓其中内情,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怕?”


    宋清词踏上那座狭窄的青灰色石桥,目光落在桥下尚未冻实的小溪,淡淡开口:“如果你还想活命,那我没有怕的理由。如果你不想活命,我可以做个好人送你一程。”


    李成沛驻足,面露惊愕,“你……你真是……”


    “我开玩笑的。”宋清词正视他的眼睛,扯了扯唇角,语气缓缓:“若你不是徐子猷的一颗棋子,你以为你凭什么和宋家谈条件?辽东像你这般被安插进来的棋子不知还有多少,我有什么好怕的?李成沛,你和宋家没交情,我也没时间和你推杯换盏地探讨我的胆量,我只想知道,如今你一介亡命之徒,还有什么底牌能换你这条命。”


    李成沛眼中的狡黠之色彻底浮现出来,他盯着宋清词道:“如果我说,我可以助你宋家铲除异己呢?”


    见宋清词并不轻易搭腔,李成沛只好再接再厉道:“我知道,你宋家未必会把言释行这个手里没点实权的世家子弟放在眼里,但那言释行何许人也?他伯父可是京城的刑部尚书,他能搭着袁党这条线北上幽州,难不成你真以为他是来体会民生的?州牧派他前往辽东与我接头,最初的目的可不是杀了牢狱里那人。”


    他说的话倒是正如宋清词所料,昨日她就在想,怎么裴四刚被她救下还没一个时辰,言释行便抵达襄平了?但若言释行另有目的,只是顺道配合一下李成沛暗杀的任务,那便说得通了。


    想到这,宋清词笑笑,叹道:“以你的身份,还能知道言释行的目的?李大人不简单呐。”


    李成沛如同被捧上云端一般,“若清词小姐知道昨日自己救下的是何许人,自然也同我一样,能猜得出其中一二的。”


    终于说到她感兴趣的。


    宋清词半眯着眸,逆光望向李成沛身后那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他与我说,他叫裴四,来自平原郡。”


    “裴四?”李成沛几乎笑出声来,讽刺道,“这裴家四公子不遮不掩,还真是狂妄。”


    “裴家四公子?”


    “是,他便是征东将军裴肆之。”李成沛道,“清词小姐应该对此人的名号不大熟吧?这位四公子随他父亲在边境打了许多年的仗,今年刚回中原,任青州军统帅。他父亲便是上将军裴恪,手中兵马仅次于京城的袁大将军。他还有个在地方颇有名望的大哥裴羡之,算算日子,大公子应该已经上任兖州牧了。”


    少女微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仿佛是心中的猜测终于得到印证,她由衷地叹了声:“原来,如此。”


    李成沛得意道:“现下整个青兖二州都已是裴家囊中之物,既有边境兵权又有地方实权,那是何等权贵?而言释行恰好在裴家四公子途径辽东被伏击时,下派到辽东郡巡防。清词小姐,还看不明白言释行真正想针对的是谁吗?”


    此刻的宋清词整个人都是放松的,应答对方的时候甚至有了自然的笑意:“李大人是说,言主簿是专程来把裴肆之的事嫁祸给我家阿翁的,李大人想助我宋家躲过此劫,以此来换一条出路。”


    “正是!”李成沛犹如濒死之人抓到浮木,兴奋道:“言释行到襄平后与我留有密信,暗杀裴肆之的任务和昨夜的那些死士,我都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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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他的渠道得来的,如果你肯送我离开幽州,我便把信交给你!如今裴肆之没死,你又握着言释行这个把柄,他不敢与裴家正面产生冲突,定然老老实实地离开辽东,你宋家就安全了啊!”


    宋清词眨了眨眼,还真点点头,“你想把伏击裴家四公子的事都推到言释行身上。”


    “不是我,是我们。”李成沛强调道:“我这是为了你们好。我在辽东这么多年,虽没涉及过军务,但也能看出宋家的势力还不够和州牧掰手腕。即便你我都知道要杀裴肆之的人是谁,但也只能推到言释行身上,您说呢?”


    宋清词挑起眉峰沉默了一阵,终是在李成沛的炯炯目光下说道:“李大人言之有理啊。”


    天已擦黑,李成沛此刻恨不得在这夜中留下两行泪水,“小姐的意思是,同意在下的条件了?您放心,只要您派人把我送出幽州,我从海上直通青州,从今往后更名改姓不问前尘,定然不会给您和宋家惹出半点麻烦!”


    宋清词似是突然想到,问:“我听说你是有家室的,可你昨日逃跑以后,妻女便不知所踪了,你是否要把她们寻回来一起走?”


    李成沛飞快地回绝:“大丈夫行走世间不拘小节,哪里还管得了她们!我昨日根本就没回过家,若她们失踪,定是早早就被言释行抓去了!我是没办法了,您只管送我一人出城就是。”


    事情定了,宋清词便率先往回走,李成沛也随着她往桥下走,还没走几步路,宋清词倏尔道:“你说,那名为王寿的狱卒,若和你一般放得下,是不是也不至于丢了命?”


    “谁?”


    宋清词驻足,声音大了些,“昨日被你利用,给裴肆之下毒的狱卒老王啊,你不是绑了他的家人吗?”


    “哦哟!还有这事,你看我差点忘了。”李成沛一拍脑袋,“我也是身不由己不是?下毒这种脏事,总不好亲自办的嘛,清词小姐人在高位,应该是懂的!老王的家人……应该就被我藏在东临小路上的……”


    “已经找到人了。”宋清词声音闷闷的,“王寿一家五口人,他的四个亲人都被你藏在了冰窖里关了一整夜,郡府派人去救的时候他妻子孩子已经冻死了,只剩了两个性命垂危的老人。因为你,造成这样的惨剧,本应数罪并罚,但你介于你与我所谈机密之紧要,我定然不会再将你交予衙门了。”


    李成沛显然被吓了一跳,听到最后一句又长舒一口气,朝着眼前的少女劝慰道:“还是清词小姐大人大量,哎,我就知道您不是不知变通的人,这点小事和你宋家的事情比,算得了什么?咱们当务之急啊,还是先把这个言主簿赶出去……”


    “你慌什么?把心放肚子里。”宋清词打断了他,“阿翁今日已经将你的事全权交与我,我有权独立处置此案。”


    李成沛虽被打断,但听了这话,满脸笑嘻嘻地应和。


    “你回去吧,我今日心情不好,你别和我走一路。”宋清词忽然道。


    “啊……我?好嘞,好嘞!”


    “就从那座桥回吧,我也回了。”宋清词道。


    李成沛此刻是无有不应,恨不得一步三叩首地往回退,眼看着宋清词背过身去安安分分地回到宋嶙身边,他这腰板才直起来,上了桥,突然想到还有重要的没问,回首道:“清词小姐,您打算哪日送我走啊,我都饿一天了,能不能尽早……”


    远远的,他突然感觉前方寒光一闪,少女骤然抽出宋嶙腰间的长刀,头也没回的向他掷来,长刀在空中打着极其漂亮的旋,伴着松叶间的雪,准确无误地奔向他的脖颈——


    “扑通——”


    重物落进桥下小溪的声音。


    “我现在就送你走。”宋清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