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宫霓裳，必须得从季乘风的师叔许逾白说起。


    许逾白是林峰的师妹，也是沧浪山前任掌门的独女，前任掌门被前任魔尊偷袭，死得猝不及防，整个沧浪山都乱了。


    当时，唯一有能力稳定沧浪山的人就是林峰。


    许逾白也力推林峰成为掌门，却又担心别人提起自己的身份，说林峰得位不正，她索性离开沧浪山，跑出去四处游玩，闹得沧浪山的人对她颇有怨言。


    许逾白后来也没回沧浪山，而是另起炉灶，创建了亦正亦邪的合欢宗，因为修习的功法被正道人士诟病，又由于门人善良正直被邪修所不容。


    宫霓裳就是许逾白唯一的亲传弟子，也是合欢宗的圣女。


    季乘风和宫霓裳也的确是熟人，两人的师父是同门，关系密切，做小辈的自然也亲近。


    可……


    他不喜欢宫霓裳。


    不是讨厌，只是不喜欢，至少不是对爱人的那种喜欢。


    他一向将宫霓裳当做自己的小师妹，当做和方隅一样的人，而且他性情冷淡，平日里虽然时常见面，却没说过几次话，更谈不上交心。


    “你是不是……”搞错了？


    “绝配，简直绝配啊！”楼子宥却已经兴奋起来，对季乘风说道：“女的，正派，修为高，又和你是熟人，宫霓裳还好静，和你简直天生一对！”


    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吞咽了回去，季乘风看着楼子宥兴奋的模样，实在不敢刺激他。


    “虽然宫霓裳修的是冰系，和你的火系相克，但这样只要你们两人联手，就几乎没有能克制你们的对手。而且合欢宗会一门厉害的双/修功法，不会因为属性相克就不能双/修，说不定还能让你们对彼此属性有更高的抵抗力。”楼子宥眼睛越来越亮，深深觉得自己为小师侄谋了门好亲事。


    不止如此，还不止如此！


    师兄和师姐的弟子在一起，简直是亲上加亲，根本不用担心未来会有什么矛盾。


    楼子宥搓搓手，简直很不得现在就拎着季乘风去合欢宗。


    “我想先回家。”季乘风不得不打断他的幻想，那股不寒而栗的感觉真是越来越强烈了。


    “好，那我们先去你的村子，然后再去秘境，之后直奔合欢宗去！”楼子宥转眼将未来的行程安排好。


    怪怪的，十分抗拒。


    但季乘风臣服于比格大魔王，什么都没有说，只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楼子宥显然十分兴奋，几杯酒下肚都压不下他的开心，季乘风则对他越来越敬畏，紧张地连连喝酒。


    红晕爬上了他的脸颊，他的眼前也开始模糊。


    可季乘风很能“装”，他依旧端端正正地坐着，面无表情，令人看不出端倪。


    直到楼子宥轻轻推了他一下，将他的身体推倒。


    “扶摇，你怎么了？”楼子宥连忙伸手搀扶，却被季乘风一巴掌拍开。


    “别……别过来！”季乘风眼神凶戾，一把掐住了楼子宥的脖子，死死瞪着他说：“你不怕我吗？”


    楼子宥满脸茫然：“为什么要怕你？等等，你是不是喝醉了？”


    季乘风冷哼一声，一把甩开他，冷冷说道：“因为我会吃了你。”


    楼子宥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噗嗤”笑了出来。


    太可爱了，扶摇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扶摇，你是一只猫猫。”楼子宥撸了他头发一把，软软的，滑滑的。


    “我真的会吃人。”季乘风眼神都无法聚焦了，却依旧凶巴巴的，甚至抓起了楼子宥的胳膊作势要放到嘴边咬。


    他用牙齿蹭了蹭，偷偷看楼子宥。


    楼子宥根本不躲，眼神饶有兴致。


    季乘风又用牙齿蹭蹭，见他还是没有躲闪，有些无趣地自己松开了。


    “我一口就能把你的手咬掉！”季乘风像是要证明自己，狠狠一口啃在了桌子上。


    “嘎嘣”一声，季乘风牙口极好，竟然真的将桌子给咬下来一块。


    楼子宥惊得连忙拦住，却被已经醉迷糊的季乘风四肢攀爬抱住。


    “牙怎么样？有没有事？”楼子宥赶忙去看他的牙齿。


    季乘风将头一撇，满脸不爽地躲开他掰自己嘴巴的手。


    “我能吃掉你……”


    “是是是，能吃掉我。”楼子宥不和醉鬼争辩，见他牙齿没事松了口气，笑着问：“扶摇，想吃肉了是不是？”


    “肉……”


    “嗯，大鸡腿，炸鸡排，再来瓶肥宅快乐水。”楼子宥眨眨眼睛，玩味儿浮于表面，眼底深处氤氲着最深刻的怀念。


    那些东西，他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但他搂着自己的小师侄，笑着和他耳语：“想吃肉才对，人哪有一直吃素的，营养跟不上，人是要变成傻子的。”


    楼子宥说着，用筷子夹了一块蜜汁肉干在季乘风面前晃了晃。


    季乘风眼睛直勾勾盯着肉干。


    楼子宥笑吟吟地望着季乘风。


    季乘风：……


    “呕！”他突然弯腰，剧烈地呕吐出来。


    楼子宥正搂着他，见状吓了一跳，顾不得自己身上沾染腌臜之物，连忙丢掉肉干轻抚他的背，又拿来温水给他漱口。


    “呕！呕！”


    许是被肉恶心的，再加上的确喝多了，季乘风吐了个天昏地暗。


    ——


    耳朵一直在嗡鸣，仿佛有一万只蚊子。


    脑袋也好像被谁抽了一巴掌，钝钝得疼。


    “吃，给我吃！”


    “好不好吃啊？哈哈哈这小子吐出来了！”


    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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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你个好玩的，一边玩去吧！”


    有人将什么抛扔过来。


    季乘风被噩梦魇住，手脚胡乱挣扎着、推拒着，那团东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露出了坑洼不平的、灰白色的骨头。


    “啊！”季乘风惊呼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有什么将他包裹，紧紧的，带着好闻的柑橘清甜味儿。


    心脏被安抚，季乘风渐渐恢复冷静，眼前的景色也逐渐定焦。


    他又回到了珠光阁的客房，有人正紧紧抱着他，轻声安抚。


    渐渐地，耳边的嗡鸣也消失了，季乘风逐渐听到了楼子宥担忧的声音。


    “扶摇，别害怕，别害怕。”


    他害怕了吗？季乘风呆呆看着楼子宥，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


    为什么……发抖？


    他好像做了个噩梦。


    可当眼前一片清明，再想要回想那个梦，却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有柑橘的甜香包裹着他，令他忍不住深呼吸，仿佛比凝雪草更能令他安定。


    “师弟，别喊我扶摇。”缓过来后，他讷讷说道。


    楼子宥松开他，表情像是在哭，又好像在笑，抬手想一巴掌拍他头上，最终却轻柔地抚上了他的脸。


    “干嘛啊，师兄？我就是喜欢喊扶摇，师兄不喜欢也给我受着。”楼子宥嘴上强硬，动作却越来越轻柔，用极轻的力道揉捏着他的脸，一副拿他完全没办法的模样。


    “不合规矩，唔！”才说半句，季乘风的嘴巴被扯住。


    力道依旧不重。


    但看着楼子宥危险眯起的眼睛，生物的本能反应叫嚷着危机，令季乘风瞬间闭了嘴。


    “你昨日真吓死我了，师父说你不能吃肉，可没说你遇到肉就会吐，刚刚睡觉是被噩梦魇住了吗？”楼子宥声音轻柔，仿佛在野外捡到一只小流浪，轻声细语着才不会让他跑掉。


    季乘风几乎不说谎，点头：“嗯。”


    “梦到了什么？”


    季乘风的眼神却一片茫然，明显已全忘了。


    楼子宥苦笑，不轻不重地在他脸上掐了一把，说：“忘个干净也好，只是梦罢了，倒也不必纠结。”


    季乘风乖巧点头，他向来是这样的性子，别人说“只是梦”，他便不去想太多，以前师父也是这样告诉他的。


    “大长老要帮你修补本命剑了，你感觉如何？还要休息下吗？”


    季乘风闻言立刻穿上外衣，一边穿鞋子一边道：“不用，我现在就去。”


    楼子宥不由失笑：“就这么想离开？”


    “想回家。”季乘风淡淡回了句，眼睛里却冒出了某种灼热的期待。


    楼子宥看他期待的模样，也不由跟着期待，能够让小师侄这样期待的家乡一定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