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煎熬


    现在, 所有人都到齐了，琼忽视了几人面如死灰的脸，平铺直叙道：“各位, 你们觉得我太不近人情，但我必须得实话实说, 我们小队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所以, 我会加倍严格地要求你们, 也会尽全力地教导你们。”琼表情严肃，不似作伪。


    柯瑞斯等人闻言, 也认真起来，没了抱怨的想法。琼说的确实是事实, 即使有她这样顶尖的战术人才在队伍中，其他人的水平没跟上了, 也是白费力气。


    提升的作战能力一直是柯瑞斯为自己设定目标之一，听了琼的话之后，他也立马调整了心态。


    柯瑞斯清了清嗓子, 接下了琼的话：“是的, 大家一起努努力，最起码能顺利通过下次考核……”


    劳伦和伊恩也点头赞同，玛格丽特没有表态，算是默许, 众人就此达成共识。


    琼对大家的表现还挺满意，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没必要特别担心，我会好好对你们的。”


    玛格丽特一脸无奈，忍不住吐槽道：“就是因为你这样说，我们才害怕……”


    琼耸耸肩：“我一向爱说实话, 言出必行。”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今天训练，我们就从最基础的体能开始，标准战术动作为辅助训练科目。”


    “我已经预先根据你们以前的体能成绩，设置好了智能系统的参数，”琼伸手指向面前几台虚拟训练机器，“请吧。”


    伊恩嘴角抽搐，表情掺杂着恐惧与担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又对上了柯瑞斯温和中带有鼓励的眼神，咬咬牙，第一个走向离自己最近的机器，认命地穿戴起设备。


    柯瑞斯笑了笑，平静地往另一个机器走去。劳伦和玛格丽特见状也行动起来。琼亲自走到每个人的机器检查，确认无误后，操作总控系统，启动程序。


    “唰——”一阵白光在几人眼前闪过，画面再次变清晰时，他们眼前出现的时一片空旷的树林。


    琼的声音响起：“现在模拟的是资源星系R10765星球的原始森林景象，你们必须不断奔跑，以躲避不定时爆发的小型灾害，以及野兽袭击。”


    “啊？”伊恩彻底傻眼了，但琼却没有更多解释，只是留下最后一句“祝你好远”，便离开了通讯。


    她话音刚落，柯瑞斯就听到自己背后传来一阵危险地动物低吼。


    他脚步顿在原地，动作迟缓地侧过头，一个像恐龙又像鳄鱼的四足生物在紧紧盯着他——柯瑞斯俨然成为了野兽眼中的美味猎物！


    柯瑞斯的小腿发软，但在那野兽朝他猛扑过来的瞬间，求生的本能使他做出拔足狂奔的反应。虚拟训练机器运转起来，柯瑞斯脚下踩着的地面化身跑步机，配合起柯瑞斯的动作。


    柯瑞斯不断往前跑，前方的树木越茂密，枝叶繁茂，地上布满植物的伴生气根，以及湿滑的青苔，稍有不慎，柯瑞斯就会摔倒在地上。


    为了越过地上的树枝障碍，柯瑞斯时不时做出跳跃的动作；在经过遍布青苔的石块时，他又不得不放缓速度，小心翼翼地踏上这些糟糕的青苔地面。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听见自己的穿喘着粗气的声音……而身后的怪兽还在穷追不舍随着跑动的时间越长，他的肌肉越酸痛酥麻。柯瑞斯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已经飘了起来，而不是靠双腿在跑。


    眼前是一处泥泞地，柯瑞斯的脚刚刚伸进其中，便陷进其中，难以拔出。他本就体力不支，眼下遇到这种情况，更是危险万分。


    柯瑞斯绝望地任由自己被沼泽吞噬，他拧过身子，看见刚刚一直追在他身后的怪兽也来到了泥泞沼泽前。


    怪兽歪着头，不解地看着沼泽中缓缓下陷的柯瑞斯，似乎领悟到什么。它在沼泽边沿搜寻一番，用力往沼泽中踢了一块大石头。


    “噗”的一声，石头在泥面上没有掀起预想中的水花。怪兽已经清楚这里的危险程度，沼泽中的猎物必死无疑了，只可惜它没有成功得手……


    这个四足怪兽缓缓退后，随后加快了脚步，头也不会地跑开了。柯瑞斯这是反倒清醒不少，冷静地站在原地，任由身体被泥土淹没……


    等到他的头顶也被这片沼泽地彻底没过、眼前一片漆黑时，程序结束——


    “三、二、一……已自动弹出。”智能系统的机械音响起，柯瑞斯再睁开眼，眼前已经不再是一开始那片原始森林。


    他已经疲惫不堪，颤抖不已的手臂肌肉甚至都不能自如地抬起……下一刻，几双手快速替他解开了所有穿戴装备。


    柯瑞斯没了这些穿戴装备的支撑，再也站不稳脚步，整个人都要直直坐下地面，所幸在一旁的伊恩和劳伦反应迅速，一人架着一边肩膀，将膝盖发软的柯瑞斯捞了起来。


    “柯瑞斯，你这也太拼了吧！”伊恩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震惊，与欲言又止的劳伦对视一眼。


    柯瑞斯并没有看清几个同伴彼此之间震惊疑惑的眼神对视，他只觉得自己两眼一黑就要晕过去。


    琼站在总控系统前，神情是前所未见的严肃，她正认真细致地检查柯瑞斯所在设备的数据。


    伊恩与劳伦将柯瑞斯小心翼翼地扶到训练室的座椅上坐下，玛格丽特一脸担忧，从包里找出她提前准备好的一些肌肉舒缓药贴等运动用品。


    在劳伦的帮助，柯瑞斯的两边手臂与运动过量的肌肉都被贴上药膏。柯瑞斯提不起力气动作，任由他们施为。


    琼终于将数据全部检查完毕，训练机器设置的参数并没有问题，场景模拟也是根据柯瑞斯的实时情况进行演算呈现……如果是这样，那说明柯瑞斯确实一个人在机器上跑了很久，远超智能系统和琼的预期，甚至是到了有点离谱的程度。


    另一边，伊恩对着柯瑞斯惊叹道：“天呐，你知道你跑了多久吗？你整整以全速跑了将近两小时！”


    柯瑞斯正从最初的怔愣中恢复，他听到伊恩的说法，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嗓子沙哑地反问道：“……我跑了那么久吗？”


    “对，我们尝试过唤醒你，但由于你的大脑正处于高度兴奋状态中，与训练系统深度链接……我们只能尽量让系统的运作设置得再慢一些。”尽管劳伦看起来很担忧，但他还是清晰地向柯瑞斯解释清楚状况。


    “这怎么可能？”柯瑞斯也对自己的表现感到惊讶，他有些不相信。


    “这是真的，我们都已经从虚拟训练系统里退出来了，你却一直没结束。”玛格丽特心有余悸，赞同劳伦的说法。


    柯瑞斯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脑海中浮现出某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却没办法准确地说出来……眼下他也只能对着关心他的队友们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琼从总控系统设置处到柯瑞斯面前，神色如常，她分析到：“兴许你是肾上腺素飙升，运动能力才会在短时间内提升。”


    柯瑞斯迟疑地点点头，说道：“或许吧……”方才琼说出他的猜测，柯瑞斯也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他曾经误服过会短时间内影响身体素质的药物，芮类司。


    但芮类司属于禁药，目前大部分人都不清楚它的存在；另一方面，柯瑞斯也没办法确认自己异常的表现是不是真的由芮类司引起的……


    劳伦知道他身体不适，现在像是到了极限，更是担忧，“柯瑞斯，你还好吗？”


    柯瑞斯还是一副恹恹的模样，但说话回应都比较流利，见其他人表情都不太好，扯出个笑容安慰道：“我没事，回去寝室里休息一阵就好……”


    其余四人交换眼神，玛格丽特关切道：“真的不需要去校医院？”


    柯瑞斯可不敢贸然跑到医院去，万一检查出来，他这奇怪的症状是芮类司引起的，那就无法挽回了。


    柯瑞斯缓慢而坚决地拒绝了队友们的好意，一定要回宿舍待着。他们见劝说无效，也就只能同意。


    “我会多注意他的身体状况的。”作为舍友的劳伦主动承担起照顾柯瑞斯的职责，琼便向劳伦吩咐了一些特别要注意的事项。


    伊恩站在柯瑞斯身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有什么联系我，我来宿舍帮你。”


    柯瑞斯对着伊恩微笑，轻声说道：“谢谢你。”


    伊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柯瑞斯突然想起跟着他一起来的提姆，强撑精神问起：“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二年级生呢？”


    “我们结束训练的时候，他已经悄悄离开了。”玛格丽特皱眉道。


    柯瑞斯愕然，但也没有多说，叹息一声便将此事揭过，“算了……之后我想办法多关注一下他吧。”


    “喔！对了，柯瑞斯，方才你的终端铃声响了……”劳伦拿过柯瑞斯的背包，提醒道。


    柯瑞斯小心接过他的包，拿出终端，点开屏幕一看，有一通未接通讯，上面赫然写着：“父亲”。


    又是老纳尔？柯瑞斯蹙起眉，不露声色地将终端锁屏，决定先回宿舍，再做打算——


    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下次更新是在7.7喔，目前还是隔日更新[星星眼]


    第26章 厌烦


    因为柯瑞斯的突发身体状况, 今天的训练计划就此告一段落。琼简单给每个人提点了一番，众人就地解散。


    柯瑞斯两腿发飘，必须得让人扶着才能稳稳当当走在路上, 劳伦便充当柯瑞斯的暂时拐杖。


    玛格丽特和琼一起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伊恩跟在柯瑞斯与劳伦身后, 顺手替柯瑞斯背包。


    他们慢慢地沿着校道, 往接驳车站走去。还没走出多远, 身后传来两道鸣笛声。


    伊恩一开始还以为这辆车鸣笛是让他们借过，便提醒前面二人, 没想到这辆悬浮车只是缓缓路过，然后在他们身侧停下来。


    车窗缓缓落下, 坐在驾驶座里面的男人声音温和，“三位同学, 需要帮忙吗？”


    伊恩和劳伦不认识他，但柯瑞斯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努赫拉的副官, 路易斯。


    伊恩与劳伦对视一眼, 没办法拿主意，又齐齐看向柯瑞斯。柯瑞斯犹豫片刻，不知道努赫拉是不是也在车上，也担心自己和努赫拉的关系暴露……


    权衡之下, 柯瑞斯还是婉拒了路易斯的好意，客气道：“谢谢您, 我们做接驳车就好，以免耽误了您的事情……”


    柯瑞斯话音刚落，后座的车窗随之降落，意料之中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是努赫拉。


    “几位同学, 你们是不是也选了我的课？”努赫拉和颜悦色地询问着，目光在三人间流连，没有多在柯瑞斯身上停留哪怕一秒，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老师遇到自己学生。


    “是的，教授。”伊恩稍微胆子大一些，主动回答。


    努赫拉点点头，继续说：“我刚刚过来时，好像看到一辆接驳车开走了，你们如果想要坐接驳车，估计还要等一阵子呢。”


    伊恩最先被说动了，毕竟他也确实很累了，要是一直等车，可能回到宿舍的时间也会变长。


    劳伦为难地看向柯瑞斯，希望由他来拿主意。柯瑞斯思索片刻，还是不想拉着朋友陪自己折腾，最终还是接受了努赫拉的好意。


    三人上了车，一起坐在努赫拉座驾宽敞的后座上。伊恩后知后觉地感到尴尬，正四处张望；劳伦一上车就低着头，都快要贴着地面了……只剩柯瑞斯一个人神情平静地与努赫拉面对面交谈。


    “麻烦您了，教授。”柯瑞斯郑重感谢道，“希望没有太过影响您。”


    努赫拉随意摆摆手，看向柯瑞斯的眼神中隐约可见几分关切，“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不过，柯瑞斯同学，你的身体还好吗？”


    伊恩和劳伦显然对此感到很惊讶，他们没料到努赫拉会认识柯瑞斯，一时间表情又多了几分探究。


    柯瑞斯暗自咬牙，没想到努赫拉会来这一招，眼下也只能顺势而为，做出震惊情态，“教授居然认识我？”


    努赫拉面带微笑，视线转移到一旁的伊恩与劳伦身上，无比自然地将他们的名字也一并点出：“我当然认识我的学生，伊恩，劳伦，柯瑞斯……我都看过你们的资料。”


    见努赫拉将几人的名字一并点出，柯瑞斯放心不少。


    身旁不知情的另外两个人也被努赫拉一番点名糊弄过去，关注点从“教授居然认识柯瑞斯”变成了“教授居然能把所有学生记住”。


    “谢谢教授关心，只是运动过后有些劳累而已，回去休息一阵就好。”见努赫拉的视线再一次停留到自己身上，柯瑞斯才想起努赫拉刚才对他身体情况的关心，忙答道。


    努赫拉没有立马应答，只是安静地看着柯瑞斯。柯瑞斯很清楚努赫拉并没有相信他的说辞，但他也没办法说出自己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


    “……多注意休息，锻炼不可操之过急。”努赫拉最后意味深长地提醒柯瑞斯，柯瑞斯自然是听话认真地应下。


    之后，车上的气氛更是凝滞。努赫拉问一句，伊恩和劳伦才应了一句，柯瑞斯稍好一点。几轮对话下来，努赫拉也不想为难几个学生，车厢内一下子没了声音。


    好在路途不远，几人相对无言没多久，车辆就驶到宿舍楼下。坐立难安的伊恩和劳伦终于见到了曙光，巴不得立马跑下车。


    柯瑞斯最后下来，车门关闭前对着努赫拉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努赫拉与柯瑞斯对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车门随之自动关闭。


    柯瑞斯小小地叹了一口气，暗自决定下次去努赫拉家时再同他商量一番。三人在宿舍楼前站定，目送努赫拉的悬浮车远去。


    等车辆的影子都看不见时，伊恩才夸张地长舒一口气，连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劳伦也是一脸心有余悸。


    “我的天，和教授一辆车也太吓人了吧！”伊恩抚着自己的胸口，激动道。


    “有那么可怕吗？我感觉他人还挺亲切的……”柯瑞斯下意识回护了一句，但想到自己之前与努赫拉在“结婚”前你来我往的交锋，他也没底气继续往下说。


    劳伦显然对伊恩的话深有同感，“是啊，我……我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柯瑞斯也只能说：“可能军部的上将就是这样的吧？”


    他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向伊恩道谢后，接过自己的包，也不需要劳伦再扶着他，三个人就这样慢慢地往宿舍内走去。


    “不过我还真是吓了一大跳，我以为柯瑞斯和努赫拉教授之前认识呢……”伊恩喃喃自语道。


    “哈哈、哈哈……是吗？”柯瑞斯干笑一声，心中自言自语：我们确实认识，关系……也算密切吧。


    劳伦则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在一旁摸着自己的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了他们宿舍所在的楼层，三人在电梯口前到了别，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宿舍。


    柯瑞斯回到宿舍，和劳伦打了声招呼，便自顾自地回到他的房间。他进房的速度很快，没有看见劳伦复杂的表情。


    柯瑞斯虽然状态恢复了不少，但还是有点提不起劲。他快速洗了个声波浴。他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拿着终端想发信息向努赫拉说几句话，却又突然想起今天下午老纳尔莫名其妙的来电……


    柯瑞斯认命般叹了口气，先点开了标注着“父亲”的对话框，随意地先问好一番：


    【柯瑞斯：父亲，抱歉。今天下午有事，没能及时回复你的信息。】


    正当柯瑞斯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时，老纳尔的视讯请求唐突弹出，柯瑞斯不得不坐直身子，整理仪容之后再接听视讯。


    “柯瑞斯，距离我第一次联络你，已经过了将近四个星际时，”老纳尔面色不善，质问道，“你最好能给一个解释。”


    柯瑞斯见老纳尔来势汹汹，更不想做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冷淡回应：“在图书馆学习了一会儿，耽搁了。”


    老纳尔嗤笑一声，不置可否。他和柯瑞斯从来都不同寻常父子，老纳尔习惯了对自己的儿子发号施令：“上周你也不知道去哪了玩了，这周你必须回一趟家！”


    柯瑞斯下意识拒绝，“不，父亲，我……”


    “你没得选择，必须回来，”老纳尔冷酷粗暴地驳回了柯瑞斯的话，“如果不，我不介意让人亲自去学校把你接回来。”


    “……是，我会回家的。”柯瑞斯眼神不耐，眉中郁结，但为了不让老纳尔起疑心，他也必须回家一趟。


    老纳尔最后冷哼一声，直接将通讯结束了，唯留柯瑞斯一个人在终端另一头无名火起。


    柯瑞斯坐在床上深呼吸几次，终于平复了情绪。他没忘了自己一开始是想给努赫拉发信息，便点开置顶的联系人。


    【柯瑞斯：抱歉，我这周没办法来你家了。】


    【柯瑞斯：我……有些事想要问问你。】


    努赫拉可能是有事，没有立马回复，柯瑞斯也累了，不再等待，直接将终端息屏，两眼一闭就直接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柯瑞斯还是按时往训练场跑，和几个朋友一起锻炼。但因为上次的前车之鉴，柯瑞斯被所有人严密监控，生怕他又出了什么事。


    “你没有发现，你的脸看起来很苍白吗？”在柯瑞斯委婉地说明他还能继续训练时，琼直截了当地告诉他。


    “啊，有吗？”柯瑞斯对此一无所知，他最近几天只是感觉有点累，但是整体状态还可以。


    “嗯……”劳伦忧心忡忡，“我这几天一直想提醒你注意身体，但是你一直说没事。”


    柯瑞斯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说话。在他眼里，他的脸总是没什么血色，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走出了训练场。今天晚上柯瑞斯要回纳尔家宅，他已经提前同劳伦说好了，又告诉了其他人。


    于是今天他们的训练早早便结束了，柯瑞斯同众人道别，独自一人上了接驳车，往校门口去——老纳尔还是派了车来接他，兴许是怕柯瑞斯搞什么小动作，中途逃跑。


    “还算准时。”柯瑞斯拉开车门上了车，迎面先来的是老纳尔不咸不淡地一句点评。


    柯瑞斯短促地叫了一声父亲，又不说话了。他像一尊傀儡般，木楞地坐在老纳尔对面，眼神空洞。


    “你最近干什么了？脸色那么差。”借着车内的灯，老纳尔一眼就留意到柯瑞斯没什么血色的脸。


    “只是有点累了而已。”柯瑞斯不想多说，随口糊弄道。


    老纳尔不置可否，他早就习惯自己这个叛逆儿子的态度，也有的是法子来整治他，直接忽视了柯瑞斯不冷不淡的语气，又给他带来了一个不那么好的信息：


    “回家之后，我让医生来检查一下，”老纳尔平静道，“你母亲很担心你。”


    柯瑞斯瞳孔放大一瞬，随即低下头，将自己流露出的一瞬诧异掩藏起来——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啊来晚了！这几天太累了，旅游结束就能恢复正常更新啦[爆哭][爆哭][爆哭]


    第27章 离巢


    柯瑞斯一路无言, 沉默以对。老纳尔则气定神闲，自顾自地看着自己的终端。


    回到纳尔家宅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车辆稳稳地在车库里停下。老纳尔率先下了车, 柯瑞斯则紧跟在他身后，谨慎地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个被称为“家”的地方, 对于柯瑞斯来说却不亚于龙潭虎穴。不知原主的想法, 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 在纳尔家宅待着的时间都是一种煎熬……


    眼下晚饭时间已过，纳尔夫人用过餐后正慵懒地倚坐在沙发上, 对面则坐着一个温文尔雅，穿着得体的男人。


    见丈夫与儿子回来了, 凯瑟琳纳尔才懒懒一抬眼，冷淡地说：“回来了。”


    老纳尔对此熟视无睹, 自顾自地往书房去，对面前的两人毫不在意。柯瑞斯却不能那么一走了之，他拘谨地站在原地, 喊了一句“母亲”, 又朝那素未谋面的男人略一点头，就当打过招呼了。


    “真是没礼貌！”纳尔夫人不满地斥责一句，转脸又对着那陌生男人道歉道：“他一向不懂事，还请吉克医生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吉克医生？柯瑞斯在大脑中再次搜寻起有关这人的记忆, 却一无所获。他知道纳尔夫妇会时不时请医生来家里做详细的体检，但这位吉克医生, 是从未来过的新面孔。


    “柯瑞斯，这是吉克医生，以后就由他来专门负责你的身体情况监测。”纳尔夫人瞥了一眼还僵持在原地的柯瑞斯，稍微坐直了身子, 正色道。


    柯瑞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这位名为吉克的医生，对方似乎也感应到他的视线，主动站起身同他问好：“你好，柯瑞斯先生，我是来自‘科学延续’医疗研究所的研究员吉克明。”


    柯瑞斯敛去神色流露隐隐的探究，笑了笑，与吉克简单地握手，算是认识了。


    纳尔夫人看了眼，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不要影响吉克医生休息，快些去做检查吧。”


    说完，她也不想在这里多待，直接起身，也往二楼的卧室去，也不管留下来的两人。


    偌大的会客厅内只剩下柯瑞斯与阿诺德，吉克率先开口：“柯瑞斯先生，医疗设备已经就位，还请随我移步至检查室。”


    纳尔家一向有专门的家庭医生，也常常在家中做身体检查，因而特地设了一间大房，存放了不少同医院一模一样的设备。


    吉克虽说是第一次来纳尔家，却轻车熟路地将他带到对应的房间。智能系统将门打开，房内明亮刺眼的白光灯“噔”的一下齐齐打开，仿佛置身于医院的手术室一般……


    吉克作谦虚状，让柯瑞斯先进房。柯瑞斯却对房内的陈设本能地感到不适，皱起了眉。


    “请不需要担心，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检查。”吉克比他表现出来得还要善于观察，他看出了柯瑞斯一瞬间地踌躇，开口让智能系统将灯光变换成舒适温馨的暖光。


    “现在好些了吗？”吉克关切道。尽管他的表现挑不出错处，柯瑞斯对吉克的戒心却愈发深厚，但柯瑞斯很好地掩盖在内心中。


    他感激地冲吉克笑了笑，说道：“谢谢你的体贴，我对医院一直有点……”柯瑞斯半真半假地扯起谎，脸上适时露出为难的神色。


    吉克没有对此有所表示，只是恍然大悟一般应了一句：“喔，我很遗憾……请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将军与夫人都很关心你的身体，他们希望可以时刻掌握你的健康状况，”吉克一边操作设备，一边耐心劝解道，“虽然我觉得二位是有些过度紧张了，但是做父母的怎么会不关心自己的孩子呢？”


    柯瑞斯不置可否，他并不需要任何人来向他说明纳尔夫妇是多称职的父母，他自己早已有了判断。


    时刻掌握他的身体状况？柯瑞斯总觉得面前这个看似简单的医生其实话里有话，但这是他某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


    “好了，请你躺在这里，我们现在开始检查。”吉克转过身，向他示意。


    柯瑞斯面色如常，按要求往检察床上躺好。检查设备，开始运转，一阵不大但无法忽视机械噪音响起。


    柯瑞斯一直提防着吉克在他检查期间做些什么手脚，但吉克的操作很正常，柯瑞斯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适。


    吉克并没有说错，整个身体检查的时间并不久，大约二十多分钟左右，吉克就将设备关闭，提醒柯瑞斯可以离开了。


    柯瑞斯内心不由得疑惑起来，难道真的是他想太多了？他站定，望向窗外，原本平静无痕的夜幕多了淅淅沥沥的细雨。


    “雨来了。”吉克顺着柯瑞斯的视线，也看见了这愈下愈大的夜雨。


    “感谢你的服务，吉克医生，”柯瑞斯礼貌客套道，“离开时还请注意安全。”


    “谢谢。”吉克略一点头，与柯瑞斯对视，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很高兴看到你的变化，柯瑞斯。”


    吉克话音未落，一道突如其来的惊雷炸起，将他晦暗难明的话语隐没与雷声中。


    柯瑞斯听不真切，下意识反问道：“什么？”


    如同那雷声来得一样突兀，一样着急，也消逝得同样快速……吉克不再多言，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没什么……我先走了，晚安。”


    柯瑞斯内心不大踏实，在原地怔愣片刻，却又没办法问出个究竟，只得目送吉克离开。


    吉克动作轻而迅速，他就这样离开了纳尔家宅。柯瑞斯心事重重地站在原地。


    雨下得前所未有地大，雨水砸向地面的响声在宅子里都能听见。纳尔夫人兴许是被吵得心烦，又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她在长长的走廊里张望，一眼就看见了柯瑞斯，不耐地问：“检查结束了吗？怎么还傻站在原地不动？”


    “我现在就回房间。”柯瑞斯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冷漠回应。毕竟，他对纳尔夫妇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等等，”纳尔夫人突然叫住了他，质问道，“你上周怎么没回家？”


    “母亲，我选择待在学校，亦或是家里，都应该是由我来决定吧？”柯瑞斯反问。


    “柯瑞斯，你现在跟着哪几个人厮混我都一清二楚，”纳尔夫人讥笑一声，说道，“可别又出了什么差错。”


    “什么样算差错？”柯瑞斯毫不留情地回敬她，“是我不受你们控制吗？还是你们在害怕什么？”


    凯瑟琳纳尔的眼睛闪过一丝狠厉，她咬牙切齿道：“柯瑞斯纳尔，你不要以为自己很有本事，你现在的自由可是有代价的，明白吗？”


    “你以为你回到学校，不和努赫拉联姻，就万事大吉，逍遥自在了？”纳尔夫人满脸不屑，“从明天开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同我在家，别浪费时间去什么学校了！”


    “父亲知道吗？”柯瑞斯虽然有被纳尔夫人这恐吓影响了心神，仍竭力保持冷静，“我返校一事，是经由父亲同意的。”


    “如果他知道你这样不服管教，他必然会同意的。”纳尔夫人凶相毕露，搬出了老纳尔，试图压制这个不再好糊弄的儿子。


    “那请他亲口告知我。”柯瑞斯阴阳怪气地笑了笑，语气平淡。


    他转身往自己的卧室去，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放开，看上去一切风平浪静，实则正思考着下一步对策。


    在这个所谓的家里待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窒息。在柯瑞斯的概念里，“家”不一定要多富丽堂皇，多温馨，最起码得让他能够放松下来……但纳尔家显然做不到。


    要说来到这里之后，真正能让柯瑞斯感到放松的地方也只有他在学校的宿舍，以及努赫拉的家。


    努赫拉……柯瑞斯想起自己几天前给他发的短信，对方却一直没有回复，让柯瑞斯多少有些担心。


    窗外雨声连连，不曾停歇，柯瑞斯听着雨，心里的烦躁不曾消减。


    老纳尔的漠然，纳尔夫人的威胁，还有语焉不详的吉克明交织呈现在他脑海……柯瑞斯实在是没办法说服自己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而荒诞的念头——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又能到哪里去呢？柯瑞斯的念头来得很快，但因为没有仔细想过，一下子也不知该怎么做。


    现在回学校，未免太过于晚了，而且只能靠他自己回去的话，路程也比较远……不如就直接去努赫拉家？反正纳尔家与努赫拉的家都位于第二街区，不算太远。


    柯瑞斯稍微定下心来，他拿出终端，打开与努赫拉的对话框，努赫拉还是没有音讯……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发了信息。


    【柯瑞斯：抱歉，我知道现在很晚了，但我还是想来找你。】


    他深呼吸一口气，将自己带回来的随身物品一并带上，轻轻走出了房门。


    屋外一片漆黑，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柯瑞斯顾不得多看周围，直接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走下了楼，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不知是柯瑞斯幸运，亦或是纳尔夫妇有意而为之，宅子内的安保系统并没有将他设置为严格管控对象，柯瑞斯还算顺利地走出宅门。


    外面的雨依旧没停，柯瑞斯只带了一把悬浮跟随伞浮在他的头顶，勉强为他遮风挡雨。他乘着夜色，艰难地走出了纳尔家宅的范围。


    雨水很冰冷，但柯瑞斯觉得自己浑身滚烫，步履沉重。“叮咚”一声，他的终端响起。


    柯瑞斯被吓了一跳，他祈祷是努赫拉回复他的短信，而不是纳尔夫妇发来的质问……


    柯瑞斯勉强在雨中站定，艰难地从包里掏出终端。幸好，是几天没有动静的努赫拉发来了信息。


    【努赫拉：你在哪里，我现在来找你。】


    柯瑞斯在这一刻如释重负，他的手指因寒冷和激动在微微发颤，思索片刻，选了一个地址发送过去。


    他将终端关闭，一头扎进了这雨夜之中——


    作者有话说：第二十七回：柯瑞斯雨夜独离家，努赫拉怒接小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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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归家


    柯瑞斯顶着风雨, 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离开了纳尔家宅能监控的范围。他也不清楚努赫拉什么时候到，只能不断往前走。


    雨势未消, 柯瑞斯身上已经被雨淋湿一大半。他顶着路人与过路车辆传来的惊诧目光，不停往前走。


    他身后跟来一辆车, 车灯在他背后闪了闪。柯瑞斯艰难转过身, 眯起眼睛仔细多看了两眼。


    就在此时, 车辆缓缓停靠在他身侧。车门打开，穿着军服的努赫拉从车上走下来。


    在漆黑的夜色中, 柯瑞斯看不清努赫拉的脸，但在努赫拉向他靠近那一瞬间, 他整个人的姿态下意识放松不少。


    “你终于来了……”柯瑞斯短短的一句话，似感慨, 似嗔怪，更是他对努赫拉不加掩饰的依赖。也许柯瑞斯自己也意识到了，但他已然不打算隐藏, 他太累了。


    努赫拉没说话, 接过柯瑞斯手里的东西，又让被淋成落汤鸡的青年先上车，他自己四处观察一番后，再跟着上车, 关上车门，让智能系统启动……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车内开着温度适宜的暖气, 柯瑞斯被雨水淋得冰凉的身子慢慢回暖。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努赫拉便递过一条洁白的浴巾。


    “先擦擦。”努赫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柯瑞斯一面擦着头发，一面悄悄打量对方, 却看见努赫拉眼下显而易见的青黑。


    车厢内的空间再宽敞，实际上也是密闭的小场所。柯瑞斯自以为小心翼翼的目光被努赫拉抓了个正着，努赫拉没戳穿，而是拿来另一条干净的浴巾，从对面来到他身旁坐下，自然而然地为他擦拭起身上其他被雨水淋湿的部位。


    隔着一张浴巾，努赫拉宽大手掌的温度丝丝缕缕地渗透过来。柯瑞斯下意识地感到紧张，被对方触碰到的那块地方，肌肉都立马变得僵硬，但他又很快让自己放松下来。


    努赫拉还是没开口，只是沉默地坐在自己的事。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得让柯瑞斯都能感受到努赫拉身上传来的香水味——淡而不失存在感，但没有任何侵略性，只有让他感到安心的气息。


    柯瑞斯挪动了一下身子，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将自己往努赫拉的方向靠近。努赫拉好似对此没有任何反应，继续为他擦试着身上遗留的雨水，


    今晚他已经在冲动之下做了太多决定，也不差这一次了，不是吗？柯瑞斯在心里理直气壮地说服自己。


    “对不起，大晚上的让你来接我……你是还在军部上班吗？”柯瑞斯斟酌片刻，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用说对不起，”见柯瑞斯开口说话了，努赫拉的神情轻快了些，“你来信息时我确实才刚刚下班。”


    “哦……”柯瑞斯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一句，他微微低下头，看着努赫拉抓着浴巾地手，又问：“你前几天为什么不回信息。”


    听见柯瑞斯的问题，努赫拉反倒笑了：“原来是查岗来了，我这几天都在开会，私人终端不在身边，所以没来得及回复你，抱歉。”


    努赫拉一解释，柯瑞斯反倒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尴尬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要是早些看见信息，就不会让你你冒着雨跑那么远了……”努赫拉善解人意地没有问柯瑞斯跑出来的原因，而是将责任开玩笑般归咎于自己身上。


    “不，其实我早就想走了，不是临时起意。”柯瑞斯头上还裹着浴巾，随着说话摇头的动作，一缕湿发滑落到他的眼睛旁边，努赫拉则伸出手将其轻轻拨走。


    “那里不是你的家吗？”努赫拉将手收回去，刚刚触碰过青年那缕发丝的两指轻轻一捻，残存的触感似乎还在。


    “那里只是一个让我压抑痛苦的地方，我不认为这是我的家。”提及纳尔家，柯瑞斯脸色沉下来，隐隐有怒意。


    努赫拉在一旁盯着柯瑞斯的侧脸，安静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我之前说过，你可以把我家当作一个落脚点……”


    “……但如果你愿意，它也可以成为你的家。”努赫拉的话很暧昧，又带着几分试探。


    努赫拉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最先冷漠地判定彼此之间只是利益联姻关系的是他；但最看不得柯瑞斯有任何一点委屈的，也是他。


    好吧，就当自己养了一个弟弟吧……努赫拉头一次对自己的感情倾向不再确定，他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将这份感情划分到一个合适的范畴。


    但努赫拉可以肯定，他只想让柯瑞斯过得再好一点，哪怕只是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亦是如此。


    柯瑞斯在这个身心俱疲的夜里，反倒催生出了无限的勇气，他直直撞入努赫拉涟漪轻起的双眸，声音轻而坚定地回应：“那里已经是我的家了。”


    “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称之为家。”柯瑞斯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什么普通的事，但被其他人听见了，反倒多了几分可怜的意味——至少努赫拉是这样觉得的。


    “没关系，都没关系了，”努赫拉再一次伸出手，将柯瑞斯的肩膀揽过，安慰道，“就先这样吧。”


    “我这样子，会不会影响到调查的事？”柯瑞斯顺从努赫拉的动作，贴紧对方的身侧。即使他对努赫拉有了一些不合时宜的心思，柯瑞斯也并没有忘记他们结婚的初衷。


    “其实还好，”努赫拉沉思了一会，谨慎回答，“禁药的事情，目前首都星的线索全都中断了，只能在贸易星系继续调查。”


    “说起来，老纳尔，呃，我父母，今天给我找了新的家庭医生，说是给我做体检，”柯瑞斯还是将自己今天遇到吉克明的事告知努赫拉，“是什么来自‘科学延续’研究所的科研员，叫吉克明。”


    努赫拉听着，不由得皱起眉，向柯瑞斯保证道：“我会派人仔细调查的，这个研究所似乎并不是什么知名的研究机构。”


    “嗯……”车厢内的环境太过舒适，又有努赫拉陪伴在身侧，久积的倦意逐渐战胜了柯瑞斯清醒的意识，他含糊不清地最后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实在太困了……”


    话音刚落，努赫拉的肩上就传来明显的重量，是柯瑞斯的脑袋，不轻不重地靠向努赫拉。


    努赫拉听着身侧青年的呼吸声，哭笑不得。他已经很久没有同他人靠得那么近了，倒不失为一种新奇的体验。


    下了几个小时的雨终于开始减弱，车辆在空无一人的路上掉头，往努赫拉家所在的方向驶去。


    柯瑞斯这一觉睡得挺久，等到他再次醒过来时，车辆早已停下，而他还依靠在努赫拉的肩侧。努赫拉则没有叫醒他，只是在刷着自己的终端。


    “我睡了多久？”柯瑞斯一觉睡醒，口干舌燥，嗓子发哑。


    “一个多小时。”努赫拉见他醒来，将终端熄屏，“别在这里睡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柯瑞斯点点头，顺从地站起身，想要拿过自己的行李跟着努赫拉下车。


    二人伴随着沉默走进努赫拉的别墅，大厅内暖黄色的灯光和柯瑞斯上次来时一模一样。柯瑞斯舒了一口气，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


    “你吃晚饭了吗？”努赫拉随意地解开军服外套扣子，问道。


    努赫拉不提前还好，一说起来，柯瑞斯倒是觉得自己有些饿了，他老老实实地说：“还没有。”


    努赫拉轻笑一声，朝柯瑞斯勾了勾手，招呼他跟着自己走。


    努赫拉带着柯瑞斯进了厨房，给自己套了件围裙。柯瑞斯脑子还不是很清醒，疑惑地问：“我不用帮忙吗？”


    努赫拉被柯瑞斯这幅懵懂模样逗乐了，笑着说道：“还用不上你这位大厨，你就好好坐着等吧。”


    柯瑞斯也被努赫拉的情绪感染，嘴角上扬，开玩笑般回应：“好吧，那我就不去捣乱了，看看我的助手水平如何。”


    柯瑞斯说的是上次他们一起煮奶油炖菜的事，努赫拉显然也没有忘记，他转过身，朝柯瑞斯眨了眨眼，“保证完成任务。”


    努赫拉也没有打算做多复杂的菜，只是挑了几样食材，洗干净后扔进烹饪机里，直接等着出炉就好。


    柯瑞斯没说话，只是坐在餐桌旁，看着努赫拉的动作，似乎在出神。


    “叮——”烹饪机的指示音响起，努赫拉指挥机械手将热腾腾的菜端到餐桌上。他将围裙脱了，挽起袖子，坐到了柯瑞斯的对面。


    “现在也没什么能吃的，”努赫拉将餐具递给柯瑞斯，“千层面应该也可以？”


    “当然，我很喜欢，辛苦了。”柯瑞斯不算挑食，只要是好吃的食物，他没什么禁忌。眼下看着散发浓香的千层面，他的眼睛都高兴得眯了起来。


    “明天让甜品店给你送些蛋糕过来。”努赫拉对此很受用，直接包下来柯瑞斯之后几天的甜点。


    柯瑞斯这下子更快乐了，感觉疲惫一扫而空，恨不得立马穿越到明天，就能吃上各种甜食了！


    有搭没搭地聊了几句，柯瑞斯的馋虫被千层面都勾了起来，闭上嘴开始大口享用。


    努赫拉没什么进食的需求，他一向靠营养液解决，所以只是吃了几口就停下动作，专心看着对面正在狼吞虎咽的柯瑞斯。


    “吃慢点，别着急。”努赫拉温和地提醒了两句，“这些都是你的。”


    柯瑞斯囫囵点点头，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只是稍微放缓了一点速度，但是进食的动作没有停下来过。


    努赫拉对着柯瑞斯擦干后发丝毛躁的脑袋，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在看某种毛茸茸小动物用餐——


    作者有话说：努赫拉，当你觉得一个男青年可怜的时候，你就栽了！


    柯瑞斯：我好可怜，我没有家。


    努赫拉：（即使已经结婚了）我要把他当弟弟宠


    第29章 急症


    等柯瑞斯终于把剩下的千层面吃完, 连绵不断的雨也终于停歇。


    努赫拉看向餐桌上漂浮的全息屏，确认时间已晚，便站起身说：“好了, 现在也晚了，休息一会儿就去洗漱吧。”


    “那你呢？”柯瑞斯从椅子上起身, 看努赫拉似乎并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 主动关心道。


    “我？我还要处理一些事。”努赫拉笑了笑, 随意地耸耸肩，“加班对于军部来说简直家常便饭了。”


    “不会是因为要来接我, 你才没有完成工作吧？”柯瑞斯下意识联想到这一点，看起来有些担忧。


    努赫拉身子顿了顿, 随即换上一种轻松的语气，试图宽慰柯瑞斯：“想什么呢, 我虽然是要加班，但是也不至于连下班都不允许吧。”


    “哦……”柯瑞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放下心来。


    “好好休息, 柯瑞斯。”努赫拉转身继续上楼, 往他的书房走去。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有我在，别担心。”


    柯瑞斯确实因为努赫拉的安慰而宽心不少。他现在已经清楚, 努赫拉的一举一动落在他的眼里，都会牵动他的心, 如同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在彼岸卷起的飓风。


    这算什么？柯瑞斯不禁陷入沉思，这是喜欢，亦或是依赖？


    柯瑞斯甩了甩头, 把这莫名其妙的情愫暂且抛之脑后。他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困了。柯瑞斯决定还是先睡一觉，其他事情，还是等他醒了再说吧！


    他也回了自己房间，快速去洗了个澡，就像一缕游魂一样飘到自己的床上去躺着。


    头有点晕沉沉的……柯瑞斯眼皮沉重，在意识完全陷入黑暗前，他最后清晰的念头就剩下这个……


    夜半时分，柯瑞斯在床上辗转反侧，眉头紧蹙，似乎在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他用尽全力地呼吸，吸气呼气间喉咙向烧起来一般难受，连呼出的气体都带着热意。


    除了呼吸困难，还有随之而来的疼痛感，柯瑞斯蜷缩着身子，却没办法缓解自己好像被重物碾过一般的疼痛感。


    “呃……”柯瑞斯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呼，眼皮颤动，但并没有醒过来。他没有听见智能系统的呼叫，已然被突如其来的病痛折磨得不省人事。


    不知这种状况持续了多久，柯瑞斯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柯瑞斯听见响动，挣扎着恢复了一点清明，勉力睁开眼……他只能看到对面的人影向他快步走来。


    “好，好难受……我想……”柯瑞斯努力向人影大致的方向伸出手，牙齿一边打战，一边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含糊的字句。


    他的手立马被人握住，那人俯身靠近他，轻声安慰他：“医生马上来了，你想做什么？”


    “我想吐……”柯瑞斯气若游丝，用尽全力说完这句话之后，失去控制的肠胃系统立马开始翻江倒海。柯瑞斯感觉自己要憋不住了，一把推开面前的人，直接吐了一地。


    被他推开的人错愕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吩咐智能系统为他打扫。


    柯瑞斯吐过之后倒是舒服了不少，他直挺挺地倒回床上，呼吸也平稳了些。


    “还想吐吗？”柯瑞斯听到那人影的在说，他声音落在柯瑞斯耳朵里，时大时小。


    柯瑞斯没力气回复，缓慢而小幅度地摇了摇头。那人见状，也不再同他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将他凌乱的发丝整理一番，温柔地说：“睡一觉吧。”


    这句话仿佛像是有什么特殊的魔力，那人话音刚落，柯瑞斯又睡着了。


    努赫拉注视着躺在床上面白如纸的柯瑞斯，还是没办法放下心来。他饱含关切的视线扫过青年的脸，瞥见对方蹙起的双眉，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为他拂去紧绷的眉间。


    没过多久，房门再次被打开。这次是身着便装的阿诺德，与一身灰色制服的梅娅带着医疗设备也是表情焦急地进了门。


    “上将。”二人站定，朝努赫拉抬手一敬礼，开始操作设备。


    “抱歉，二位。”努赫拉站起身，拢紧自己的浴袍，同两位医疗官再次解释，“方才情况紧急，来不及同你们解释。”


    “上次你们也见过他，误服了含芮类司的食品。”努赫拉侧过身，让他们看见躺在床上的柯瑞斯，“但距离那一次也有些久了，我担心是后遗症延迟发作……”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梅娅算是柯瑞斯当时在宴会上急性发作那一次的主治医生，对他的情况比较了解，“上次在医院的观察期，他并没有出现类似的情况。”


    阿诺德没有说话，充当梅娅的助手来辅助她做一些基本的检查。


    二人训练有素，经验丰富，很快就为柯瑞斯检查完毕，并做了一些舒缓症状的措施。


    “从检查结果来看，他部分身体指标存在异常升高，接近芮类司后遗症的标准。”梅娅表情凝重，再次细看了一遍检查报告。


    “这对他的身体会造成什么不可逆影响吗？”努赫拉面沉如水，低声询问。


    “这一点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本来就把身体大部分芮类司残余代谢出去了，这次主要还是因为情绪较大，加上劳累过度才引起的……好好休息，按时吃药就能解决，也不会有任何副作用。”梅娅也是松了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结论。


    “那就好。”努赫拉略微点头，沉吟道。四周除了医疗设备规律的机械音，就是柯瑞斯平稳的呼吸声。梅娅与阿诺德没得到下一步指示，便安静地继续监测柯瑞斯的身体状况。


    过了好一会儿，努赫拉问起梅娅：“现在情况是稳定了吗？”


    “是的，上将。”这一点梅娅还是可以给出肯定的答复。


    “那便不劳烦你们了，接下来我看着就好。”努赫拉对两位下属平和地笑了笑，“今晚辛苦了，我会吩咐人事按四倍时长记录加班工时，还有额外假期，让两位好好休息。”


    “是！”梅娅和阿诺德在第七军待了许多年，很清楚努赫拉不会亏待下属。既然长官已经发话，给的加班补助受着就好。


    梅娅和阿诺德动作很利索，把可以带走的设备都一并收拾带走。他们只留下了小型监测仪，和几样紧急情况下可以使用的仪器，便轻声轻脚地离开了努赫拉的别墅。


    阿诺德和梅娅一路无言，等上了悬浮车，阿诺德才敢开口说话。


    “我好像还是第一次来上将家里……”阿诺德迟疑着向身旁的梅娅求证，或许他清楚答案是什么，却因为过于震惊而不敢相信。


    “首先，我们没那个本事往帝国上将的家里跑；”梅娅一脸无奈，她虽然也很惊讶，但很清楚自己这个时候就应该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其次，职场守则之一就是不得妄议上司。”


    “我也是有点好奇而已……”阿诺德仍不死心，“欸，上将居然会亲自照顾他，他们两个什么关系啊？”


    “阿诺德上校，我出于对同僚的关心，再提醒你一次：不要私下讨论你的上司，”梅娅表情严肃，“时刻记住，谨言慎行。”


    阿诺德不说话了，他先作了个求饶的手势，紧跟着是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走吧，好好享受白来的假期和四倍加班工资吧，这是可是我们的封口费……”梅娅叹了口气，发自内心地觉得将这个夜晚的所见所闻通通忘得一干二净。


    另一头的努赫拉在柯瑞斯的房间里晃了一圈，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太满意，心下有了别的想法，但还得看当事人柯瑞斯的意见。


    反正经过这一次突发事件，他是不敢再让柯瑞斯一个人待着了。


    柯瑞斯发病时，努赫拉刚刚洗完澡，正打算上床歇息，就听到智能系统的紧急呼叫。


    努赫拉其实已经连着在军部开会加班了好几天，最近克莱尔元帅又要开展新一轮的打击星盗行动，他自己手头上的芮类司案件调查也还在几头追线索……实在是分身乏术。


    前几天柯瑞斯的信息，确实是他没看见……等努赫拉终于能碰到自己的私人终端时，他刚刚走出军部大楼，准备上车。


    “路易斯，辛苦你了，今晚我自己开车回家。”努赫拉低头看向终端，再抬头时就直接吩咐坐在车内驾驶区的副官。


    “……是，上将。”路易斯犹豫片刻，决定服从自己长官的命令，从车内走出。


    “你也跟着我熬了好几天，早点回去休息。”努赫拉伸手拍了拍路易斯的肩膀，越过他上车。


    路易斯没说话，只是朝努赫拉敬了个军礼，目送他的悬浮车在雨幕中扬长而去。


    努赫拉一面吩咐陈可智能系统往纳尔家的方向开，一面快速询问柯瑞斯的位置。


    他见柯瑞斯是通过短信联络他，担心对方不方便接听语音通讯，保险起见也发了短信。


    好在柯瑞斯没过多久就回复了他，努赫拉放心了些，但不敢完全放松，一刻不停地往柯瑞斯提供的地址赶去……


    很难形容努赫拉隔着淅沥的雨，望见孤零零一个人走在冷雨中的感受……努赫拉操控车灯闪了几下，见柯瑞斯回过头，他再也不想等待，拿过悬浮伞就走下了车。


    等他走近了才看清，柯瑞斯的脸色有多不好，努赫拉一向冷静的心绪在这一刻波澜暗涌，只剩一个最要紧的念头——接住他，接住他……


    接住这个摇摇欲坠的，脆弱的人——


    作者有话说：柯瑞斯经过这一次生病就会被努赫拉保护得严严实实，再也不会受什么伤啦，曾经再不好过，之后也好过了！


    努赫拉对柯瑞斯的过保护也开始了……但现在某个人的自我认知还是：他好可怜，我们只是假结婚，所以我要把他当弟弟来宠（自我洗脑中）


    第30章 保护


    努赫拉从回忆中抽身, 再次起身去确认了一遍柯瑞斯的状况。见柯瑞斯无事，便让机械手将沙发椅推到床边，就这么倚在床头柜上凑合着睡了一晚。


    等柯瑞斯醒过来时, 他感觉好多了，但对于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却没有具体的记忆, 只有几个不太清晰的画面还在脑海里——比如他当着别人的面吐了一地。


    柯瑞斯绝望地闭上了眼, 现在他神智清醒，自然知道那个突然出现还照顾他一整晚的“人影”是谁……


    他缓缓坐起身, 转头张望四周，床边的沙发椅空置着, 努赫拉本人则不知道去了哪里。


    柯瑞斯心里泛起小小的失落，但他换位思考一番, 觉得努赫拉本来工作那么久忙，既然自己没什么问题，也没必要强求别人来照顾他……


    他绝对没有贪恋努赫拉昨夜流露出来的片刻温柔, 绝对没有……不过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啊, 这一点上柯瑞斯倒没办法欺骗自己。


    正当柯瑞斯还在床上瞪大眼睛胡思乱想时，房门打开，穿着休闲家居服的努赫拉进了门，与顺着声音往房门方向看的柯瑞斯视线相撞。


    “你醒了。”努赫拉走过来, 一面确认监测仪上的数据，一面轻快地同他说话, “昨晚可是把我吓了一大跳。”


    “谢谢你，”柯瑞斯闻言，笑了笑，“我以为……”


    “以为什么？”努赫拉轻轻扶稳仪器, 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捕捉到柯瑞斯的欲言又止，追问道。


    “我以为你去上班，不管我了……”柯瑞斯的话越说越小声，发觉自己的话有歧义，又急匆匆地补了一句，“不过我好了，不好意思再麻烦你……”


    柯瑞斯说着，眼神飘移不定，就是不肯与努赫拉对视。


    “你不是把我这里当做家吗？那我也算是你的家人吧？”努赫拉目光不曾移动，只盯着柯瑞斯，“照顾家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柯瑞斯听见他这样说，一时半会也不知如何作答，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那，那你今天不用去军部上班吗？”


    “我请假了，”努赫拉耸耸肩，“前段时间一直没休假，现在也是该好好休息……”


    “哦，哦……”努赫拉几句话就把柯瑞斯所有疑问堵了回去，他眼珠子转了一圈，大脑没办法再想出什么合适的话题，房间内安静下来。


    “我解释完了，现在是不是该你向我说明一下？”努赫拉开口问道，神色中带有几分探究。


    “啊，要说明什么？”柯瑞斯闻言，惊诧不已，他好像也没干什么坏事吧？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努赫拉收敛了笑容，大有一副兴师问罪的意思，但他的眼神依旧温和而平静……柯瑞斯知道，努赫拉只是在逗他玩而已。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柯瑞斯也很苦恼，眼下说起来，他才记得之前和琼他们锻炼时身体的异状，立马告知努赫拉。


    “这么严重的事，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听了柯瑞斯描述的情况，连努赫拉都有些被吓到。


    “我想着之后缓过来了，也没什么事嘛……”柯瑞斯越说越觉得自己当时确实太大意了，低头绞着手指，眼睛偷偷往上瞟，观察努赫拉的表情。


    “不行，你最近好好在这里休息，别回学院了。”努赫拉更后怕了，他直接给柯瑞斯下了命令，让他在这里静养。


    “那我家里怎么办？而且我和同学约好了要一起训练……”柯瑞斯也没有多想回学校，他巴不得天天待在努赫拉家里躺平，但现实并不允许。


    “我会亲自和你父亲谈一谈，他之前不是很想和我搭上线吗？那就给他点甜头……”努赫拉心宽得很，这些事在他眼里都是小问题，“至于训练，有我这么一个经验丰富，免费耐心的上将在这里，你还想跟着别人一块？”努赫拉皱着眉，表情中有些不满。


    “怎么会？！你肯定是最好的，我当然很需要你。”柯瑞斯很上道，嘴皮子一翻就开始给努赫拉说好话，十成十的真诚。


    “……好了，不逗你玩了，”努赫拉一开始还能维持那副表情，看得柯瑞斯都开始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不开心了，刚想再说些什么，努赫拉便换上一副亲和的笑，“没发生的事情就别想太多，把当下过好才是最重要的。”


    “那……我先去请假？”柯瑞斯在努赫拉不厌其烦的劝说下，也学着放宽心。


    “搞不定就让我来。”努赫拉没作其他表示，由着他去了。


    柯瑞斯趁现在有时间，拿过终端想在学院的教务系统请假。他才刚刚打开终端，立马跳出来的就是无数条来自纳尔夫妇的未接通讯请求。


    柯瑞斯与这些多到清除不完的记录相顾无言，最后决定一股作气，把这两个人的联系方式通通拉黑。


    “呼……”加入黑名单的动作不需要多久，通过终端上的系统马上就能做到，但柯瑞斯却感觉自己如同甩了一个大包袱一般轻快。


    “那么高兴，发生什么好事了？”努赫拉一直在旁边时刻关注着柯瑞斯的一举一动，见他整个人突然放松不少，好奇问道。


    “好事就是，我终于把一些烦人的苍蝇拍走了。”柯瑞斯从终端前抬起头，轻快地回应了一句，随即又低头开始捣鼓在系统上请假的事。


    努赫拉不打算对柯瑞斯的家庭关系做任何评判，听见他这样说，努赫拉也只是笑而不语。


    “请假好像需要具体的证明。”柯瑞斯还没高兴多久，新的问题就来了——文森特军事学院的请假流程繁琐且严格，必须提供符合要求的证明才能进入下一步审批流程，而审批过后也有很大可能会被拒绝……


    努赫拉挑了挑眉，决定用点不常规的手段：“没关系，我让路易斯去联系你们学部的负责人。”


    “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啊……”柯瑞斯看起来有些为难，他以为努赫拉最多也就给他开一张符合条件的证明，没想到会直接找人替他把这件事解决了。


    努赫拉向前倾身，伸手捏了捏柯瑞斯的肩膀，安抚道：“我既然选择这种办法，就说明没什么影响，只是说句话的事罢了，你要是实在担心，我也会出示对应的材料……”


    “更何况，想钓上大鱼，也得先下好的鱼饵。”努赫拉话中意味深长，柯瑞斯见状，也知道他是有自己的盘算，便不再挣扎。


    “好，那我也懒得管了。”柯瑞斯心态调整得很快，接受现状之后就把终端直接关机，放在一边。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努赫拉对柯瑞斯的举措很是满意，“不过，还得先下楼吃饭，走吧。”


    说起吃饭，柯瑞斯昨夜吐了一通，加上一觉睡了许久……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饥饿。


    努赫拉先去餐厅等他了，离开房间之前还再三确认柯瑞斯是否需要帮忙，结果被柯瑞斯一脸尴尬地搪塞过去。


    柯瑞斯在房内配备的独立盥洗室刷牙洗脸，双手捧着带有丝丝凉意的水扑向自己的面庞，更加清醒了。


    他若有所感，抬眼与镜中的自己对视——镜子里还挂着几滴水珠的脸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苍白，但总体来说柯瑞斯已经比刚刚穿越来时候好太多……


    之前要操心的事很多，但好在现在有另一个人替他一起操心……柯瑞斯的眼神多了几分松快，天生翘起的嘴角噙着发自内心笑意。


    他拿过毛巾，随意将脸上的水擦干，漫不经心地地走下楼，去找努赫拉。


    依旧是努赫拉戴着围裙，在厨房的灶台前忙碌。柯瑞斯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走到努赫拉的身边，也跟着戴上围裙，想要帮忙。


    “你来了？”努赫拉本来还在抱臂盯着眼前的烹饪机，见柯瑞斯走过来，便转身同他说话，“想吃什么？”


    “华夫饼，巧克力蛋糕，花瓣果冻……”柯瑞斯起了点搞怪的心思，一张口就开始抱菜名——不过全是甜点。


    “你身体确实是恢复好了，但这些东西最好还是先别吃。”努赫拉哑然失笑，摇摇头。


    “遵命。”柯瑞斯虽然好得差不多，但喉咙因为最晚吐得太狠，现在还残余些灼烧般的痛感，实际上也不太敢随便放开了吃。


    “你的请假申请，学部那边已经批准了。”努赫拉将视线转回到面前的烹饪机，顺带通知一下柯瑞斯。


    “我父母有找过来吗？”柯瑞斯谨慎地问。


    “估计还在思考对策……最晚等我会军部上班，你父亲就会找上门了。”努赫拉笑着说，语气就像谈论吃饭一样平常。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柯瑞斯站在原地，踌躇片刻，还是趁机把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问出口。


    “你不想我在家吗？”努赫拉没有立刻给出准确的答复，而是反问了一句。


    柯瑞斯往前凑近了些，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回应：“就是希望你在家里待着，我才会问的呀……”


    努赫拉罕见地沉默，但已经默默地把延长休假时长加在之后的待处理事务里，最紧急那一栏——


    作者有话说：来啦[星星眼][让我康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