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物浦的那场“铁甲舰下水仪式”，与其说是仪式，不如说是一场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武力炫耀。


    “复仇女王”号那划时代的恐怖威力，像一把大锤，狠狠地砸碎了所有海军部老顽固们心中那点可怜的、属于“风帆时代”的骄傲。


    仪式结束的当天晚上，海军大臣明托伯爵，就主动地、态度谦卑得像个小学生一样，亲自带着拟好的合同，找到了林亚瑟的下榻之处。


    那份关于“后续二十艘同级别铁甲舰”的巨额订单，被毫无悬念地签了下来。


    林亚瑟的“未来工业集团”旗下的造船厂，从此一跃成为了皇家海军未来最核心、最倚重的“御用军工厂”。


    而林亚瑟本人，也凭借着这场惊天豪赌的完胜，在军方和工业界，建立起了如同神明般、无可动摇的绝对权威。


    处理完利物浦这边的事情，林亚瑟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伦敦。


    因为，“皇家促进协会”的另一项“秘密武器”，也到了即将瓜熟蒂落的时候。


    他没回白金汉宫，而是直接来到了皇家研究院，那个属于法拉第和埃达·洛夫莱斯的、堪称帝国科学心脏的“电磁学与计算实验室”。


    当林亚瑟推开实验室大门时，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吸引了。


    实验室的一侧，法拉第和他那群年轻的助手们，正围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罩。罩子里，两根碳棒的顶端，迸发着一道极其耀眼的、近乎白色的强光！那道强光，将整个实验室都照得亮如白昼，其亮度，甚至比林亚瑟之前展示的“白炽灯”，还要强上百倍！


    “殿下！您快看！”法拉第看到林默进来，兴奋地像个孩子，指着那个玻璃罩喊道，“这就是您上次提出的‘碳弧灯’构想！我们成功了！它的亮度，简直不可思议！如果把它挂在伦敦塔的顶端，我敢保证，整个伦敦城，在夜晚都将清晰可见！”


    “干得漂亮，先生。”林亚瑟笑着点头，眼中充满了赞许。


    他知道，“电弧灯”虽然因为寿命和稳定性问题，不适合家用，但它却是未来路灯、灯塔、广场照明等大型公共照明领域，最核心的技术。


    有了它，他那“点亮伦敦”的计划，就有了最关键的一块拼图。


    然而，相比于法拉第这边“意料之中”的突破，实验室另一侧的景象，则更让林亚瑟感到期待和激动。


    那里，摆放着一台比巴贝奇的“差分机”体积更小，但结构却明显更加复杂和精密的、由无数黄铜齿轮和杠杆组成的“分析机”原型。


    而一位穿着深色长裙、气质知性而又专注的女士，正坐在这台复杂的机器前，神情专注地，将一张张打着许多小孔的、硬纸板材质的“卡片”，小心翼翼地，送入机器的“输入端”。


    正是埃达·洛夫莱斯。


    自从被林亚瑟用“东方阴阳哲学”，点拨了“0和1”的二进制思想后，林亚瑟也时不时用积分跟系统兑换来的现代程序知识，不断地来跟她讨论。这位天才的女数学家，就彻底陷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魔怔”状态。


    她将自己完全封闭在实验室里，以一种超越了所有同行的、惊人的抽象思维能力，将复杂的数学逻辑，与那些枯燥的“0和1”进行了完美的结合。


    她创造出了一套全新的、用“穿孔”与“不穿孔”这两种状态，来代表“1”和“0”的“穿孔卡片编程语言”！


    每一张卡片，都代表着一道指令。


    而一叠厚厚的、按照特定顺序排列的卡片，就构成了一套可以指挥机器，去完成特定运算任务的“程序”！


    “埃达，进展如何？”林亚瑟轻声地走上前去，生怕打扰到她的思考。


    埃达听到他的声音，才如梦初醒般地抬起头。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长期熬夜思考的结果，但那双眼睛的深处，却燃烧着一种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发现新大陆的狂喜光芒！


    “殿下！您快看！”她激动地站起身，献宝似的，将一叠打满了小孔的卡片，递到了林亚瑟面前。


    “这是我……这是我们，基于您的‘阴阳二进制’理论，还有您的无数次指导，编写出的、第一套真正意义上的‘算法程序’！”


    “算法？”


    “是的！”埃达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它不再是像巴贝奇先生的差分机那样，只能进行固定的、单一的加减运算。通过这套卡片程序，我们可以让这台‘分析机’，去执行更复杂的、带有‘逻辑判断’的指令！”


    她指着一张特殊的卡片，解释道：“比如这张卡片，它代表的指令就是——‘如果（IF）上一步的计算结果大于10，那么（THEN）就执行A方案；否则（ELSE），就执行B方案’！”


    “IF……THEN……ELSE……”


    当林亚瑟听到这个经典的“条件判断语句”，从这位十九世纪女数学家的口中，清晰无比地说出来时，他感觉自己的头皮，都瞬间炸了！


    他知道，自己正在见证一个何等伟大的、开天辟地般的历史时刻！


    这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计算”了！


    这是“思考”！


    这是现代计算机科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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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底层的、最核心的逻辑基石！


    这位穿着维多利亚时代长裙的、美丽的女性，在这一刻，与后世那些穿着格子衫、坐在硅谷办公室里的顶尖程序员们，灵魂附体。


    “埃达……”林亚瑟的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你……你简直是个天才！”


    “不，殿下。”埃达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她看着林亚瑟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感激，“我只是，站在了您这位‘巨人’的肩膀上而已。是您的‘阴阳’哲学，为我打开了这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现在，”她深吸一口气，将那叠承载着她无数心血的穿孔卡片，郑重地，全部送入了分析机的卡槽之中。


    然后，她转动了机器的摇柄。


    “咔嚓……咔嚓……咔嚓……”


    机器，开始以一种比差分机更加复杂、也更加富有逻辑性的节奏，运转了起来。齿轮在精确地啮合，杠杆在有序地摆动。


    几分钟后。


    机器的打印端，缓缓地，吐出了一张纸带。


    纸带上，打印出的，不再是枯燥的对数表。


    而是一串让林亚瑟感到无比熟悉、又无比震撼的数列：


    1,1,2,3,5,8,13,21,34……


    “这是……斐波那契数列！”林亚瑟失声喊道。


    “是的，殿下！”埃达激动地回答，“我编写的这套程序，让机器成功地，通过‘IF…THEN…’的递归逻辑，自主地，推算出了您所说的这个兔子数列！”


    林亚瑟看着那串数字，又看了看旁边那台还在咔咔作响的、简陋的黄铜机器，他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知道，这台机器，虽然还很原始，还很笨重。


    但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可编程计算机的雏形！


    林亚瑟的脑海中，瞬间就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用这台机器，来计算弹道……


    用它来破解密码……


    用它来模拟金融市场的波动……


    甚至，在遥远的未来，当它的载体，从笨重的齿轮，变成法拉第的“电”，再变成更微观的“晶体管”时……


    一个全新的、被0和1所支配的、波澜壮阔的“信息时代”，将由自己，和眼前这位伟大的女性，共同开启！


    他看着埃达·洛夫莱斯那张因为兴奋而容光焕发的脸，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慨和敬意。


    怪不得，后世会将最先进的计算机语言，以“Ada”来命名。


    她，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