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作品:《成了清冷权臣的侍妾

    《成了清冷权臣的侍妾》草灯大人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第一章


    数九寒天,天降暴雪。


    今年的江州苦寒,满城银装素裹,朔风刮得比别处冷冽。


    盐粒子一般的雪絮飘扬于天地间,就连裴家大宅的琉璃贴面槛窗,都覆满了厚厚的积雪。


    天儿刚灰蒙蒙亮,老夫人院子里的一等大丫鬟菊香,便扭着水蛇腰,袅袅婷婷出了外院。


    外院负责膳食的厨房升起白色的炊烟,灶膛烧得火红,灶上五六口铁锅滋滋冒着热气儿。


    盖菜的荷花满绣绸布桌罩里,已经摆好了几样吃食。


    有老夫人爱吃的小豆粥、酱菜丝儿、凉拌鸡丝儿。


    大夫人沈氏要喝的核桃牛乳羹、桂花糕。


    还有二夫人点名要用的豌豆黄、奶豆腐。


    见到裴老夫人跟前一等大红人菊香来了,嘴甜的丫鬟们、外院的管事,纷纷上前打探:“菊香姐姐来了,可是老夫人有什么示下?”


    菊香虽得一声“姐姐”,但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放在寻常人家里算是年长了,但在伺候人的内院,还没熬到嬷嬷的辈分呢。


    她明眸善睐,白了刘管事一眼:“您都比我大一轮呢,可别把我喊老了!我今儿来,是奉老太太的意思,待会儿记得上院前放个花炮,再让采买的婆子仔细添置,凡是市上有的新鲜果品,只管买了送进内院,食材上定要新鲜,断不可短缺什么。”


    刘管事百思不得其解,他两眼发直,问了句:“离年关还有一月呢,又是放炮又是备货,可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家中做客?”


    “可不是么!大少爷要回祖宅省亲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谁人不知裴家大少爷裴瓒的威名啊?


    裴瓒满腹诗书,少年英才,不过十六岁便连中三元,蟾宫折桂。


    裴氏是江州首屈一指的豪族郡望,地方士族无人能望其项背。


    可这样的高门阀阅,落到京城却有些不够看。


    裴家在京中人脉不广,偏宫中有个诞下皇嗣的裴家姑奶奶。


    裴贵妃在京中无父族倚仗,当真是举步维艰。


    好在家族虽人丁凋敝,但也有逸群之才。


    裴贵妃见娘家侄子争气,自是要铆足了劲儿提拔。


    就此,在裴贵妃接连不断吹出的枕边风下,裴瓒初入官场便得到元庆帝的赏识。


    不过短短十年间,他便从一个小小的文臣,提拔为统辖江州、渝州一带都司军所的左军都督府大都督。


    裴贵妃膝下育有二皇子,自小早慧聪敏,深得元庆帝喜爱。


    只元庆帝未立储君,还在观望长子与次子。他一面为想为式微的次子培养日后掌权的心腹,一面又因帝王心术,谨防妃妾的父族势大。


    思来想去,他还是将裴瓒外派出京,兼任江州平寇总兵,常驻沿海诸州,为朝堂清剿倭寇,操练精锐的水师、陆师。


    若无战事,便收回裴瓒调度统兵的印符,收缴将领的兵权。


    却不曾想,十年过去,裴瓒因多年戎马生涯,拥军优属,监理粮饷,又统领镇守江渝一带边防,深得地方兵卒将领的敬仰。


    裴瓒军威甚重,竟成气候,堪称一方霸主,甚至有传闻称,裴大都督无需官家印符,也能调遣兵马。


    此等风言风语传入京城,甚至令垂暮之年的君王也心生忌惮……


    奴仆们猜不到这些国政内幕,他们只想着大都督裴瓒虽长年在外行军,权势煊赫。


    因裴瓒势大,鲜花着锦,裴家的地位也跟着这位官运亨通的大少爷水涨船高。


    出门在外,只要说是裴家的奴仆,就连地方知县都要客客气气说话,还得问候一句府上老太太安好。


    这样龙章凤姿的嫡长孙要回府过年,焉能不让裴老夫人欢喜之至,倒履相迎?


    莫说几样时兴瓜果,就是王馈皇膳,她都得想法子弄来。


    下人们得了令,明白今年的赏钱一定丰厚,各个精神抖擞,快步跑去传话干活。


    就连府外抱着扫帚扫雪的小丫鬟林蓉,听到此等消息,也一时心潮澎湃。


    林蓉缩了缩冻僵的手,手指上红肿的冻疮生痒,她背着人偷偷涂了一点愈伤的药膏,心里回想方才听到的话,欢喜不已。


    林蓉和府上其他丫鬟不同,她并非对这位钟灵毓秀的大少爷生出什么贪念妄想。


    她不过是记得这位大少爷的恩情。


    林蓉今年十七岁。


    六岁时,她被家人发卖入府,因没什么伺候人的经验,不慎将一盏清茶泼到了刘管事的绸袍,烫了他一手燎泡。


    大过年的受伤,害得刘管事都不敢上内院讨赏,这般怨气,当然要撒在林蓉身上。


    林蓉年幼,饿得骨瘦嶙峋,佝偻脊背时,骨珠都在皮下狰着。


    她跪在外院的石阶上,手脚已经冻得麻木,仿佛血液凝成了冰渣子,掰断一截骨头,连血都渗不出。


    无数撒气的鞭子落在她的后背,直打得她伤痕遍布,皮开肉绽。


    林蓉痴痴地垂着眼、低着头,行尸走肉般,一声不吭受着。


    直到一辆青帷马车停在院外。


    脚凳落下,来人弯腰迈出马车,一袭梧枝绿的绸袍随风摇曳,晃在细碎的风雪中。


    下人们惊呼一声“大少爷”,忙殷勤上前,撑伞遮雪,披衣挡风。


    那一抹身影渐近,眼见着要迈进角门。


    可偏偏林蓉冻得意识昏沉,挡在院门口的石阶上,浑身战栗,连起身挪步都做不到。


    刘管事吓得呼吸窒闷,忙上前踹开瘦小的林蓉,为裴瓒开道。


    林蓉跌在雪堆里,她半边小脸都陷进蓬松冰冷的雪地里,耳朵嗡然,心肺阵痛,显然是被人踢伤了。


    刘管事被林蓉这等赖皮样气得够呛,眼见着裴瓒走远,正要抬手再打。


    哪知,少年郎竟踅身回来,行至林蓉面前。


    裴瓒隔着女孩一头污血,淡瞥她一眼。


    随即,男人清冽微沉的嗓音响起,犹如天籁,是他同刘管事道:“除夕不见血,莫要伤人。”


    得了裴瓒的令,刘管事自是点头哈腰,急忙应是,还强按着林蓉的头,逼她叩问谢恩。


    林蓉一口血气窒闷胸腔,她的眼眸被血色雾气遮蔽,只隐隐看到裴瓒宽袖之下的那一截白皙腕骨。


    手骨清癯,指节修长如玉。缚着一串菩提木佛珠,清幽檀香盈满衣袖。


    在那一刻,林蓉仅凭这一只腕骨,就认定自己见到了天外神仙。


    大少爷菩萨心肠,是仙姿玉质的天人。


    她承着裴瓒的恩情,敬着这位清贵主子。


    她怎敢对他有丝毫非分之想。


    -


    渝州沿海,刚经历完一场平寇恶战。


    海岸俱是熊熊燃烧的船木龙骨,成千上万的黑甲军士的尸首,高高挂在那些被炮火轰毁的桅杆甲板,昔日战友的腐肠烂肉流了一地,血气催人作呕。


    夜幕沉沉,星垂平野。


    海岸浮尸沉浮,乌漆的海水潮起潮落。


    明明是深黑的海域,却被兵卒的残肢断臂,染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嘹亮高亢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魏国在此次抗倭之战中,大获全胜。


    副将郑至明领下裴瓒军令,继续肃清残敌,又召来医工,速速下海救治战场上的己方伤员……


    远处,一名身披黑甲、身量高大的年轻男子涉水而出。他摘下顶上兜鍪,露出一张被海潮打到湿泞的俊脸。


    竟是抗战归来的裴瓒!


    裴瓒跨步上岸,肩背挺峻孤高,身后发尾湿漉漉,被海风吹得晃动,直覆住半边轮廓冷硬的颌骨。


    他似是被火光吸引,微微阖目。


    一双狭长凤眼寒彻,落到人面上,如有实质,刮骨钢刀一般,残余冰冷刺骨的痛感。


    饶是兵部的周尚书为官多年,亦不曾见过这般骇人的眼风,一时间他被裴瓒递来的眼神震慑,竟久久说不出话。


    周尚书:“裴大都督,一切安好?”


    周尚书本是京官,主掌兵部事。


    此番他领了个艰苦的差事,被元庆帝外派江州,监军督师,好让裴瓒在战胜以后,上京述职领赏。


    从前不过是要取裴瓒印符,收回兵权,这次还要请裴瓒返京述职,焉知不是一场屠杀重臣的鸿门宴?


    裴瓒当然不会入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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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是不大好。”裴瓒微微拧眉,额角青筋微狰,故意将胸口甲胄揭开,给周尚书看那一道已然被海水泡烂的伤口。


    男人块垒分明的肌理上,赫然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又有咸涩海水深入骨髓,看得旁人头皮发麻。


    俨然是忍痛才能爬上的海岸。


    这么重的伤……周尚书翕动唇瓣,无话可说。


    他猜不透这是裴瓒战时遇袭,留下的伤口。


    还是裴瓒为了拒绝回京述职,方用这道疤痕,搪塞京官。


    周尚书急忙催促医工来搀扶裴瓒:“还不快快来为大都督疗伤!”


    裴瓒佯装气息孱弱,他偏头,咳出一口海水,同周尚书道:“此番归京在即,裴某怕是来不及了。不若这样,裴某先暂留江州休养一月,诸部将领可随周尚书凯旋还朝,呈上纪功总簿,御前述职,再送还统军印符,顺道替本官送去告假养伤的题本奏折……待一月后,本官自会归京述职,陈述这些年的防务战事,如此可好?”


    裴瓒话说得和气,但周尚书也听出关窍,他分明是阳奉阴违。


    裴瓒觉察到不妥之处,不敢贸然同行!


    谁人不知,裴瓒深得军心,即便没有印符在手,他仍能调度几州兵马,此番如若不能带他回京面圣,便是放虎归山!


    但周尚书也不敢惹恼了裴瓒,生怕因他之故,逼得裴瓒狗急跳墙。


    要知道江州物阜民丰,实乃魏国第一粮仓。


    若周尚书沉不住气,透出皇帝猜忌封疆大吏的意思,挑动兵祸,后果不堪设想……便是要瓮中捉鳖,也得先把裴瓒诱进都城。


    周尚书脸色铁青,骑虎难下。


    倒是裴瓒微扬唇角,冷声道了句:“江州匪寇众多,不是久留之地。特别是今年雪大,匪寇丛生,流民暴动……本官奉劝周尚书一句,还是尽早上路归京较好。”


    听到这话,周尚书俨然被气得脸皮发紫,他如何听不出裴瓒的胁迫之言?


    裴瓒分明在说,再不走,恐怕周尚书就要“死于非命”了,比起忠君,定然还是活命较好。


    此子猖獗!狂妄!


    可周尚书受制于人,不得不从。


    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裴瓒狼心狗肺,竟不按常理出牌!


    周尚书到底怕死,他示了弱:“裴大都督所言极是……年关将至,还是早些归京较好。”


    “是极。本官有伤在身,不便多说,先行一步回营养伤了。”


    裴瓒没再理会周尚书,他负伤牵马,疾驰奔回了军营。


    裴瓒胸膛的伤口并非作伪,方才在京官面前才强撑起一口气忍痛,如今回到营帐,已是高热烧身,薄唇发白。


    没等他唤来医官,远远便见一名身段窈窕的女子躬身榻边,柔声侍奉。


    女子娇柔地道:“大都督,您回来了。”


    裴瓒冷目一扫,认出来人,竟是郑至明的亲妹子郑慧音。


    “滚出去。”裴瓒的沉湛眸光微敛,半点不给女子颜面。


    郑慧音美眸含泪,又难堪低头:“我不过是见大都督伤重,想要近前侍奉……”


    裴瓒却不给她任何一记眼神,他只扶上腰间锋锐长刃,寒声再道:“你兄长应告诫过……本官素来只有除夕仁善,不见血气。如你执意上前,那便杀了。”


    郑慧音还要再争,可没等她开口说话,颊上忽然一阵剧痛,竟是裴瓒不留情面,他拧腕持剑,执意将冷刃割入女子脸皮,留下一道豁大伤疤!


    郑慧音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捂脸后退。泊泊血液透过她细嫩的指缝,不断淌地,染湿了一地兽皮毛毯。


    郑慧音几乎可以断定,若不是她躲闪得快,裴瓒真会剜下她的面皮!


    “是我错了,我再不敢擅闯军帐,还请大都督看在大哥的面子上,饶我一命……”


    裴瓒还剑入鞘,终是收手。


    郑慧音死里逃生,她急忙掩面逃离,生怕迟上半步,便会成为裴瓒的刀下亡魂!


    郑慧音浑身冷汗涔涔,她悚栗不休。


    果真如她兄长所说……裴瓒这等杀伐果决的悍将,又怎会长出人心?


    生得一副悲天悯人的秀致菩萨样,却分明是个茹毛饮血的地狱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