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石村回来后，沈延栩先是送她和秦思回了家才离开。


    关于结婚后到底是留在大石村还是去江城随军，沈延栩说是现在天太晚了，明天再来找她商量。


    姐妹两个洗漱完睡觉，秦意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秦思没回房间，而是钻进了她的被窝。


    “姐。”


    秦意还是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姐，你和沈大哥结婚后，是不是就不会留在这里了？”秦思有些忐忑的问道。


    秦意睁开眼，“不一定，你和爸妈都在这，我不可能丢下你们不管的。”


    如果真的选不出来的话，她大概率会留下来，重活一回，她起码要保证爸妈和妹妹过得比上辈子好。


    “真的吗？”秦思语气一松，“我还以为你要丢下我不管了。”


    “怎么会？”秦意失笑，“你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不管。”


    顿了顿，她继续道，“就算我和沈大哥结婚了，你也还是我最亲爱的妹妹，放心吧，我不会不管你的。”


    有了姐姐的这句话，秦思安心的睡下了。


    秦意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才渐渐陷入了梦乡。


    黄石村。


    一个安静的窝棚里，突然响起了小孩啼哭声。


    但因为太久没有好好吃饭，所以小孩的哭声听起来和猫叫的没什么差别。


    女人借着月色，抱着儿子，轻声哄着，有心无力。


    她何曾不知孩子饿了，她和孩子从下放开始，就没有好好吃饭休息。


    算起来，上一次吃饱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


    她知道儿子饿，但是她也没有办法。


    分到的一丁点粮食在来的路上早就被人抢走了，只能等明天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挖点野菜吃。


    怀里的小孩哭声渐渐微弱，肚子太饿了，一直哭着也消耗体力。


    一大一小母子俩饿得睡不着，却也没有办法。


    “阿绍，你看？”王雪犹豫的开口。


    秦绍显然也听到了隔壁女人和小孩的呜咽声，和他们刚来这边时好不了多少。


    他们有心想要帮忙，但是……


    秦绍坐起身，往老太太那边看了看。


    黑暗中，老太太似乎是睡了过去，没有发出一丝动静，呼吸均匀。


    秦绍刚准备拉着王雪出去外面说，就听到老太太突然出声。


    “想做什么就做吧，”老太太苍老的声音传来，“就当老婆子我睡着了，老婆子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见。”


    秦绍和王雪两人一阵尴尬。


    没多会，王雪拿着几个馍馍和水去了隔壁。


    “妹子，我们这也没什么吃的，我这还有两个馍馍，你将就着吃吧。”王雪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转身回去了。


    临走前，她听到一声极轻的“谢谢”。


    等王雪走后，女人才过去把东西拿过来。


    先是给儿子喂了馍馍吃饱后，才自己就着凉水把馍馍吃了。


    想起这一路上的遭遇，和已经断绝关系的父母，没想到这唯一的温暖竟然是陌生人给的。


    女人的眼泪和冷水一起咽下，心中充满了感激。


    翌日。


    秦意在厨房里熬粥，秦思蹲在水池旁边，肩膀上攀了条毛巾，双眼无神的刷牙。


    昨晚回来得太晚，她都还没有睡醒。


    “思思，你姐姐在吗？”沈延栩出现在院子门口，敲了敲门。


    秦思满嘴的泡沫，说不出话来，指了指厨房。


    沈延栩心领神会，径直进了厨房。


    “小意，我给你们买了点东西。”说着，沈延栩把买的肉包子和油条都放在桌子上。


    秦意早就知道今天沈延栩肯定会来，于是做了三个人份的粥。


    昨晚睡前，秦意仔细想了想。


    关于是去江城随军还是留在这里的选择，她已经想好了。


    爸妈和妹妹都在，她会留下来，况且如今沈延栩的腿脚还没好，还得在家养伤养一段时间。


    那趁这段时间，她们也可以多多增进感情。


    沈延栩听了她的话，表示认同。


    至于结婚后的事，可以以后再说。


    决定之后，两人开始准备婚事。


    相对于秦意和沈延栩对结婚这件事的期待，她和爸妈还有妹妹都是祝福期待的，反而是沈延栩的爸妈，态度似乎过于冷淡。


    沈延栩也察觉出来，对于沈父沈母的态度不知该如何解释。


    许是知道了沈延栩对秦意的心思，又知道秦意家里什么成份，沈父沈母明里暗里的说过好几次，这门亲事当不得真。


    沈母如是说：“老二，你如今已经是团长，是部队的人，不应该和秦知青她们扯上什么关系，否则怕是要连累你。”


    不管沈延栩怎么解释秦意姐妹俩如今已经和她们爸妈登报断绝了关系，她们也不会影响到自己的职位，沈父沈母就是不相信。


    最后看沈延栩坚持，他们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既然你一定要娶她，我们也不会过多阻拦，你自己想清楚就好，你还有哥嫂弟妹，别连累了他们。”


    沈延栩无言，只能说不会有事，也不会牵连他们。


    准备婚事的这段时间，秦意察觉出来了沈父沈母的冷淡。


    往常会隔三差五送菜送东西过来的人，这些天却不送了。


    倒不是为了那些菜，而是态度。


    “沈大哥，是不是你爸妈他们不喜欢我？是因为我的成分问题吗？”想来想去，秦意也只能想到这个。


    沈延栩表情一滞，笑道，“不是，你别多想。”


    秦意抿了抿唇，没吭声。


    从刚才沈延栩停顿的表情看来，很明显她是猜对了。


    犹豫了几天，秦意找沈延栩坦白。


    说明了如果沈家介意她的成份问题，这亲事可以就此作罢。


    她知道如今资本家的身份人人喊打，她的爸妈如今更是住在牛棚，接受劳改。


    这样的家庭身份，说出去也不好听。


    更何况沈延栩在部队里任职，说不定会连累他。


    秦意其实是理解沈父沈母的心思的。


    心里面虽然有失落有不舍，但没办法强求。


    谁知沈延栩听了她的话，不仅不愿退婚，还加快了婚事的进程。


    原本是打算国庆节当天办酒，就当做是沾光。


    但有了秦意那几句话的意思，沈延栩硬是把日子提前了，提到了九月二十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