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脸上的血色褪尽。


    他引以为傲的资本，在对方眼中，竟成了不值一提的笑话。


    那种发自骨子里的蔑视，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加伤人。


    李秘书向前走了一步，挡在了陈登星和史密斯之间。


    他的目光平静而威严，看着眼前的美国人。


    “史密斯先生，我想今天的会议，可以结束了。”


    “我国科研人员的去留问题，不劳贵方费心。”


    “送客。”


    李秘书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两名一直守在门口的军官立刻走了过来，对着史密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史密斯深深地看了一眼陈登星。


    他想从那张年轻的脸上，再找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可是没有。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知道，自己彻底失败了。


    这个年轻人，是他无法理解，更无法收买的存在。


    史密斯和他的团队，在一众复杂的目光中，灰溜溜地离开了招待所。


    大厅里的空气，终于不再那么压抑。


    那几位老总工，看向陈登星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用这种方式，让美国人吃瘪。


    还是在对方最擅长的领域里。


    李秘书转过身，看向脸色惨白的马国良。


    马国良此刻，浑身都在发抖。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猛兽盯住的猎物。


    “马主任。”


    李秘书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你今天的表现，很不错。”


    “组织会记住的。”


    马国良的双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坐在地上。


    他知道，这句“记住”，意味着什么。


    “李秘书，我，我错了。”


    “我是一时糊涂，我也是为了国家着想，想，想着能引进一些先进技术。”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李秘书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你的问题，去跟纪律部门的同志解释吧。”


    “从现在开始，你的一切职务，暂时停止。”


    “会有人来接替你的工作。”


    说完，李秘书不再看他一眼。


    他走到陈登星面前，脸上的严肃，化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陈总工程师，让您受委屈了。”


    “首长说了，您的工作环境，必须得到最好的保障。”


    “任何形式的行政干预，都是绝不允许的。”


    陈登星点了点头。


    “替我谢谢首长。”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厂里了。”


    他此刻，只想尽快回到那个能让他安心搞研究的地方。


    李秘书亲自将陈登星送上了返回的专车。


    汽车缓缓驶离京城。


    陈登星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今天发生的一切，并没有让他的内心产生太大的波澜。


    无论是史密斯的利诱，还是马国良的施压。


    在他看来，都不过是前进道路上的一些杂音。


    真正让他感到沉重的，是这个时代本身。


    一个需要他站出来，和一个外国人去争论技术高低的时代。


    这本身，就说明了国家的底子，还是太薄。


    这次的胜利，依靠的是父亲留下的，超越时代的技术。


    可单凭一个红星厂，是无法支撑起整个国家工业体系的。


    父亲的手稿里，涵盖的领域，远不止军工。


    材料，能源，信息，生物。


    每一个领域，都描绘出了一条清晰，却又无比艰难的攀升路线。


    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


    回到红星厂，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王铁柱早早地就在门口等着了。


    看到陈登星下车，他立刻迎了上来。


    “厂长，您可算回来了。”


    “京城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王铁柱的脸上，满是担忧。


    他知道陈登星的脾气，生怕他在京城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陈登星拍了拍他的肩膀。


    “能有什么事。”


    “走，去车间看看。”


    他没有多说会议上的事情，直接走向了工厂的核心区域。


    熟悉的机器轰鸣声，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


    这里，才是他的战场。


    接下来的几天，陈登星再次进入了废寝忘食的工作状态。


    他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理着父亲留下的手稿。


    他需要尽快将这些理论，转化为可以实际应用的工程方案。


    这个时代的国家，有太多急需解决的技术难题。


    虽然人口基数庞大，市场广阔。


    但在经济，民生，以及尖端科技领域，和西方发达国家的差距，依然是触目惊心的。


    他现在做的，就是跟时间赛跑。


    就在陈登星全身心投入研究的时候。


    一纸来自京城的召令，再次送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王铁柱拿着文件，表情有些古怪。


    “厂长，又是京城来的。”


    陈登星抬起头，眉头微皱。


    他以为，又是哪个部门要开什么无聊的会议。


    可当他接过文件，看到上面的落款时，却愣了一下。


    发出这份召令的单位，是中国科学技术协会。


    文件的措辞，也和上次截然不同。


    没有命令，没有要求。


    通篇用的，都是商议和请求的口吻。


    文件里，详细列举了目前国家在几个重大科研项目上，遇到的技术瓶颈。


    从大飞机的心脏，航空发动机。


    到信息产业的基石，芯片光刻技术。


    再到关系到亿万人民生计的，高产农作物培育技术。


    每一个，都是足以困死一代科研人员的顶级难题。


    文件的最后，用非常诚恳的语气，邀请陈登星能前往京城。


    以技术顾问的身份，参与这些项目的难题攻关会议。


    希望他能为这些陷入僵局的项目，提供一些新的思路和方向。


    陈登星默默地放下了文件。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些难题，他手中的图纸里，都有答案。


    而且，是远远超越这个时代的，最终极的答案。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有些技术，是时候让它们提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看向王铁柱。


    “通知下去，让厂里的核心技术骨干，都做好准备。”


    “另外，给我备车。”


    “我们再去一趟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