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军大佬的行动力，堪比雷霆。


    他前一天晚上还在演习指挥部里拍着桌子，第二天一早，就直接搭乘了最早的一班军用运输机，直飞京城。


    陈登星则留在了九号基地，一边等待消息，一边继续指导着“泰山”坦克的后续测试工作。


    这一等，就是整整三天。


    三天后，当陆军大佬再次出现在陈登星面前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也有一丝深深的疲惫，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处发泄的憋闷。


    他将一份盖着鲜红印章的绝密文件，拍在了陈登星面前的桌子上。


    “上面，批了。”


    老将军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好。


    陈登星打开文件，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文件的内容，言辞恳切，充满了对陈登星同志爱国热情的赞扬，和对这项宏伟计划的高度肯定。


    原则上，中央同意以红星机械厂的技术为主导，军方全力配合，开启一项代号为“长城”的，全面武器装备现代化升级计划。


    看到这里，陈登星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但当他的目光，落到文件最后，关于经费批复的那一栏时，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批下来的经费，只有一个亿。


    而且，这一个亿，还不是一次性拨付，要分三年，每年拨款一部分。


    这点钱，对于一个涵盖了陆海空三军的全面技术升级计划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别说全面升级了，就是把“泰山”坦克的生产线，再扩建一条，都不够。


    “首长，这……”


    陈登星抬起头，看向了陆军大佬。


    陆军大佬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苦笑着摆了摆手。


    “别看了，就这么多。”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气灌了下去。


    “我跟那帮管钱的，在会议室里，拍着桌子吵了整整两天。”


    “嗓子都快喊哑了。”


    “可没用。”


    老将军的脸上，满是无奈。


    “不是他们不支持，也不是他们看不见咱们军队的难处。”


    “是国家，现在真的没钱啊。”


    他叹了口气，语气沉重。


    “现在全国上下的重心，都在经济建设上。”


    “修路，建厂，引进技术，发展教育，哪一样不要钱？”


    “几亿几十亿的资金，投到经济领域，很快就能看到回报，能让老百姓的日子好起来。”


    “可投到我们军队呢？”


    “投进来，连个响都听不见。”


    “咱们的武器，造出来，又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衣服穿。”


    “在那些经济专家眼里，这就是一笔只出不进的买卖。”


    陈登星沉默了。


    他完全能够理解这种困境。


    这是一个国家在奋力追赶的时期，必然会面临的阵痛。


    每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


    “几位老首长也发了话。”


    陆军大佬继续说道。


    “他们说，当年我们搞原子弹，也是在国家最困难的时候。”


    “没钱，没设备，没专家，不也一样搞出来了吗？”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不能总想着伸手跟国家要。”


    “要我们自己，想办法，克服困难。”


    克服困难。


    这四个字，说起来轻巧，可做起来，却重如泰山。


    陆-军大佬的脸上，写满了苦恼。


    “一个亿，能干什么？”


    “光是你提出来的那个高精度火炮项目，前期研发的材料费和设备损耗，都不止这个数。”


    “更别提什么战斗机，什么军舰了。”


    “那都是吞金的巨兽。”


    “总不能，还像以前一样，让我们的科研人员，饿着肚子，靠算盘和手摇计算机，去跟人家的超级计算机拼吧。”


    指挥部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起来。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被一盆冷水，浇得只剩下了一点微弱的火星。


    陈登星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他的脑子里，在飞速地运转。


    国家没钱，这是事实，短时间内无法改变。


    军工研发，必须进行，这也是事实，一刻都不能耽误。


    这两者之间，看似是一个无法调和的死结。


    但真的是死结吗？


    陈登登星的目光，落在了那份文件上。


    文件里，有一条批示，引起了他的注意。


    “允许军工单位，在保证军品任务的前提下，探索‘以民养军’的新模式。”


    这短短的一句话，在别人看来，可能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套话。


    但在陈登星的眼里，却像是一把，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


    他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首长。”


    陈登星抬起头，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困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清明。


    “既然国家没钱给。”


    “那我们，就自己挣钱。”


    陆军大佬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起来。


    “自己挣钱？”


    “怎么挣？”


    “难道把‘泰山’坦克卖出去吗？”


    “先不说上面会不会同意，就我们这点产能，猴年马月才能凑够研发经费？”


    陈登-星摇了摇头。


    “不，我们不卖军火。”


    “我们卖点别的。”


    他站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基地里那些忙碌的工人和精密的设备。


    “首长，您有没有想过。”


    “我们军工厂里，有什么是外面最缺的？”


    陆军大佬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人才？设备？还是严格的管理制度？”


    “都有。”


    陈登星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


    “但最重要的是，我们拥有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技术应用能力。”


    “我们能把一块普通的钢板，加工成精度达到微米级的零件。”


    “我们能把一堆复杂的电子元件，组装成性能可靠的火控系统。”


    “这些能力，如果只用来制造武器，那就太浪费了。”


    陆军大佬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什么。


    “你的意思是？”


    “军转民。”


    陈登星干脆利落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我们可以利用军工的技术优势，去生产一些高技术含量的民用产品。”


    “这些产品，在市场上，将会是降维打击。”


    “我们可以用它们，去快速地，大量地，从市场上赚取利润。”


    “然后，再把这些利润，反哺到我们的军工研发上来。”


    这个想法，在当时，可以说是石破天惊。


    陆军大佬被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让习惯了生产坦克大炮的军工厂，去生产老百姓用的东西？


    这听起来，简直有些匪夷所思。


    “首长，我知道这很难理解。”


    陈登星看出了他的顾虑，继续解释道。


    “但这可能是我们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好的一条路。”


    “我们不能坐着等国家财政好转，因为强敌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自己去创造条件。”


    他走到陆军大佬面前，眼神无比真诚。


    “我打算，立刻带着我们厂的团队，先搞几个小项目。”


    “就从老百姓最需要的家用电器入手。”


    “用我们的技术，造出全国，乃至全世界质量最好的电视机，洗衣机，电风扇。”


    “用这些产品，去换回我们研发新式武器的宝贵资金。”


    “用这种方式，来实现短期内的资金筹集，来支持我们的‘长城’计划。”


    陆-军大佬看着陈登星那张年轻而又充满自信的脸，心中的震撼，久久无法平息。


    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些老家伙的思维，确实是有些僵化了。


    谁说军工厂，就只能造枪炮？


    只要是为了保家卫国这个最终目的，用什么方法，又有什么关系呢？


    “以民养军。”


    老将军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睛里，那点即将熄灭的火星，再次被点燃，并且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熊熊燃烧起来。


    他猛地一拍大腿。


    “好小子！”


    “这个办法，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