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探病
作品:《苗疆出逃日记》 上门看望病人总不能空手去。
白云替她备好了礼。是一对很漂亮的白釉葵口盏,釉色呈温润,白中泛着微微的青。除此之外,还有一支成形极好的老山参,两样长安时新的首饰。
昭宁长公主府与京兆陆氏其实并没有什么交往。头一次过去,晓山青也没好意思贸然登门。于是规规矩矩地先与崔三约好了日子,先去崔家与崔问雪碰了面,再坐崔家的马车去陆府。
照旧是崔二公子骑马护送她们去。
崔家其实还有一位大公子,已娶了妻,生了一儿一女,正是郎情妾意、琴瑟和鸣的时候,因此晓山青几乎没见过他。反倒是崔二公子常常陪几个妹妹出门。
崔问雪与她更相熟些,常常有意无意地与她讲些崔家的事。
“大哥哥已与嫂子安定下来,二哥哥却没什么进展,我阿爹阿娘愁着呢,整日地都催他相看。我二哥日日都往外避,连我的院子都不来了。”她一边给晓山青看新的诗稿,一边抱怨道:“本想将诗社的稿子拿去给他过过目,如今这事算是拖了又拖。”
“这事好办。”晓山青翻着手里誊抄得仔仔细细的本子,漫不经心道:“你就劝劝你二哥,依崔大人的意就是。”
“哪有那么好劝?”崔问雪叹道:“郡主怕是不知道……”
她凑过来一点,对着晓山青眨了眨眼睛:“我二哥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呢。就像,就像那些话本子一样。”
“哎呀呀,羞不羞,我们问雪这样不理俗事的大才女竟也看起了话本子。”晓山青也往她那边一歪,“说说看,你二哥喜欢哪个桥段?”
“郡主……!”崔问雪捂了捂脸颊。在外编排兄长这样的事显然是有些逾矩,尤其是这位被编排的崔二公子正在外面,路过糕点店时还贴心地停了停,亲自去给她们买了新鲜出炉的小酥饼。
“郡主莫要笑我,我当郡主是知心好友,才与郡主讲的。”她小小声地补充道。
晓山青想了一想,放下了本子,问道:“问雪……是不是刚过了十七的生辰?”
“是。”崔问雪被问得一头雾水,奇怪道:“怎么忽地说起这个了?”
“想起问雪说起过你兄长比你年长四岁。”晓山青眨眨眼睛:“崔二哥哥去岁就已及冠,按理说早该定下合适的姑娘了……”
“问雪,你悄悄告诉我,是不是像话本子里写的一样,崔二哥哥已是早早有什么意中人?”
“这我可得为二哥哥辩驳两句了。”
崔问雪摇头:“之前是定了一门娃娃亲。不过实在是缘分未到,那姑娘命薄……冬日跌进了池子,没能留住。我阿娘想要再为他相看一个,二哥哥却是一心科举了。直到去岁高中,定了京官的位置,我阿娘才又急了起来,把我二哥逼得到处跑。”
“你看,”她微微掀开了一点遮光的纱帘,笑道:“我二哥哥这不是又逃出来了?”
马车外,崔二依旧骑着他那匹白马,马上微微逆光的身影身姿挺拔。他不比陆开仪年少便是盛名,但在同龄人中也已是出类拔萃。以崔家的门第,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择他当个东床快婿,崔家对他的婚事也多半有自己的考量。
崔问雪还在那儿兀自嘀咕着:“也不知道二哥中意的是什么样的姑娘,我倒是盼着未来的新嫂嫂能像郡主一样,能与我玩到一处去。”
晓山青的目光微微一闪。
今日崔夫人才见她就拉着她的手对她夸了又夸,既叫人早早备好了精致的茶水点心,又亲自把她们送上了马车,嘱咐崔二公子好好照顾她们……怎么,是清河崔氏看中了她,想要锦上添花,迎降个郡主?
还是说,是有旁的人想借她八字没一撇的婚事来拿捏阿娘?
她向来是不惮于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人的。
晓山青慢慢笑了起来,边笑边瞧着崔问雪:“还说我促狭呢。问雪这话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了。哎呀,莫不是……想叫我来当你的新嫂嫂?不如这样,问雪先叫我一句好姐姐听听?”
最后几句话她是凑在崔问雪的耳边说的,还悄悄往她雪白的颈上吹了一口气,闹得崔问雪微微红了脸,作势要来挠她。
好在马车很快到了崔府的门口。窗边传来轻轻的叩击声,是崔二下了马,敲了敲窗。
“问雪,郡主,到陆府了。”
“……好,二哥哥且等等我们。”崔问雪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些恼意。
*
崔问雪与陆瑶光算得上闺中好友,自然认得陆府的路,但昌平郡主晓山青却是头一次登门。
……好吧,明面上是第一次来,她半夜带着白仙到处溜达、自己逛了半个长安城的事就不必提了。
两人下了车,已有一名陆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在门前等候,领着她们缓步往花厅走去。
太子太傅陆公所在的长安这一脉算得上人丁单薄。陆开仪与陆瑶光的父亲是陆公膝下独子,在夫人病逝后远赴白鹿学宫,寄情经学,不问家事。偌大一个陆府,唯有陆老夫人一个正经主事的女主子,偏偏陆老夫人又是年高喜静,精力不济,不便出门待客。
——但晓山青没料到,在花厅接待她们的人居然会是陆开仪。
远远瞧见花厅之中那道清瘦的背影时,不说晓山青,就连崔问雪都有些惊讶。
等众人走近,陆开仪率先拱手行了个端正的礼:“昌平郡主。”
又转向另外二人:“崔兄,崔三姑娘,别来无恙。”
崔问雪与崔二一一还礼。晓山青却没有动,而是先四处看了看小花厅的布局,看完之后才慢悠悠转头望向了陆开仪。
她装作没看见陆开仪微微蹙起的眉:“小陆大人怎么在这里?”
“瑶光身子还未好全,祖母忧心于她,正亲自在佛堂为她祈福,府上一时无人,只能由我接待郡主。”陆开仪垂首道,“还望郡主海涵。”
这话说得其实很客气,也实在是太客气了。
晓山青轻轻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心想那日在城门并非她的错觉,陆开仪果然不喜欢她。
“探病这等小事,何须劳动老封君呢?”
“桃枝。”她浑然不在意地笑了笑,“把礼物交给小陆大人。也不必寒暄了,还请小陆大人为我带一带路,我第一次来,不知道陆姑娘的院子在哪里。”
从那老嬷嬷那看上去并不似作假的惊讶来看,陆老夫人怕是不知道陆开仪会出面。
眼前这位可是三元中第的状元郎、京兆陆氏风光霁月的嫡长孙,既然他非要抢老嬷嬷的活儿,她为什么不顺水推舟呢?
“……好,郡主与崔三姑娘跟我来就是。”陆开仪似是语塞,顿了片刻方应道。
他率先往外走去,边走边问:“那崔兄可要一并过去?”
“这……”崔二迟疑道,“我还是去你书房等你吧?”
“好。”陆开仪没有再推辞,只叮嘱道:“你自去就是。莫要再像上次一样翻我桌案上的东西。”
崔二笑道:“怎么会,陆兄多虑了,多虑了。”
“郡主,崔三姑娘,请。”陆开仪侧身引路。
陆府很大,但一应陈设并无奢靡之气,有些地方反倒因人气少而显得格外空旷寂静。穿过几重院落,庭院渐深,阶上苔痕更重,绿意侵檐,一种近乎冷寂的静意扑面而来。直到绕过了青砖影壁,步入陆瑶光所居的小院,这股清寂才被鲜活的气息冲淡。
到了这里,陆开仪也停了脚步,对身后随行的老嬷嬷道:“还请嬷嬷进去与妹妹讲一声。”
还真是个君子。晓山青想。
院内有婢女见有客来,已纷纷低头行礼。老嬷嬷进去通禀了一声,立即有个脸生的嬷嬷打起帘子出来,满脸笑容道:“奴才见过郡主,见过崔三姑娘,见过大公子。”
陆开仪微微颔首:“严嬷嬷,瑶光可梳洗好了?”
“姑娘早已等候多时了。”严嬷嬷笑道,“还请郡主与崔三姑娘快快进来。”
崔问雪来得多,自然识得陆瑶光身边的几个嬷嬷,因此并不与她见外,只笑着挽住了晓山青的手道:“郡主,我们进去。瑶光定然是等急了。”
说着,带着晓山青往里面走。
走过一扇云母花鸟屏风,一股清苦的药味混着微甜的果木香幽幽袭来。里面是女儿家的闺房布置,梳妆镜、小香球、多宝格等物件一应俱全,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精巧玩意儿。
晓山青一眼就看到了陆瑶光。
她清减了许多,乌鸦鸦的发挽成了精致的同心髻,身上是一条杏子红蹙金缠枝海棠纹的裙子,膝头盖着张薄薄的绒毯,正倚在临窗的长榻上拨弄着一只蓝釉小瓷兔。见二人进来,她的眼睛顿时亮了,放下了手边的东西就要下来迎她们。
“崔姐姐!”
崔问雪嗔道:“怎么只喊崔姐姐?”
““还有,还有郡主。”陆瑶光有些赧然地笑了起来:“……多谢郡主来探望我。”
晓山青见她要下来,赶紧制止了她的动作:“不碍事,你兄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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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子还没好全,就不用管那么虚礼了。”
“快别动了。”崔问雪也忙上前按住她肩膀,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
“一时不慎在外祖家得了风寒,不过如今、如今已是好多了!”陆瑶光道,“劳问雪姐姐还有与郡主挂心了。”
崔问雪却不理会她的分辩,只将那绒毯重新替她盖好,目光落在她的面颊上,轻轻叹了口气:“我都听燕娘说了,你这次的病实在是凶险。”
“听说陆姑娘在荆州病了一月有余,我见寻常风寒也不会拖得如此之久,郎中可有说是什么缘故?”已在绣墩上坐下的晓山青捧着婢女端来的白梨水,插嘴问道。
“我舅母说是因为我来时被山匪拦路,在山里兜兜转转了好久,受了惊吓,到了外祖家后一下便病倒了。舅舅为我延请了许多郎中,也只是说我要好生养着。”陆瑶光小声道,“其实我已记不太清了。那段日子我半梦半醒的,梦里总有个模模糊糊的鬼怪掐着我的脖子向我索命,大概那就是山匪吧?”
她边说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一想起那梦,我就觉得脖子疼。”
晓山青:“……”
掐你的应该不是山匪,是谢歧。
但话却不能就这么讲出来。因此晓山青只是垂下眼帘,道:“陆姑娘忘了这事,病才大好,可见也算是奇遇了。忘掉的也不是好事,忘了便忘了吧。”
崔问雪点点头:“确是如此,你如今好好地回来了,便是最好的了。”
又叹道:“我听燕娘讲你如何勇斗山匪,又如何被少侠搭救,便知道这小丫头在胡扯。”
陆瑶光微微红了红脸:“燕娘又看了什么新奇的话本子,哪有什么少侠……”
“不过……我病了那么久,后来能慢慢好起来,也确是多亏了有贵人相助。”
晓山青慢慢地重复了一遍她最后一句话:“贵人?”
她微微一笑:“不会是——那日城门口我们初见时在马车边上立着的那位……?”
崔问雪接了她的话:“那位穿着古怪,又生得特别俊美的……嗯,少侠?”
她抿嘴笑道:“怪不得燕娘的故事里还有一个少侠呢,我就说她上哪儿凭空变出这么一个人来?”
“正是他。”陆瑶光摸了摸心口,“是这位……谢公子的方子救了我一命。后来我外祖家见我归家心切又实在担心我,恰好听闻谢公子也要来长安,便苦苦求他再等一月,等我好些时正好能与我同行。”
晓山青:“……”
“他……没向你要什么报酬?”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那倒是有。”陆瑶光认真想了想。
“谢公子说他要去长安找他的未婚妻,怕人海茫茫寻人不易,想要借用一下陆家的人手。”她回忆道,“舅舅便给我阿兄去了信,问了他的意思。”
晓山青:“……”
……等着,谢歧。
“如今他已在府里住下了。其余的,阿兄不许我再过问。”陆瑶光的声音变得有些气鼓鼓的,显然对她兄长的安排有些不满意。
晓山青:“……”
……他是对的!你就听他的吧!
“那这么算来,”崔问雪比较细心,低头算了算,“瑶光竟在年前便已启程了。”
陆瑶光轻轻“嗯”了一声,将那小瓷兔捧在手心,声音渐低:“他着急寻人,我也着急回家。”
崔问雪见她忽然没了精神,便拉着她的手哄道:“这不是已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吗?瑶光莫忘了,太子殿下与小陆大人可是一起出城接你回来。这样的殊荣,是我们瑶光独一份的。”
又指了指她手上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瓷兔,打趣道:“殿下是不是又给你送了解闷的东西来?这小兔子定然是殿下给你送来的。”
提起太子,陆瑶光的面颊又染上了一层薄红。她又是羞,又是恼:“崔姐姐……!”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崔问雪笑道,“我还带了诗社新的诗稿来,瑶光闲来无事,正好为我们评个魁首。”
午后的日光从窗外斜斜映进来,将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光滑的地板上。小瓷兔被摆在一边的小几上,温润的釉在透窗而入的日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
晓山青支着头,看着她们谈起诗词时神采飞扬的模样,又向外望去,正与院中独坐的陆开仪对上了视线。
哦?
她忍不住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