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根神柱崩碎。


    这个消息如同一阵来自西伯利亚的终极寒流，瞬间席卷了全球。


    它吹散了所有侥幸。


    它冻结了所有希望。


    它让每一个除大夏国之外的国家高层，都彻底地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


    鹰联，白星宫，地下堡垒。


    总统的眼中早已没有了光。


    他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看着光幕上那不断循环播放的神柱崩碎画面。


    一遍。


    两遍。


    十遍。


    一百遍。


    他身边的内阁成员们也同样如此。


    整个指挥中心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五个小时……”国防部长那沙哑的、如同梦呓般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距离第一根神柱崩碎，仅仅只过去了……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


    “他，就摧毁了五根……‘魔神之柱’。”


    “平均……一个小时一根。”


    这个数字如同一柄最沉重的巨锤，狠狠地敲碎了在场所有人最后的心理防线。


    “我们……在做什么？”一名白发苍苍的国务卿茫然地看向了四周。


    “当他在拯救世界的时候……”


    “我们……在做什么？”


    “我们在开会。”


    “我们在争吵。”


    “我们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家，一点一点地滑向……毁灭。”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他们找不到任何的答案。


    “够了。”


    总统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那原本挺拔的腰杆，此刻却显得无比的佝偻。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他转过身，看向了自己的助理。


    “替我接通……大夏国最高统帅部的通讯。”


    助理的身体猛然一震。


    “总统先生，您……”


    “接通。”总统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


    “告诉他们。”


    “我们鹰联愿意交出我们所有的海外军事基地。”


    “我们愿意解散我们所有的航母战斗群。”


    “我们愿意销毁我们所有的核武器。”


    “我们甚至愿意将我们的‘神盾’防御系统的最高控制权……交给他们。”


    他每说一句话，在场所有人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当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整个指挥中心所有人的脸上都已是面无人色。


    这已经不是投降了。


    这是……自废武功！


    是将自己国家的命运彻彻底底地交到了别人的手中！


    “我们……”总统的眼中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只求。”


    “……只求他，在处理完自己国家的麻烦之后。”


    “……能来看我们……一眼。”


    ……


    樱花国，首相官邸。


    首相依旧跪在地上。


    他已经跪了整整五个小时。


    他的身后，所有的内阁大臣也都跟着他跪在了地上。


    他们不敢起来。


    因为他们知道，从今天起，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决定他们民族命运的……只有那个古老的东方国度。


    ……


    全球无数个国家，无数个类似的场景正在同时上演。


    有哀求。


    有忏悔。


    有绝望。


    有……彻底的臣服。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在“神”的面前，所有的尊严、所有的骄傲都显得那么的可笑。


    ……


    大夏国，京城，地下指挥中心。


    林镇北等人早已没有了最初的狂喜。


    他们的脸上只剩下了一种平静，一种因为习惯了胜利而产生的绝对平静。


    他们静静地看着光幕上那一个个不断熄灭的红色光点，就好像在欣赏一场早已注定了结局的烟火表演。


    唯有苏沐橙。


    她那双清冷的凤眸之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疑惑与茫然。


    她的脑海早已变成了一团浆糊。


    前世，没有这些黑色神柱。


    她可以百分之一百地确定。


    在前世那场持续了整整三十年的末日血战之中，人类所面对的敌人自始至终都只有虚空族群，以及那最后降临的十尊灭世巨兽。


    根本就没有这些仿佛从神话中走出的诡异魔柱。


    更没有这个如同天神下凡般以一己之力镇压一切的神秘男人。


    一切都变了。


    一切都早已脱离了她记忆中的轨道。


    她这位唯一的“重生者”，第一次对自己的“先知”优势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她看着光幕上那个不断穿梭于各个神柱之间的模糊身影，她的心中一个又一个的念头疯狂地涌现。


    “他到底是谁？”


    “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的力量为何会如此的不合常理？”


    “山岳巨猿、鲲鹏、玄武……这些都是只存在于上古神话中的太古真灵。”


    “他为何能够随意地切换这些形态？”


    “难道……他也是一名……重生者？”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便被她立刻否定。


    不对。


    如果是重生者，他不会对这个世界表现得如此陌生。


    他的行事风格充满了最直接的探索欲。


    他更像是一个初来乍到的闯入者。


    “那……他是被某个古老的存在……夺舍了？”


    这个念头同样被她否定。


    也不对。


    她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纯粹的、属于蔚蓝世界人类的灵魂气息。


    他的灵魂与那具身体完美地契合，没有任何的破绽。


    “那……他到底是什么？”


    苏沐橙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无比荒谬，却又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浮现了出来。


    “难道……”


    “……他就是那个引发了这一切‘变数’的源头？”


    “前世，没有他。”


    “所以，前世就没有这些黑色神柱。”


    “今生，有了他。”


    “所以，这些黑色神柱才会随之降临？”


    “这些神柱不是危机。”


    “它们……是为他而来的‘机缘’？”


    “或者说……是某个更加古老、更加强大的存在为他所准备的‘试炼’？”


    这个念头如同最狂暴的闪电，瞬间劈开了苏沐-橙脑海中的所有迷雾！


    她那双清冷的凤眸猛然瞪大！


    她发现，如果以这个角度去重新审视杨健的所有行为，那么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他为何总能领先自己一步，截胡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机缘”？


    因为那些所谓的“机缘”，或许根本就是为他而准备的！


    他为何能以区区三品之境便硬撼王级，甚至斩杀神魔？


    因为他所走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武道体系！


    他为何要在万魔大裂谷以“土鸡瓦狗”四字引爆神魔之怒？


    那或许根本就不是狂妄，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献祭！


    一场为了点燃“文明之火”的前置献祭！


    而现在，这些黑色神柱的出现，以及他那摧枯拉朽般的“通关”，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早已写好了剧本的舞台剧！


    而他，杨健，便是这场舞台剧唯一的主角！


    至于自己，以及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只是这场大戏的观众！


    想通了这一切，苏沐橙的身体猛然一颤。


    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自己这个所谓的“重生者”，这个自以为掌握了未来天机的“先知”，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自作多情的小丑。


    她抬起头，再次看向了光幕。


    她的眼中所有的疑惑、所有的茫然都已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仰慕。


    “既然我无法改变剧本。”她喃喃自语。


    “那么……”


    “……就让我成为你最忠实的观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