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把本子往回拉了拉，可又很快推了过去，像是怕学姐看不清那些小细节。


    学姐，又一次认可了他。


    心底那份悸动和雀跃在悄悄冒芽，他忍不住继续说：“我还想在小岛里加个橘子园，就在冒险家的小木屋后面。”


    说着，他已经开始在本子边缘勾勒橘子树的样子，树干不粗，枝叶繁茂，挂满一串串圆鼓鼓的小橘子。


    “游戏的话，这些树也可以让玩家养，每天浇水施肥，然后收获橘子，再拿去分给冒险家。”


    他托着下巴，神情认真的像是在规划现实世界的蓝图：“还有时光邮局，我想让它的屋顶是浅灰色的，门口挂个木质邮箱，邮箱上刻着‘来自小镇的信’。玩家可以通过信使给其他玩偶送信，信里写自己想对他们说的话。”


    江清漫拿出随身的笔记本，翻到一页干净的纸，边听边快速记下。


    她的字迹清隽如人，工整而漂亮。


    “想法很好。”她淡声道，“我会把它们的人设再丰富一些，让他们更生动。”


    说罢，她拿起手机，指尖飞快地操作，把许星辞拉进了一个小群。


    许星辞低头一看，群里一共四个人：江清漫、宣传部部长林婉棠、新媒体社副社长杨陶，还有他自己。


    “目前我们的小工作室就四个人。”


    江清漫解释，“我负责写漫画脚本，丰富人设；你负责绘画，把他们画下来；婉棠负责维护账号，还要做IP推流；杨陶负责信息收集和用户调研。”


    听得许星辞目瞪口呆。


    这……感觉和社团里的普通小打小闹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他举手像课堂提问一样：“等一下，那我们的游戏软件，谁来做？”


    “我。”江清漫抬眸，语气笃定。


    随即又补充：“还有你。”


    许星辞愣了愣，心口重重一跳。


    “做得好，可以当毕设用。”


    江清漫说得风轻云淡，可在他耳朵里，这几乎等于提前为未来铺了一条路。


    可他还是本能地犹豫了一下，低声问：“我们……真的做得过来吗？”


    他的语气很实在。大一虽然相对轻松，但他手里还有连载漫画要更新，偶尔还得参加比赛，绘制漫画和设计玩偶已经很花时间了。


    再加一个游戏？那可不是小事。


    “要不然，我们再加一个人？”他试探着提议。


    江清漫摇了摇头，声音坚定得让人没理由反驳。


    “前期四个人就够了。三个玩偶而已，每周两次四格漫画更新，量不会大。


    游戏也不是现在就要出，等基础做起来再说。”


    许星辞望着她平静的神色，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的重担轻了几分。


    学姐总是这样，从容而笃定。只要她说能行，就好像一切都能行。


    少年抿了抿唇，心里像被悄悄点燃了一团火。


    原本觉得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任务，此刻忽然不再可怕，反而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冲动。


    “好的学姐，我会加油的！”


    江清漫合上笔记本，把手边的圆珠笔轻轻推到一边，视线落在桌上。


    那几道菜基本没怎么动，碗里的饭也还剩着。


    “好了，先吃饭吧。”她抬起眼，声音淡淡，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温和，“这件事我们后续再和他们两个人详谈。”


    被她这么一提醒，许星辞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仿佛回应他一般，肚子恰好应景地“咕噜”叫了一声。


    “……”


    空气静了两秒，少年有点窘迫地抬起头，笑容里带着点不好意思：“哈哈……刚好饿了。”


    他抓起筷子，低着头飞快扒饭。


    桌上的饭菜在灯光下冒着微微的热气，他吃得干净利落，筷子几乎没停过，不一会儿就把整桌菜都解决得只剩下空盘子。


    “学姐，我来洗碗！”


    话音一落，他立刻动作麻利地把碗筷全都端了起来，生怕江清漫拒绝似的，已经快步钻进了厨房。


    江清漫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少年一边傻笑，一边把碗碟放进水槽里。


    水声“哗啦啦”响起，他手上忙得停不下来。


    她站在客厅，想过去帮忙，可一瞧他那副认认真真的样子，硬是没插得上手。只好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


    许星辞像个上足了发条的小陀螺，在厨房里来来回回收拾得仔仔细细。


    水花溅到袖口，他也不在意，只是低头小心翼翼地擦干净最后一只碗。


    江清漫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刚才他们分工判画稿时，好像就是这样的氛围，她安排，他负责；她冷静，他认真。唯一不同的是，角色调换了过来。


    水声渐渐小了下去。


    许星辞用抹布仔仔细细把碗放到架子上，又擦了擦水池边缘，才算彻底完工。


    他转身时，正好撞进江清漫含笑的目光里。


    少年的耳尖泛着还未褪去的薄红，手指有些僵硬地在毛巾上蹭了蹭，才抬头看向她。


    许星辞眼神亮亮的，带着一份像小孩子完成任务后等待夸奖的兴奋。


    “学姐，我收拾好了！”


    “辛苦了。”江清漫轻声回应。


    她话音很平淡，可于许星辞而言，却像被盖了个“优等”的印章，整个人都一下子轻快了许多。


    江清漫微微侧开视线。她其实很少和别人有这种相处模式。


    甚至，她都没想过会邀请谁来自己家，更别提请人吃自己做的饭。


    以前别说同学，就算是春意苒，也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而眼前少年，却自然地坐在了她的餐桌边，笑着说她做的饭好吃，然后心甘情愿洗碗，把厨房收拾得一尘不染。


    这种感觉，说不上奇怪，但确实很新鲜。


    “那，学姐，我先回学校了？”许星辞看了眼手机，时间不早了，他担心再不走就得被宿管锁在楼下。


    江清漫“嗯”了一声，点点头。


    “学姐再见！”


    少年背着帆布包，朝她挥了挥手，像只雀跃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脚步声消失在夜色里，留下一道轻快的余音。


    看上去，他的心情真的很好。


    只是他离开后，别墅一下子安静下来。


    江清漫坐在餐桌边，眉心轻轻蹙了下。


    为什么……今天忽然觉得这里这么安静？


    明明之前一个人住也没什么，只是此刻的安静里，好像夹着几分冷清。


    奇怪。


    他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为什么自己却已经开始不习惯他的离开？


    江清漫轻轻吐了口气，拿起手机翻着。


    手指滑过屏幕时，下意识点开了微信，翻到那个熟悉的聊天框。


    萨摩偷偷耶：学姐，你做的饭真好吃。


    看到那句话，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动作停在半空，愣了愣。


    刚刚……自己是在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