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


    许星辞看到这条回复，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看来学姐的情绪好多了，不像刚才那样冷淡。


    他笑着揉了揉鼻尖，自己每天翻恋爱帖、看社交段子，居然还真派上用场了。


    【学姐要不要去那儿转转？听说运气好的话，佛祖会帮你收走烦恼哦。】


    他打下这行字的时候，外卖车刚好在门口停下。


    司机探头问：“去大悲禅院吗？”


    许星辞一愣，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对，就那儿。”


    既然提到了，他干脆也去走走。


    为学姐求个平安喜乐，算是心意吧。


    车子启动的那一刻，手机震了两下。


    他低头一看，屏幕上那行提示几乎让他心跳停顿。


    漂亮学姐拍了拍我的棺材说挤一挤。


    “我靠……”许星辞的手一抖。


    他这才想起——那是大一刚注册微信时，他和室友互整时写的“拍一拍”文案。


    什么“抽象文学”，什么“灵魂幽默”，当时觉得特中二，现在……社死现场。


    他愣了三秒，整张脸都烧了。


    “完了完了，她肯定以为我脑子有坑……”


    手机屏幕又亮了下，聊天框最上方，显示着那行小小的提示。


    【漂亮学姐拍了拍我的棺材说挤一挤】


    而此刻，另一端，江清漫正盯着那行字，愣了足足十秒。


    她原本只是觉得，许星辞有点好笑。


    前面那些假装不经意的问候，带着明显的笨拙关心，让她心里那股冷意渐渐化成一汪温水。


    她想了想，敲了两下“拍一拍”，只是随手调侃。


    谁知道下一秒，就看到那句奇怪的文案。


    【拍了拍我的棺材说挤一挤】


    她愣住，然后，轻轻“噗嗤”一声笑出来。


    风吹过街角的梧桐树，枝叶沙沙作响。


    她低头盯着那行字，嘴角的笑意一点点上扬。


    原来他这么幼稚，又这么认真。


    还会为了哄自己开心，去找那些奇奇怪怪的段子。


    她忽然觉得，胃口似乎没那么差了，心情也没那么糟了。


    指尖轻轻滑动，她又看了一眼许星辞的头像。


    头像里是他画的Q版小狗，歪着脑袋，眼神天真。


    她的嘴角弧度更深了，像是春天里悄悄开出的一朵花。


    她没再发消息，只是轻轻靠在路边的栏杆上，耳机里是风声，街灯一点一点亮起，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手机屏幕仍亮着，那行字还挂在对话最上方。


    漂亮学姐拍了拍我的棺材说挤一挤。


    江清漫看着看着，唇角微微弯起。


    还挺好玩。


    设置那种“拍一拍文案”的人，大概也只有她的小画师能干得出来。


    脑回路清奇，又可爱到让人哭笑不得。


    想到这里，江清漫忍不住弯了弯唇。


    指尖的疼痛还在，可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没那么疲惫了。


    去大悲院一趟也不错。


    她知道佛祖不会真的替人收走烦恼，但那片檀香和钟声，总能让心稍微安静一点。


    正想着，手机“叮”地一声亮起。


    是妈妈。


    【小漫，我现在在你舅舅这里，你可以来找我。】


    【原来的家你就别去了，家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没收拾。】


    江清漫的手顿了顿，正准备回复，新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小漫，妈妈要是和你爸爸离婚，你会怪妈妈吗？】


    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指尖微颤，眼前的街景模糊了一瞬。


    风吹起她的发丝，带着一点干涩的暖意，她却忽然觉得鼻尖一酸。


    她深吸一口气，屏幕上光亮跳动，倒映在她微红的眼眶里。


    她一字一字敲下回复。


    【我只会祝妈妈离婚快乐，往后皆坦途。】


    漂亮的花，本该在阳光下盛放，而不是被人吸尽生机，困在阴影里慢慢枯萎。


    【妈妈知道了，妈妈等你。】


    那一刻，江清漫的眼泪终于滑落，却带着久违的释然。


    她抬起头，街口的风吹拂着行道树的叶子，阳光从树缝间洒下来，


    一点一点打在她身上，像是光在替她轻轻擦去过去的灰尘。


    她退出聊天界面，打开地图导航。


    目的地：大悲禅院。


    在去找妈妈之前，她想先去那里，为妈妈求一个手串。


    希望佛祖能让她早日离开那场痛苦的婚姻，平安喜乐，重新开始。


    想着想着，她的脚步轻快了些，连肩上的伤都不那么疼了。


    她收起手机，顺着街道准备走去地铁站。


    可刚一转身，她的脚步忽然停住。


    那是一张熟悉到几乎镌刻在记忆里的脸。


    阳光下，女生穿着奶白色的针织衫，背着浅粉色的单肩包，正低头看手机，神情淡淡的。


    那是她小时候最好的朋友。


    从幼儿园到高中，她们几乎形影不离。


    每天一起上学、放学，考试前互相打气，冬天裹着同一条围巾笑成一团。


    她们曾约定，等将来结婚，要做彼此的伴娘。


    要永远不吵架，永远不说再见。


    可一切都在那场“造谣风波”之后碎了。


    当全班的流言蜚语铺天盖地，她以为对方会站出来，


    哪怕只说一句“我相信她”。


    但没有，那天，她只是在人群中默默低头，假装不认识她。


    后来，那些最难听的谣言，反而是从她嘴里传出去的。


    江清漫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去找她的。


    在教学楼后的小操场，风吹乱头发，她问她。


    “为什么？”


    对方垂着眼，神情冷漠：“谁让你活该。”


    那一刻，她的世界塌了。


    比被人冤枉更让人窒息的，是朋友的背叛。


    她记得自己那天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站在那里，听着风在操场上呼啸，听着心一点点碎成粉末。


    从那以后，她变得安静，也学会了躲。


    她不再轻易结交朋友，对所有靠近自己的人都保持距离。


    她告诉自己，越亲近的人，越有可能伤人。


    她也不再相信爱情，那些口口声声说喜欢的人，在得不到她的回应时，就能转身去说她“冷漠”“做作”。


    把她拉进流言的泥沼，再看她挣扎。


    所以她筑起高墙，把自己锁在安静的世界里。


    直到大学，她遇见春意苒。


    那个性子明亮又热烈的女孩，像是闯进她心里的第一束光。


    再后来，是许星辞。


    那个总在她情绪低落时，用奇奇怪怪的“拍一拍文案”逗她笑的小画师。


    他笨拙，却真诚，热烈，却从不越界。


    他一点点地，让她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人，会在意你是不是吃饭，会为了哄你开心搜遍全网段子。


    风从地铁口吹过来，带着地面的热气，也带着一点青草味。


    她看着不远处那个“曾经的朋友”，心里忽然没有了怨。


    有些事，不值得原谅，也不需要原谅。


    因为她早已不是那个会等一句“对不起”的女孩。


    她只是在心里轻声说：“谢谢你当年的离开，让我学会靠自己长大。”


    这一刻，江清漫的心底忽然安静了。


    所有疼痛都像被一层柔光笼罩，不再锐利，只剩下淡淡的痕。


    她抬起头，夕阳正斜，橘色的光晕笼在她发梢上。


    她轻轻吸了口气，嘴角的线条温柔而坚定。


    再抬头时，两人四目相对，她看着昔日朋友眼中的闪烁。


    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地转身，朝着地铁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