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和关志文两人正说着，巩桃喊他们进去。


    秦云意走进客厅，见吴绮怀脸色好了些，手里捧着一瓶冰糖雪梨饮料。


    王依雯凑近他，小声说：“对不起啊，我把你的饮料给她喝了……王大妈说她可能低血糖……”


    她声音越说越小，毕竟所有物资都是秦云意提供的，她不敢擅自做主。


    “没事。”秦云意摆手，“人要紧。”


    王依雯松了口气，又低声补了一句：“她……大姨妈来了，流得多，内裤脏了，我把我的卫生巾给了她……就是你前几天让我试的那条……”


    秦云意瞪她一眼：“你故意的吧？知道我喜欢你穿那款。”


    王依雯脸一红：“哪有……人家真不是故意的……”


    众人又坐了一会儿，陆续离开。


    王大妈正要走，却被吴绮怀轻轻拉住。


    “王阿姨……我有话想说……”她声音微弱，带着羞怯和恳求。


    其他人走后，客厅只剩四人。


    王大妈问：“孩子，什么事？”


    吴绮怀咬了咬唇，终于开口：“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很多人都没吃的……可我真的……一点粮食都没有了……能不能……借我一点？”


    秦云意站在窗边，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怔。


    又来一个借粮的？


    吴绮怀说完这话，脸上满是哀求。


    如果不是实在撑不下去，她真的不想开口求人，徒增难堪。


    毕竟现在这种时候，谁家有多余的吃的呢？


    就算有，人家自己不留着吃，凭什么借给她？


    可她是真的快扛不住了，再不吃东西，她怕是要倒在楼梯口了。


    王大妈微微沉默，有些不知如何拒绝。


    她家里也难啊，虽然就自己和老伴两个人，可老伴前阵子摔伤了腿，一直卧床休养。


    上回秦云从外面带回来的那批物资，大家分完后，老伴因为伤情特殊，才多领了些营养品，那些都是靠着秦云拼死拼活才弄来的，得省着用。


    可这些食物，是给老伴补身子的，哪能随便拿出来借人？


    她心里叹了口气，犹豫片刻，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王依雯身上。


    王依雯那边的情况，她比谁都清楚，家里大小事，全由秦云说了算。


    要说这栋楼里谁最依赖秦云，那就是王依雯了。


    要不是秦云收留她，给她饭吃、给她地方住，她怕是早就在这末世里被人拖走不知去哪儿了。


    想到这儿，王大妈摇了摇头，最终把视线投向了秦云。


    秦云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吴绮怀一眼，又转头看了看王依雯。


    王依雯与他对视一瞬，脸颊微红，下意识低下了头。


    借粮？


    这不是她当初敲开秦云家门时干的第一件事吗？


    借到最后，粮是借到了，人也没能全身而退，心早就留在这里了。


    当然，她不后悔。


    可现在，吴绮怀又来走这条路了。


    她心头莫名一紧，目光悄悄扫过吴绮怀胸前的轮廓，再低头看看自己，竟有些微妙的压力。


    但这事儿，她做不了主。


    她现在每顿饭、每件衣裳，都是秦云给的。


    当下只能轻叹一声，看向秦云：“秦云哥哥，你定吧。”


    吴绮怀见王大妈迟迟不开口，心已经凉了半截。


    听到王依雯这句话，才猛然意识到，真正能决定她生死的，是眼前这个冷峻的男人。


    她连忙抬起头，眼中满是乞求。


    秦云却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绮怀，你也说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一口吃的，比金子还贵。”


    “说是借粮，可你拿什么还？”


    “外头暴雨不停，洪水淹了三条街，连出门都冒着命危险。”


    “你与其说是借，不如说是在讨。我们都明白，今天给了你吃的，就别指望还能还回来，对吧？”


    吴绮怀脸色瞬间发白，羞愧地低下头。


    这话没错。


    如今这世道，借粮和要饭，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她拿什么还？


    拿命吗？


    想到这里，她眼眶一热，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


    这一哭，王大妈和王依雯都有些动容，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王大妈终究心软，低声说道：“这样吧，绮怀，我回去翻翻看，好像还有块面包……我给你拿来，也不说什么借不借了，就当是送你的。”


    吴绮怀猛地抬头，惊喜交加，挣扎着就要下跪磕头。


    王大妈赶紧扶住她：“别！孩子，别这样……我们家也难啊，老范躺在床上，没人能出去找资源，这点东西已经是极限了，以后……你就别再提这事了，行吗？”


    吴绮怀懂她的意思。


    这是最后一次。


    她含泪点头，声音颤抖：“谢谢您，王大妈，真的谢谢您……您已经仁至义尽了。”


    王依雯看着这一幕，鼻子一酸，忍不住扭头看向秦云，眼神里带着恳求。


    秦云没有回应，只转身拉开房门，语气淡漠：“王大妈，吴小姐，我不送了。”


    这是下了逐客令。


    王大妈看了他一眼，暗自摇头。


    小秦这人心肠是真的硬。


    可若不是这样的人，又怎么在这乱世里守住一个家、护住一群人？


    她勉强笑了笑：“那我先走了，小吴，你能走吗？”


    “能……我能。”


    吴绮怀踉跄起身，扶着墙往门口挪。


    王依雯立刻上前搀扶：“我送送你。”


    “谢谢……谢谢你，依雯。”吴绮怀声音哽咽。


    王依雯仿佛看见了半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狼狈地站在别人门前，低声下气地求一口饭吃。


    她咬着唇，轻声道：“对不起……我也帮不上忙……”


    “不，没关系的。”吴绮怀摇摇头，已走到门外。


    王大妈望着她们的背影，叹了口气，折返回屋取了一块面包，追上来塞进吴绮怀手里。


    “拿着，别推辞。”


    吴绮怀眼泪夺眶而出，又要下跪，被王大妈一把拦住。


    王依雯送完人，默默转身回到秦云身边。


    吴绮怀一手攥着面包，一手扶着楼梯扶手，艰难地下楼。


    就在她即将消失在拐角时，秦云忽然开口：“等等。”


    她猛地顿住，回头望去。


    “我收变异鱼。”秦云靠在门框上，语气平静，“你想换吃的，可以去抓，鱼肉能吃，也能拿来换其他物资。”


    吴绮怀呼吸一滞，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楼下……安全吗？”


    秦云点头：“放心，这栋楼已经封锁完毕，所有连廊都封死了，只有我家这层能通往二栋。一栋还住着三户人，要是有人惹你，你就报我名字——谁敢动你，我亲自收拾他。”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希望下次见你，是拎着鱼来的。”


    吴绮怀怔在原地，泪水再次滑落，却不再是绝望，而是希望。


    她深深鞠了一躬，声音颤抖：“谢谢……谢谢您。”


    她明白，秦云没有施舍，却给了她一条生路。


    捕鱼换粮，是条靠自己活下去的路。


    不用低头，不用出卖尊严。


    她对他的感激，丝毫不亚于王大妈。


    秦云淡淡一笑：“回去吧，我在这儿看着，没人敢抢你这块面包。”


    吴绮怀抹着眼泪点头，攥紧手中的面包和那罐冰糖雪梨，一步步走远。


    王大妈看着这一幕，终于笑了，扭头对秦云竖起大拇指：“小秦，好样的！我还以为你真不管呢。”


    秦云笑了笑：“与其让她一次次低头求人，不如逼她想办法站起来。”


    “她在屋里躲了半年，如果第一次出门就开始跪着活，以后大概率一辈子都会这么活。”


    “末世归末世，但我希望，咱们还能活得像个人——有尊严，有底线，有骨气。”


    这番话落下，王大妈动容，王依雯也怔住了。


    片刻后，王大妈再次竖起大拇指：“小秦啊，你这样的年轻人，就该入党！”


    秦云哭笑不得，王依雯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