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宴那日的事，实在闹得有些难堪。


    就连宫中的皇后与陛下都得知此事，皇后心中更是起了几分疑虑。


    “那位靖远王妃虽出身高贵，可自从王爷离世，便一直以旧疾复发为由休养于府上，从不管京中的事物纷争。”


    然而如今，不仅主动举办了花宴，甚至还如此大发雷霆，得罪了京中之人。


    “你可去确定过，当日之事确实是因为那些人为难北辰王妃，所以才……”


    “是，臣妾特意让人去问过了那一日前去参与宴会的几位小姐，他们的口径都是一致的。”


    北辰王妃，北辰王，靖远王妃。


    “这靖远王…从前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也算亲密，只是…后来不知与太子因何事而发生争吵，逐渐淡漠，二人之间关系也不似从前。”


    随后便一直停止驻扎于边疆，旧时而不归。


    他虽有心追究靖远王与太子之间的关系。


    但毕竟天高皇帝远，最终也只能无奈忍之。


    靖远王妃从边疆回来后，便一直沉浸于失去丈夫与儿子之痛，不愿走出王府半步。


    而多年间也不曾开口询问京城之事。


    更别说是对太子曾经的旧臣与唯一的儿子有半分照料之心。


    他原以为靖远王妃早就已经不想再参与其中事。


    可现在她竟如此维护北辰王妃，未免心中让人觉得有几分奇怪。


    “那花宴毕竟是在靖远王府中，若是闹出了人命，怕是确实会受影响，因着如此，那靖远王妃才会出手警告。”


    皇后与靖远王妃之间关系从前也算是亲密？


    所以此刻也想从中说上几句话，让陛下莫要如此为难靖远王妃。


    “朕若是不曾记错，你与靖远王妃曾经在闺中关系甚笃？”


    “是。”


    “那你就好好的替朕去问问，靖远王妃闹上这么一场，究竟想要如何。”


    “是。”


    ——


    靖远王府。


    靖远王妃坐在正堂内，看着昔日最为熟悉的闺中旧友身着一袭凤衣，踏步而来的模样，眼眸之中却含了些热泪。


    她们多年未见，再见时，似乎彼此都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见过皇后娘娘。”


    靖远王妃终究是站直了身向面前的皇后请安，而皇后也不值一言坐在了一旁。


    “本宫与王妃曾也是旧识好友，今日前来便有些琐事想问王妃，王妃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为何要伸出援助之手去帮衬苏雨柔。”


    皇后抬起眸子，目光落在靖远王妃的身上，似有似无的打压，想听那人说一句实话。


    靖远王妃中式征战沙场多年。


    这些话里话外的针对，早已免疫。


    何况如今的靖远王妃，除了这靖远王府之外，便再无什么放在心上的东西。


    多年苟延残喘，不过是想要替自己早亡的亡夫瞧瞧，那罪孽深重者如何被打下十八层地狱。


    “你觉得我又是什么意思呢？”


    “王妃，都装了这么多年的糊涂，都不能一直糊涂下去吗？非要因此…让陛下心生不满才好？”


    皇后有些不太明白。


    不仅是为了靖远王府，哪怕就算是为了崔氏，她都不该选择如此明显的站队。


    “我并非是皇后，所以自然做不到皇后的那份慷慨。”


    “你还在怪本宫。”


    当年之事，谁又有真正的解决法子？


    一道赐婚旨意，皇后与陛下二人之间生死便困在一起。


    当年皇后若不帮助陛下，身败名裂的便是她与身后的家族。


    “你该知道，郭家这些年若不是靠着那些从龙之功，才能在陛下面前争了几分荣耀，不然…这朝中哪还有郭家之名？”


    这宫中女子的荣辱心系一族。


    皇后就算知晓当年所作确实有些不妥，可此时，却心中也再不像当年一般有了愧意。


    毕竟…那愧意，根本换不回来任何。


    “现在你倒觉得自己可怜，当初你的婚事到底是与谁的，你自己心里最为清楚，如果当初你愿意跟那人走，如今…又何必会闹成今日这番地步？”


    她若是愿意。


    自然嫁不进这皇庭。


    也不必整日里受着陛下的挫折。


    “你我上次相见还在二十年前，瞧瞧你现在模样，你这后位坐的…也真是窝囊之至，陛下还真是半分颜面都不给你这结发妻子。”


    “够了，你别再说了。”


    皇后死死的扣着自己的手，当年的一幕又一幕都出现在了眼前。


    从前青梅竹马也曾将其拯救于火坑之前。


    只可惜是皇后自己为了郭家，为了所谓的从龙之功，而踏上了那毫无回头的花轿之内。


    “你瞧，每说起这件事情，你都是这副模样，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可谓眼前利益而将一切抛之脑后，你可为他而将自己变成行尸走肉，可我不能，亲眼瞧着我自己的儿子因何而死，亲眼知晓自己的夫君因何而亡，杀父之仇，夺子之恨，我此生难以忘记。”


    靖远王府一脉凋零。


    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只有他们这些老人的心里才懂。


    皇后的面色彻底发白。


    她从未想过，靖远王妃，如今仍旧还不曾忘记心中仇恨。


    “只要你愿意忘记心中仇恨，本宫自会想办法在陛下面前为你周旋，至少不会让陛下降罪于靖远王府也可以在此事中将你捞出去。”


    “大可不必。”


    靖远王妃手揽着腰间的坠子，眼眸中毫不在乎此事。


    “我当日…既做下了这个决定，便再也没有想过退缩，他的妻子，是个可人，我还是喜欢，不管是看在昔日旧情份上，还是…我都会保护好她。”


    这个局面早已肮脏非常。


    而苏雨柔，这是所有局面里那突然之间挣开绽放的一朵白荷。


    洁净而又美好。


    “一个女人而已，这样值得你牺牲一切？值得你牺牲崔家。”


    “皇后永远不懂，这世间有许多事都比性命与家族更重要，皇后，就是没有其他事情，您请回吧，从此以后也不必再步入靖远王府，你我就权当彼此都死在了少时，从此再无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