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寅吃卯粮
作品:《边荒小吏》 王爵提起笔,在空白的竹简上无意识地划拉着,大脑飞速运转。
账面做得再漂亮,也经不起吴仁义铁了心要细查。
尤其是之前为了快速积累资本,暗中截留、虚报成本这些手段.
虽然隐蔽,但若对方拿着结果反推过程,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必须立刻补上这个窟窿!
但钱从哪里来?
之前积攒的那些隐秘利润,一部分用来打点吴仁义和安户所的其他人,一部分投入了砖窑的再生产和肉摊的周转,还有一部分……
是为了应付像乱石坳交易那样的突发状况而准备的应急资金。
动用应急资金?
不行!
那是保命的钱,而且数量也远远不够填上账面的缺口。
向秦红玉开口?
她之前为了凑交易用的盐巴,已经几乎耗尽了手头能动用的钱财。
王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角落里仿佛已然睡着的钱老倌。
这老狐狸掌管安户所账目多年,手指缝里漏一点,都够自己渡过这次难关。
但他刚才那副事不关己、甚至隐隐带着审视的态度,摆明了是要看自己如何应对。
求他?
无异于与虎谋皮,只会暴露自己的虚弱,让他开出更高的价码。
看来,只能从自己明面上的产业打主意了。
砖窑……
虽然生意红火,但大部分利润都被官营的框架和五成分润协议锁死.
能动用的盈余有限。
而且近期为了扩建和维持流人工人的积极性,投入巨大,账面上的现金流并不宽裕。
肉摊!
对了,肉摊!
肉摊接手时间不长,虽然也是官营.
但吴仁义对这块的掌控远不如对砖窑上心,账目相对独立.
而且因为直接面对流入市场,现金流周转极快。
王爵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既然吴仁义想要钱,那就给他看一场大丰收!
他立刻起身,对吴仁义里间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一礼,“大人,属下这就回去,连夜核对窑厂和肉摊的所有账目,定将每一笔收支都理得清清楚楚,明早便呈报给大人过目!”
里间没有回应,算是默许。
王爵不再停留,快步离开了安户所。
他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了肉摊。
傍晚的肉摊已经收市,周老栓正在清洗案板和刀具.
看到王爵过来,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
“王令史。”
“老栓,今天收了多少现钱?”王爵开门见山。
周老栓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都在这里了,今日卖得好,比往日多了三成。”
王爵接过钱袋,掂量了一下,心中稍定。
他沉吟片刻,压低声音对周老栓吩咐道,“老栓,你明天一早,天不亮就去附近的屯庄,找相熟的庄头,用比市价高两成的价钱,尽可能多地收购活猪活羊,特别是那些可以立刻宰杀的!钱不够,就先赊着,或者用咱们后续的砖坯抵账!”
周老栓愣了一下,显然不明白王爵为何突然要大量囤积肉畜,“王令史,这……一下子进这么多,万一卖不掉……”
“不用担心销路!”王爵打断他,眼神锐利,“我自有打算。你只管去办,要快,要隐秘!尤其是不能让安户所那边的人知道是我们在大规模收购。”
他打算制造一波肉摊的销售高峰,将未来几天的利润集中体现在明天的账目上。
用这种寅吃卯粮的方式,做出一个极其漂亮的账面,堵住吴仁义的嘴!
虽然这会透支肉摊后续的利润,甚至可能造成短暂的亏损.
但眼下渡过查账的危机才是第一位的。
“明白了!”周老栓见王爵神色凝重,知道事关重大,不再多问,重重点头应下。
安排完肉摊这边,王爵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砖窑。
砖窑工地依旧灯火通明,工人们还在为明天的出窑做着准备。石柱看到王爵,有些意外地迎了上来。
“爵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石柱,明天出窑的砖,除了之前预定好的,还能有多少富余?”王爵问道。
“富余不多,大概还能有个两三千块。”石柱估算了一下。
“好!这两三千块砖,先不对外出售。”
王爵果断下令,“你找几个信得过的兄弟,连夜把它们运到营地东头那个废弃的土围子里藏起来。”
“藏起来?”石柱更疑惑了。
“对,藏起来。”王爵目光闪烁,“然后,明天你悄悄放出风声,就说有外地的大客商看中了咱们的砖,愿意出高价包圆,但因为数量太大,咱们需要时间备货,所以暂时停止零散销售。”
他这是要人为制造一种砖窑产品供不应求、奇货可居的假象.
进一步提升砖窑的价值和他在吴仁义眼中的“搞钱”能力。
同时,隐藏部分现货,也是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吴仁义派人实地盘查库存的情况。
石柱虽然不明白王爵的深层意图,但他对王爵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他当即拍着胸脯保证,“爵哥放心,我这就去办,保证做得妥妥帖帖,不留痕迹!”
安排好这一切,王爵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往家走。
回到家中,秦红玉坐在桌边,似乎在等他。
而柳云舒则伏在里间的桌上睡着了,手边还放着写满符号的草纸。
“怎么样?”秦红玉抬眼看他,清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王爵叹了口气,将吴仁义查账以及自己的应对之策简单说了一遍。
“寅吃卯粮,饮鸩止渴。”秦红玉一针见血地指出其中的风险。
“我知道。”王爵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但这是目前最快、最能见效的办法。先渡过眼前的危机再说。只要争取到时间,等摸清了钱老倌的底细,或者找到其他财路,就能把这个窟窿填上。”
秦红玉沉默了片刻,道:“需要我做什么?”
“暂时不用。”王爵摇摇头,“你和云舒已经帮了我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你们自己,还有……继续破译册子。我总觉得,钱老倌和吴仁义背后的那条线,才是我们真正的突破口。”
他的目光落在里间柳云舒疲惫的睡颜上,心中涌起一股歉疚和坚定。
必须尽快破局!
不能再这样被动挨打,被各方势力当做棋子摆布!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眼神如同淬火的寒铁。
“吴仁义……钱老倌……你们想玩,老子就陪你们玩把大的!”